“我什麽意思,阿母聽懂了嗎?”
李棠沒回答張牧之的話,而是轉身看向王氏,看著她蒼白的嘴唇,問道,“你覺得,你想和張牧之做一家人嗎?”
“你什麽意思?”王氏猛地站起身來,色厲內荏地看著李棠,“我養了老三二十多年,怎麽和他不是一家人了?”
“我是問你想不想,不是問你別的。”
李棠冷笑一聲,一字一頓地問道,“張牧之根本就不是你的親生兒子吧?你還想瞞他到什麽時候?你以為真的瞞得住嗎?”
王氏聽了她的質問,身子一軟,踉踉蹌蹌地跌到了地上。
張老大和張老二上前扶住王氏,三人警惕地看著李棠,心底已經掀起了滔天巨浪。
張牧之的身世這個女人怎麽知道?
王氏是二十年前撿到的張牧之,那時候杏花村裏根本就沒李棠這號人,難道她是聽別人說的嗎?
這麽多年了都相安無事,是誰這個時候又出來嚼舌根?
王氏腦子裏閃過幾個老家夥的臉,心底惱怒不已。
張牧之的確不是她的親生兒子,而是她拐來的。
那陣子她男人剛剛得病死了,她一個人拉扯三個孩子,實在是力不從心,於是在大街上遇見髒兮兮的張牧之時,就動了歪心思。
那時候人販子很猖獗,經常有人家丟了小孩。
她見張牧之雖然很髒,但坐在那兒儀態端正,小臉蛋也俊俏可愛,還以為是哪家富戶被拐的孩子,自己又逃出來的。
這樣的貨一定值錢得不得了,隻要附近有哪家生不出兒子的,她帶著這孩子去保準能賣個好價錢!
於是她躲在角落裏蹲守了半天,直到深夜無人時,才把坐在街邊一下午都沒挪窩的張牧之用麻袋套回了家。
可是等把人帶回家以後她才終於明白張牧之為什麽一直坐在那裏,能不動就不動了。
因為他看起來才三四歲大,卻竟然是個瘸子!
不僅瘸,而且連話都不會說!隻有脖子上掛了一個牌子,上麵寫著張牧之三個字,應當就是他的名字。
王氏一下就慌了神,麵對好奇湧上來的三個親生孩子,僵硬地笑了笑卻說不出任何話來。
她本想帶著張牧之出去轉轉,萬一遇到不嫌棄的買主,便宜點把他買走也行啊!
但是這計劃還沒來得及成行,她一個沒看住張牧之就先一瘸一拐地跑出門去了。
村裏人看到這個跛腳小孩都覺得奇怪,見他不會說話,也說不出家人是誰,就想把他送到善堂去。
沒想到眾人一碰到他,他就掙紮尖叫,死活要下來自己走。
於是村民們跟著他一路走走停停,最後來到了王氏門前。
其實張牧之之所以一定要回來,是因為那塊刻著他名字的木牌不見了。
但不管怎麽說他到底是把人引了過來。
當時的村長,也就是現任村長的爹張口就問張牧之是不是王氏的孩子。
王氏想要撇清關係,卻有一個大嬸站出來說自己昨晚半夜出來追黃鼠狼,正巧看見王氏抱著這個孩子回家。
王氏不得已,隻得編了個故事,說自己在城裏的遠方表親夫妻倆突然離世,留下個瘸腿又啞巴的孩子孤苦無依。
她看著實在不忍,就去城裏把人接過來想要養在身邊。
這話若是換做別人來說也許還有可信度。
但王氏在村裏是出了名的刻薄和摳門,要說她突然大發善心要替親戚收養個孩子,鄉親們是怎麽也不敢相信的。
更何況還有人撞見過好幾次王氏偷偷摸摸地將張牧之領出去想要賣掉的鬼祟模樣。
要不是後來她實在找不著買主,隻能讓張牧之“砸”在了手裏,說不得早就被那幾個鄉親告到衙門去了。
後來她雖然對張牧之依舊刻薄,但好歹是一點點養活了他。
村裏那幾個上了年紀的知情者年紀也大了,過世的過世,沒過世的也整日窩在家裏不出來了。
可如今卻突然蹦出一個李棠來,指著她的鼻子說張牧之不是她親生的,這是怎麽說的?
這個多嘴多舌的小賤婦!
王氏憎恨地瞪著李棠,李棠對她的態度也沒好到哪裏去。
她隻要一想起來王氏和她兩個兒子在原書劇情中是怎麽對待張牧之的,就氣不打一處來!
依張牧之的才能,即使是困在這樣的淺灘中,也有騰飛的一日。
但是在他騰飛的過程中,卻始終有王氏和她的兩個兒子掛在張牧之身上一直扯他的後腿!
張牧之好不容易積攢下來的人脈,總是被張老大和張老二破壞。
他好不容易攢下點家業,也都被王氏這個敗家的老太婆給敗光了。
更可恨的是,在原書劇情中,張牧之有錢以後,王氏見非得催著他拿錢給張老大和張老二娶媳婦。
結果張牧之本人還沒成親,府裏卻養了七八個嫂子。
張老大和張老二在家裏三妻四妾左擁右抱的,出門還吃喝嫖賭無所不為,連帶著將張牧之的名聲也敗壞得一幹二淨!
看著大家都是一家人的份上,張牧之原本對他們處處忍讓,即使因為這群人被男主給鬥倒了,也沒有怪罪他們半句。
但是紙永遠包不住火,他終究有知道真相的一天。
當原書中張牧之知道自己護了半輩子的家人根本就不是家人時,他終於徹底黑化了。
可以說這家子蛀蟲就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把張牧之徹底推向了孤家寡人的境地。
而李棠想要以這個身份活下去,首先要做的就是阻止張牧之黑化。
所以不管王氏會不會找茬,她都會在此時攛掇張牧之早早分家,順便讓他的身世大白天下。
而張牧之的眼底此時也不見了剛才的從容淡定。
他驚疑地看了李棠一眼,又去看王氏。
“阿母……”他臉上第一次露出難以置信地神情,看著王氏問道,“她說的都是真的嗎?我到底是不是你親生的……”
他問得直接,王氏看著他的眼神,一時間怎麽也說不出一個肯定的答案。
張牧之苦笑一聲,像是突然泄了氣一樣,撐住桌子不再說話。
張老大和張老二此時也不敢再說話了。
以前他們仗著張牧之傻,不知道真相,總是拿孝悌之道來壓他。
現在他都知道真相了,他們也沒臉再說。
李棠看著他們吃癟的樣子,心裏正高興呢,卻突然聽到張牧之問,“這件事,你是怎麽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