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齊淮安這種,穿著整潔,麵容似男非女,看上去像個文弱書生的模樣,還真不是突厥人喜歡的類型,也不是老父親擇婿的基本標準。

說不定還以為楚桑找了個倒貼的白斬雞,心情不爽。

“哥舒輪,可試過這位齊公子的身手?”

昭華的將軍厲害得確實厲害,可差勁的,也確實有夠差勁,就跟紙糊一樣,一碰就倒。

莫羅可汗不清楚齊淮安這“鎮國將軍”的名號,到底是馬背上打來的,還是單純父親和自己受寵,襲成爵位得到的。

故而轉頭看向哥舒輪,希望能得到一個合理的解釋。

“齊公子身手不凡,昭華境內,齊公子的文韜武略若稱第二,隻怕沒人敢稱第一。”

“他的功夫實在是無人能及,臣曾與齊公子有幸過過招,不及其萬分之一。”

齊淮安鎮國將軍的名號確實有水分,但他這人實力沒話說。

哥舒輪沒有真的兵戈相見和他過什麽招,但偶爾比劃兩下或一起對抗敵人,還是能見他高深莫測的功夫。

雖然沒能得到楚桑的芳心,反倒叫齊淮安這個父母死因尚不明確的外人捷足先登,令哥舒輪十分懊惱和悔恨。

但哥舒輪一心隻希望楚桑安好快樂,隻要楚桑開心,他願意將自己的愛埋在心底,全心全意祝願齊淮安和楚桑長長久久。

所以這個時候,盡管哥舒輪不大喜歡齊淮安,可還是撿著好聽話說。

“哦?世間竟有如此奇人?”

莫羅可汗知道哥舒輪一向穩重,誇人也會注意用詞,從不會天花亂墜,將人描述的神乎其神。

而今日卻毫不吝嗇自己的傾佩和讚美,可見齊淮安是有兩把刷子的。

“事關公主婚姻大事,臣不敢撒謊。”

莫羅可汗不可思議的表情,哥舒輪盡收眼底,他仍舊跪在地上,恭敬地說道。

“這樣就好……”

得知齊淮安沒有看上去那麽中看不中用,莫羅可汗沮喪的心情得到改善,臉上甚至還浮現出一絲喜悅。

“你肯陪著桑不遠千裏來到突厥,甚至陪她領兵打仗,足見你的真心。”

“既然哥舒輪都說你是文武雙全的卓越超群之人,我也就放心。”

莫羅可汗將目光重新回到齊淮安身上,語調柔和。

雖然齊淮安仍舊是頂著那副女子般較弱的麵龐,但莫羅可汗卻覺得順眼多了。

“本來我還打算在突厥境內,尋找第一勇士與桑成婚,現如今桑有了心儀之人,倒也不必。”

“放心吧,我不是棒打鴛鴦的人,都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你們兩情相悅,我這個做父親的自然會祝福。”

“隻是如今東突厥的形式你們也心知肚明,著實不是談婚論嫁的時候,待一切風平浪靜後,你們若願意在東突厥成親,我必定帶領東突厥百姓,給予你們最高祝福。”

掛念已久的女兒不僅出落得如此漂亮嬌俏,又足智多謀,還自己尋得一門好姻緣,莫羅可汗非常欣慰。

“謝父王。”

其實成婚這事,楚桑還真沒考慮過。

不是她不打算和齊淮安長久,而是她的世界裏,一般人都是二十五歲以後才開始談婚論嫁,之前大多算英年早婚。

若按照原主的年紀,如今不過十七歲,都還沒成年,結什麽婚啊。

這個年紀搞對象,不讓班主任當早戀通報批評都不錯了,哪裏還敢奢望別的?

更何況莫說原主,楚桑本身年紀也不大,才二十歲,剛過了法定領證的最小年紀,實在是沒想過喜結連理、洞房花燭。

如今被莫羅可汗這麽一點,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她害羞般撓撓頭,難以想象她和齊淮安的婚後生活是什麽樣子。

“好了,你們也奔波了四個月,必定疲憊不堪。”

“我早就為你們安排了住處,先好好休息幾日吧。”

楚桑和齊淮安雖然將自己收拾得很精神,但眼眸中還是難掩疲憊。

莫羅可汗深知這一路比不得過去在郡主府逍遙快活,體諒二人舟車勞頓,趕緊讓他們早點回去休息。

楚桑被領到一個帳篷外,門口站著一個穿褐色胡服的老嬤嬤。

“奴婢阿舍,見過公主殿下。”

那老嬤嬤名叫阿舍,是土生土長的突厥人,但楚蘭馥嫁給莫羅可汗後,她被分配到楚蘭馥的身邊伺候。

後來楚蘭馥歸國後,她又去伺候莫羅可汗。

如今楚桑回來了,阿舍便來服侍她。

阿舍將楚桑引進帳篷,隻見裏麵幹淨敞亮,十分溫暖,更重要的是,房間的局部非常中原化,裏麵完全不似尋常帳篷擺滿獸牙和獸皮。

反倒放了許多昭華小物件,看上去竟和楚桑郡主府的臥室布局差不多。

“可汗知道您要回來,非常欣喜,幾個月前就已經著手準備您的房間。”

“專門買了許多昭華物件,生怕您住得不習慣。”

阿舍見楚桑異常驚愕,出言解釋。

莫羅可汗的舉動令楚桑大為感動,她細細觀察房間,竟發現牆壁處掛著一句詩詞。

那紙頁都已經泛黃,看起來已經用了許久,但上麵的字跡行雲流水,落筆如雲煙,想必是位高雅之人所寫。

而且上麵用得並不是突厥語,而是漢字。

“這是可敦寫的。”

阿舍見楚桑眼睛一刻也沒離開這詩詞,不覺感歎當真是母女心有靈犀。

整間屋子就這一件是楚蘭馥的舊物,楚桑卻能迅速感知到,隨即為她解釋。

“還有什麽是母後生前的東西?”

楚桑迫切想了解這位人生履曆極其豐富的母親,想知道她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之前在帝京,楚蘭馥的所有東西幾乎都被皇帝和秦王拿走,一樣也沒給楚桑留下。

他們的理由是怕楚桑睹物思人,但楚桑很清楚,真正想睹物思人的,從來都不是她。

而是他們自己。

“凡是可敦自己的東西,她走的時候全部都帶走了,一樣沒留下。”

“同樣的,可汗送給她的東西,她也一樣沒帶走,全部都留了下來。”

“可敦除了這句詩詞,留在突厥值得人懷念的東西,少之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