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合終於笑了,“還沒有笨到家。”

“好吧。”鳳初繼而又問,“你這麽辛苦的把我們弄來這裏,到底是為了什麽東西呢?”

看她已經明白了狀況,張合甚是安慰的從袖子裏掏出一樣東西來,緩緩遞到她麵前,“認得這是什麽?”

“啊咧?”鳳初急忙伸手去抓,張合也不躲,由的她抓在手裏,“這不是我的篳篥?”

張合點點頭,“不錯,就是從你房裏找到的。不過需要更正一下,不是你的篳篥,而是李龜年的篳篥。”

鳳初渾身一震,“你知道李龜年?”

張合對著她翻了一個白眼,“拜托,請不要問這麽愚蠢的問題。”

鳳初立馬就怒了,“什麽叫這麽愚蠢的問題,這個問題哪裏愚蠢了!”

張合鬱悶地望著她,“我說小鳳初你是真笨還是假裝的啊,我要是你,要是笨成這樣,我早一頭撞死了,丟人!”

“張合!”鳳初徹底怒了,“圈圈你個叉叉的!你這是侮辱人!你笨,你才笨,你全家都笨!”

張合睨了她一眼,“坐下坐下,你還是個姑娘家不,整個一潑婦,潑婦你懂麽,就是最最最俗的那種,市井小民。”

“俗怎麽了,我本來就俗,我本來就是一小老百姓,你跟我談高雅?對不起了您呐,我們這種草民,哪裏敢和你崔樂坊的坊主大人相提並論啊。”鳳初冷笑道,“再說了,我又沒指望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人看得起我們這些小老百姓,我再俗不可耐,也不會挨著你什麽事。是你把我抓來這裏的,又不是我要來礙著你的眼的。”

“好好好,我不和你爭。”張合深深覺得自己無聊,他忙得要命,竟然在這裏跟她討論俗不俗的問題,這不是自己找堵麽,“隻要你把東西給我,我就放了你和唐堂出去。”

“我都問幾遍了,什麽東西你聽不到啊。”鳳初是憋了一肚子的火,要是殺人不罪過,她保證一刀捅死他了。

張合發現,和欒鳳初說話一定得沉住氣,“把李龜年給你的東西都給我,我就放你走。”

鳳初圓目怒視他,“呸,我憑什麽給你,你是天皇老子麽?天皇老子也不帶這麽欺負人的。李老前輩是給我的,又不是給你的。”

“欒鳳初我勸你放明白一點,你要明白,你現在是在我手上,我要是不高興,殺了你丟進亂葬崗裏都沒人知道,反正死這麽一兩個人也沒人知道。”張合見她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樣子,頓時又怒了,“這麽著,我給你三天的時間好好想一想,要是你還是這個態度,就別怪我心狠手辣不顧舊情。”

“去你的舊情,你妹的舊情,誰和你有舊情。”鳳初狠狠瞪他,“你把唐堂怎麽樣了?”

“放心,我沒把他怎麽著,很快你們就會見麵的,你當我崔樂坊人多地方大啊,關你們一間房就夠了,我還懶得耗地方呢。”張合憤憤然說完,一甩袖就從鳳初麵前走開了。

鳳初低頭看了看握在手上的篳篥,怔怔有些出神,這個張合怎麽知道這個是李龜年的篳篥的,他怎麽知道李龜年將篳篥給她的呢?

這真的很奇怪,鳳初想不明白索性就不想了,四處望了望,這才發現這本就是個客房,裏麵應有盡有,她坐下給自己倒了杯水,仰頭全喝了,她是又渴又餓,都好久沒吃東西了。

“都是混蛋!”鳳初低喝,“關我什麽事情,憑什麽我來遭罪啊。”

他李龜年的東西找李龜年要去啊,她娘都死了八百年了,他們再怎麽著都是他們的事情,做什麽都要牽扯到她呢?她不過是個小小小老百姓,隻想過最安穩的日子,一點都不想跟那些了不得的大人物扯上半點關係。

身後傳來開門聲,從外麵走進來三個宮人,見到她尖著嗓子道,“欒姑娘是吧,跟我來吧。”

“去哪裏。”鳳初防備地看了他一眼。

“我們大人說了,帶你去見那個公子。”宮人鄙夷的望了她一眼,“走吧。”

那個眼神看的鳳初很補舒服,可是偏偏還不能發作,他這應該是帶她去見唐堂,她很想見到唐堂,她昨天可是看到的,那人一棍子可是實打實的敲下去的,也不知道唐堂有沒有受傷。這麽想著,自然也就稍微壓下了怒氣,不發一言地跟著那個人往前走,身側一左一右的是兩個宮人,大約是害怕她跑掉。

唐堂被關在稍內一些的客房裏,宮人拿出鑰匙打開門鎖將她推了進去,可是半分都沒有憐香惜玉的意思。

鳳初好不容易踉蹌著沒有摔倒,憤怒的回過頭去,隻看到緊緊關上的門扉,以及外麵哢噠哢噠的落鎖聲。

“什麽人納。”鳳初嘀咕著轉身,四下望了望,這才在客房的床鋪上看到了唐堂。

唐堂沒有起來,隻是朝她勾了勾手指,鳳初不解地看著他,“做什麽?”

唐堂忽然從**坐起來,笑的分外燦爛,“小鳳初,張合有沒有去找過你?”

“張合有沒有來找過我,值得你這麽高興?”鳳初白了他一眼,走到一邊坐下,拿起被她從張合那邊搶來的篳篥瞧了又瞧,“唐堂,張合到底為什麽知道這隻篳篥是李龜年的呢?他到底以為李龜年把什麽東西給了我啊。”

“他當然知道。”唐堂從**走下來,坐到鳳初對麵,接過鳳初手上的篳篥,湊近唇邊吹了吹,嗚咽低回的樂聲回**在房內,鳳初驟然瞪大眼睛,“啊!”

“怎麽了?”唐堂頓了頓,不解地望著她。

“糟了!”鳳初臉上一垮,“今天是我和蕭寄蓉比試的日子啊!完了完了,他們一定是覺得我當縮頭烏龜了!”

唐堂笑了笑,饒有興致地望著她,“沒事,反正你去了還是會輸。避而不粘不是還能不那麽難堪麽。”

鳳初挫敗地望了他一眼,“話是這麽說沒錯,但總覺得這樣不好啊,就算輸也要輸得正大光明嘛。”

唐堂笑道,“那就等出去了再和她比一比嘛。”

“算了算了。”鳳初揮了揮手,“現在說什麽都是多餘的,你剛剛說他當然知道,為什麽張合知道篳篥是李龜年的?”

“因為他去過小塘村,並且還找到了清泉山後山。”唐堂忽然低聲道,“最重要的一點,他還看到了你我。”

“誒!”鳳初被他的話嚇倒了,“騙人!這怎麽可能啊。”

“沒有什麽不可能,小鳳初,你不會真的覺得我們可以進梨園,都是運氣好吧。”唐堂把玩著那隻篳篥,“當然,要說運氣的話,隻能說我們運氣太差,一到長安就落入人家的手心裏了。”

“等等。”鳳初越發的困惑,“為什麽我完全聽不懂你在說什麽。清泉山在嶺南,這裏是長安,張合說他是崔樂坊的坊主,那麽他又怎麽會出現在那裏的呢?再說,他沒有道理見過我們啊。”

“對,所以確切的來說,他是見到過我。”唐堂當下將那時候被人打暈的事情說了出來,直說的鳳初眼睛瞪得老大,“你怎麽都沒有告訴過我啊。”

“因為一來我沒有看到打我的人,二來我不想你胡思亂想,三來根本沒有時間說。”唐堂嘴上這麽說著,心裏卻有別的計較。那時候沒有說,其實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他不知道到底是哪一邊的人下的手,說出來隻會打草驚蛇。

“這麽說來,事情就是這樣的。”鳳初理了理思緒,緩緩道,“張合不知道從什麽地方知道李龜年人在清泉山,並且李龜年身上有一些東西,那是張合非常想得到的。但是呢,那一天湊巧我們先去了,我不小心踩壞了李龜年的羯鼓,李龜年忽然暴斃,死前又將篳篥給了我,我帶著李龜年先走了,好死不死的在山裏迷了路。張合到的時候根本沒有遇到李龜年,但他看到了尚在附近的你,他打暈你是為了找一找李龜年是不是把東西給了你。結果他什麽都沒有找到。後來我們來了長安,剛好有非常巧地讓他認出了你,所以就將我們忽悠進了梨園,這樣就近看著,說不定能找出點線索。是不是這樣?”

“嘖嘖。”唐堂讚賞地看著她,“不錯不錯,小鳳初變聰明了。”

鳳初卻更困惑了,“可是為什麽他早不動手玩不動手,偏偏這個時候動手呢?”

“因為他找到了這個。”唐堂亮了亮手中的篳篥,“他找到了這個,所以他就認定了,李龜年死前是將東西給了我們的。他之所以會在梨園,也許是為了一樣東西。”

“什麽東西?”鳳初眉頭皺起來,一直覺得最為尋常的事情,卻每一件都開透著詭異的氣氛。

“霓裳羽衣舞的曲譜。”唐堂說得非常篤定,“那時候,他去找李龜年,很可能是為了找到這隻篳篥,除此之外,還有霓裳羽衣舞的曲譜。因為那次他和我說話的時候,無意間說漏了嘴,他隻不過是梨園的一個夥計,但知道的為免也太多了。他非常了解霓裳羽衣舞,梨園的鎮園之寶,被李暮拽的死死的,就是霓裳羽衣舞。他從李龜年那裏什麽都沒有找到,所以他把算盤打到了李暮身上,可惜的是,他好了很久,甚至和蕭寄蓉聯手都沒有能夠找到曲譜在哪裏。”

“停停停……”鳳初打斷他的話,“不對啊,你剛剛說的我好多都不明白,第一,你怎麽知道他去找李龜年是為了篳篥和霓裳羽衣舞,為什麽不是其中一樣呢?再來,你怎麽知道他和蕭寄蓉聯手的啊。”

“笨。”唐堂拿篳篥敲了她一記,“他如果僅僅為了篳篥,大可以直接拿走,不必費心把我們抓來這裏,如果他隻為了霓裳羽衣舞的曲譜,就不會這麽在意這隻篳篥。我說他和蕭寄蓉有勾結,其實最容易看出來了,那天我們不是看到他們在那邊拉拉扯扯的麽?後來我有用這件事情要挾他說出曲譜的事情的,他為什麽會這麽在意呢?你想一想,他何必害怕這麽普通的一件事情。他不是怕別人傳他和蕭寄蓉有牽扯,他怕的是別人注意他。他和蕭寄蓉有同樣的目標,那就是霓裳羽衣舞的曲譜,你知道的,蕭寄蓉為了慕少艾是什麽都能做,所以這兩個人很容易聯手。”

“原來是這樣。”鳳初恍然大悟,“你接著說下去。”

“張合和蕭寄蓉都找不到曲譜在哪裏,就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李暮根本就沒有曲譜,很可能曲譜已經丟失了,但他為了保住梨園所以才秘而不宣。張合發現了這一點,有恰巧發現了你留在房裏的篳篥,所以認定在梨園已經沒有待下去的必要了,這才將我們綁到這裏來。為的是逼我們交出霓裳羽衣舞的曲譜。”唐堂穩穩說完,“他還真廢了不少心啊。”

鳳初趴在桌子上,非常非常的鬱悶,“就為了這麽兩樣東西,這麽大動幹戈,而且我們到哪裏給他找曲譜啊。根本就沒有的東西。”

唐堂饒有興趣地望著她,“你怎麽不難過啊,要嫁給你的慕小公子,可是一定要學會霓裳羽衣舞的。”

鳳初愣了愣,現在聽他說起慕少艾,頓時有種恍然隔世的感覺,“我沒有一定要嫁給他。”

“不要害羞嘛。”唐堂打趣她,“反正我知道你喜歡他這件事情,我又不會笑話你。”

鳳初想說不是的,我才不喜歡他,然而話到了嘴邊又變得無從說起,素來不會害臊的鳳初,竟然也會不好意思。原來,在真正喜歡的人麵前,是真的會茫然無措的,“喂唐堂,你說假如你是慕少艾,你會不會喜歡我?”

她努力裝作隨便問問的樣子,但其實心裏緊張得要命,既期待又害怕他的回答。

唐堂微微一愣,顯然沒有想到她會問他這個問題,心中莫名情緒,假如他是慕少艾的,他一定不會喜歡她的,因為喜歡的話,她和慕少艾就是兩情相悅,哪裏還有他的位置呢?

可是假如他是的,他又怎麽會不喜歡?

“很難。”他笑道,“喜歡你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因為這個喜歡已經變成了愛,要從愛退回到隻是喜歡的地步——真的很難。

鳳初眼神驟然暗了一下,雖然這黯然的神色一閃即逝,但唐堂還是捕捉到了,心裏跟著一黯,鳳初就那麽喜歡慕少艾麽?喜歡到這麽悲傷。

“喜歡我,真的這麽難啊。”鳳初喃喃,忽然深呼了一口氣,“沒關係,來日方長,總會喜歡的!”

她這話說出來,唐堂心中鬱結更深了一些,勉強笑了笑,“恩,像鳳初這麽好,他總會喜歡的。”

可是他會喜歡,你缺不喜歡啊。鳳初心中黯然失色,他說像鳳初這麽好,他總會喜歡的。可是他也說,如果是他,很難喜歡啊。

不過,鳳初穩了穩心神,她是不會輕言放棄的,既然他說了像鳳初這麽好,那就說明還是有機會的不是麽!

“恩!必須的!”鳳初燦爛一笑,眼神亮的不可思議,唐堂看得呆了呆,心思越發難以琢磨了。鳳初忽然捂住肚子,“好餓啊。”

她真的很餓了,從被人擄走就一直沒有吃過東西,剛剛就喝了一肚子的水,哪裏頂得住?卻是這時候,傳來了窸窸窣窣的開門聲,鳳初和唐堂同時轉頭看向那邊,卻是一個宮人端了一些吃食朝這邊走來,鳳初雙眼一亮,完全是一頭餓昏了頭的狼。

唐堂心中一柔,眼神也帶了幾絲溫暖,不管鳳初執迷不悟到什麽時候,他都會奉陪到底的。因為那時候,黑暗的地窖之中,他曾伸出手與她勾了勾手指,承諾她,永遠不會不管她,將她的唐堂還給她的。

宮人放下托盤,鄙夷的望了一眼對著食物流口水的鳳初,丟下一聲冷笑轉身又走了。

好在宮人送的東西分量很足,足夠兩個人吃的,唐堂隻稍微吃了一些,其餘都進了鳳初的肚子。鳳初吞下最後一口白米飯,麵上露出極為幸福的神色,“真好啊,原來有飯吃是這麽幸福的一件事情啊。”

唐堂忽然道,“別動。”

“誒?”鳳初愣了愣,隻見他牢牢的地盯著她看,鳳初臉上一熱,當真聽話的沒有動。唐堂慢慢地湊近,伸出手來,緩緩從她臉上擦過,溫溫一笑,“你瞧,飯都吃到臉上去了。”

說著,卻將手伸到她唇邊,她下意識地張嘴,吞下了他手指上的一粒米,她的唇溫溫軟軟的從他指腹掃過,唐堂心中驟然一陣奇異的溫癢,急忙抽回手來,鳳初好像也覺得這樣的距離是太過曖昧了,慌亂低下頭去,不想讓他看到她紅彤彤的雙頰。

張合是在天快黑的時候來的,來的時候鳳初和唐堂正說的開心,張合一進來,頓時鳳初就狠狠瞟了他一眼,張合頓時就鬱悶了,“我說鳳初喲,我又沒有餓你飯,沒有把你吊起來毒打,你幹嗎要這麽看我。”

“我呸。”鳳初怒視他,“你把我們關在這裏,還指望我們感恩戴德的膜拜你?”

張合立馬就樂了,“不用不用,隻要普通的感激我就好了。”

“你還要不要臉喲。”鳳初白了他一眼,她見過不要臉的,可沒有見過這麽不要臉的。

“說吧,你想怎麽樣。”唐堂緩緩開口,打算這兩個人你來我往的瞪視。

“看來你是知道了啊,清泉山,打暈你的人確實是我。可我還真的沒想到你們會來長安啊。”張合笑著看了鳳初一眼,“啊,我好像還欠鳳初你一個回答呢。”

“你欠我什麽回答?”鳳初愣了愣,“我沒問你什麽啊。”

“你忘記了麽?那天在街上,你不是問我怎麽知道你們是外鄉人的麽。”張合笑得像隻偷了腥的貓那麽得意,“我現在可以回答你了,因為我在清泉山見過蕭仁堂嘛。”

“噗哈哈。”鳳初被他那個蕭仁堂逗樂了,“你還叫他蕭仁堂啊。你才是笨蛋,他根本不姓蕭,他姓唐,單名一個堂字。”

張合愣了愣,訝然地看向唐堂,“她說的是真的?”

“唐某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確實是叫唐堂。”唐堂這句話說得甚是順溜,一點都不臉紅。鳳初不得不佩服,唐堂忽悠人的本事又精進了。

張合果然鬱悶了,“感情這幾個月你都在騙我啊。”

“哪裏哪裏。”唐堂斂眉甚是謙虛,“張大人你過獎了。”

“算了算了。”張合像是才發現自己竟然跟著鳳初的話頭走,竟然被扯了十萬八千裏,唐堂叫什麽,完全不重要啊,“唐公子,你確實是我打暈的,我相信聰明如你,應該知道我找你們來的緣由吧。”

“是為了霓裳羽衣舞的曲譜和篳篥對不對?”鳳初得意的搶先回答,看著張合驚倒的樣子甚是開心,“果然是為了這兩樣啊,唐堂你好聰明。”

唐堂衝鳳初擠眉弄眼,完全忽略了張合的存在,張合尷尬的輕咳幾聲,“既然你們知道,那麽交給我吧,放心,這兩樣東西在我手上,絕對會發揮他們本來的光彩,比在你們手裏蒙塵好多了。”

“憑什麽在我們手裏就是蒙塵,在你手裏就放光彩啊。”鳳初就是不服氣,“不帶這麽瞧不起人的。”

“哦?”張合挑眉看鳳初,“那隻篳篥難道你會吹?”

鳳初立馬就泄氣了,她還真沒有那方麵的才華,你要是問她怎麽把篳篥弄壞,她保證能說吃一百種方法,還不帶重樣兒的,但你要問她怎麽把篳篥吹奏起來,她還真沒有這個水平。

“這不就結了嘛。”張合笑得甚是真誠,“你們將那兩樣東西給我,我現在就放你們走。”

“不可能。”鳳初想也不想地就拒絕,“這麽跟你說吧,篳篥不是我的東西,是李老前輩臨死前讓我轉交給他徒弟的。”

“他徒弟?”張合愣了愣,顯然不知道李龜年還有個徒弟這麽回事,“我沒聽說他有徒弟啊。”

“你沒聽說的事情多了去了,哪能都讓你聽說了啊。”鳳初笑的別提多開心了。

“李龜年沒有將曲譜給我們。”唐堂緩緩開了口,意料之中看到張合白了白臉色,“這是事實,信不信由你。他隻是將這支篳篥交給鳳初,讓她務必找到他的關門弟子段青衣,將篳篥轉交給段青衣,隻是這樣而已。”

“怎麽可能!”張合瞪大雙眼,有些慌了神。

“但也不是沒有可能找到曲譜。”唐堂又道,“雖然我估計李暮那邊的那一份不在了,李龜年又死了,但這世上也許還有一個人知道曲譜的下落。”

“誰?”張合追問。

“段青衣。”唐堂笑道,“作為李龜年的關門弟子,李龜年不會忍心讓玄宗皇帝親譜的曲譜失傳,他之所以沒有留下曲譜,是因為他根本已經將曲譜給了段青衣。所以隻要找到段青衣,你還是可能拿到那份曲譜的。”

張合狐疑地看著他,“我憑什麽要相信你說的是真的,而不是在騙我呢?”

“你其實相信我說的話。”唐堂甚是冷靜,從頭到尾,表情就沒有變過。

張合忽然甩袖道,“我才不信你們的鬼話,現在我有事情必須去處理,我給你們三天的時間,到時候交不出的話,就不要怪我不留情麵了。”

“大哥……你這些話已經說了一遍了。”鳳初不耐煩地看著他,一揚手,“還有,門在那邊,慢走不送。”

差點又被她氣到,張合重重哼了一聲,轉身就朝門邊走去,吩咐看門的人將門鎖好,千萬要盯緊了,這才施施然走遠了。

鳳初打了個哈欠,站起來就要朝床邊走,“好困。”

“先別困。”唐堂忽然湊過來,低低湊近她耳邊,“想不想溜出去?”

鳳初一愣,“當然想啊,誰要待在這個鬼地方。”

“很好,那你聽我說。”唐堂低低在她耳邊說了一通,鳳初邊聽邊點頭,唐堂說完了,鳳初也茅塞頓開了,“有你的啊唐堂。”

“好說好說。”唐堂站起來朝床邊走去,直接朝**躺,“好了我睡覺了。”

“啊?”鳳初忽然就怒了,“不帶著這樣的小人唐!你竟然算計我!”

唐堂睜開一隻眼睛看了看她,“那是你太笨了啊,嘿嘿。”

鳳初真想把他從**拉下來,鳳初惡狠狠地盯著他瞧了一會兒,瞧著瞧著,心就軟了下來,“算了算了,我好女不跟你鬥,哼!”

唐堂往裏邊挪了挪,拍了拍身邊的空位,“不然給你睡?”

鳳初感覺自己的嘴角在抽搐,“睡你大爺的睡,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

“啊,我忘記你是女的了。”唐堂聲音裏歉意十足,“誒?你竟然是女的?”

鳳初怒了,鳳初直接撲過去,一把抓住唐堂的手就朝胸口按,惡狠狠地盯著他,“是男是女?”

唐堂手捏了捏,“沒摸出什麽啊。”

鳳初感覺自己的表情一定是在扭曲了,唐堂捏啊捏啊,“啊,是女的。”

鳳初的臉騰一下紅了,“是女的你還摸!”

“啪——”鳳初直接甩了他一巴掌,“混蛋!”

唐堂覺得他真的委屈極了。

可是明明非常委屈極了的人,嘴角卻忍不住往上翹,看到他的表情,鳳初真想找個洞鑽進去,她真的夠了啊喂!她怎麽能衝動之下,親自送過去給他占便宜啊!

“好嘛好嘛,給你摸回來。”唐堂一把抓著她的手就朝胸口送,鳳初都想飆淚了,“圈圈你個叉叉啊!摸回來你妹啊!”

鳳初決定她要遠離唐堂,必須保持距離。這人永遠有本事把你氣到晚節不保,做出什麽無地自容的事來!

“你不摸我可睡了啊。”唐堂麵露惋惜神色,“真是的,這麽好的機會,你竟然不占我便宜,嘖嘖。”

“你給我閉嘴!”鳳初雙手捂住雙臉,臉上紅的都快能滴出水來了,“你給我睡覺,最好睡死算了!”

憤憤然說完,鳳初走到桌子邊上,趴在那裏,眼皮子漸漸變得沉重,終於不敵洶湧的睡意,義無反顧地去會周公了。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鳳初睜開雙眼,看到的卻是白色帳頂,急忙坐起來,這才發現唐堂背對著她坐在桌邊津津有味地看著一本書。

鳳初記得她昨晚上是趴在桌上睡的啊,怎麽一覺醒來就變成睡在**的呢。帶著滿腹疑問地下了床,鳳初穿好鞋子走過去,“你在看什麽書?”

“嘖嘖,好書,妙不可言的書啊。”唐堂讚不絕口,“想不到張合竟然看這麽博大精深的書。”

鳳初被他說的甚是好奇,都忘記了問他為什麽她會睡在**,“有這麽好的書?”

“當然有啊,就是不適合給你看。”唐堂見她走過來,急忙將書藏到身後。鳳初更好奇了,當下伸手去搶,奈何唐堂精的跟隻狐狸一樣,鳳初搶得氣喘籲籲就是搶不到。

“好了好了,不就是本書嘛,我還不看了呢。”鳳初轉身,佯裝要走,唐堂動作慢下來,就是這個時候,鳳初露出一抹得意的笑,一把將那本書抓在了手上,“我讓你躲,讓你躲,還不是給我搶到了。”

唐堂笑了,“你真要看?”

“廢話。”鳳初瞪了他一眼,“不然我搶來嗎。”

“你看了別後悔。”唐堂故作神秘道。

鳳初才不信他,轉頭看了看手中書,隻見封皮上寫著“大內心法。”

“大內心法。嘖嘖,果然高深。”鳳初念叨著,刷一下翻開了第一頁,然後愣住,接著一把合上了,四周刷一下忽然很安靜,“唐堂你個混蛋!你又忽悠我!”

唐堂覺得自己真的太冤枉了,鳳初直接一把將那書朝唐堂拋過去,怒吼,“下流!”

那哪裏是什麽大內心法,裏麵全是一些叫人麵紅耳赤的春!宮!圖!

一把接住鳳初丟過來的書,唐堂嘿嘿笑了笑,“所以我說你看了別後悔啊。張合竟然會看這書,不過,看他倒也像是會看的人。”

鳳初狠狠瞪了他一眼,“這書你哪兒來的?”

“就是這房間裏的啊。”唐堂聳聳肩,“誰讓你一直不起來,我無聊啊,剛好看到這本書才翻開你就醒了。”

好吧,他說的都有理,鳳初也懶得和他多說,“喂,昨天說的那個方法真的可行麽?”

“放心,絕對可行。”唐堂說道,“一會兒你看我眼色行事。”

“絕對沒問題,我才不要待在這裏,才不要讓張合那個小人稱心如意呢。”鳳初憤憤然道,“最討厭這種人了。”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開門聲,唐堂和鳳初相視點了點頭,唐堂小聲的走到門邊站著,門開了,果然是一個宮人端著托盤走進來,鳳初的手藏在身後,就等唐堂那邊了。

唐堂躲在門後,忽然一揚手將站在門口的宮人拖了進來,推了門一把將門關上,那拖飯菜來的宮人本能的回頭去看,就是這時候鳳初揚起手來對著那人後腦就狠狠地敲了下去,咚一聲,那人渾身一軟癱倒在地。唐堂那邊已經將那人弄暈了。兩人飛快地將宮人衣服脫下來換上,拿起鑰匙來,打開門走出去,再仔細地關上門,整個過程不過盞茶的功夫,兩人沒有說一句話,真的是全憑眼神在交流了。

這就是昨天晚上唐堂和她說的方法,唐堂注意觀察過,每次來送飯都是兩個人,而且每次都是相同的兩個人,一個送飯進來,一個守在外麵。

他們被送進崔樂坊的時候,是被關在箱子裏抬進來的,所以崔樂坊裏其實很少有人知道坊裏關了兩個人,並且就算知道的,也沒有幾個見過他們,送飯的每次都是那兩個,根本沒有其他人見過他們,所以唐堂才想出這個辦法脫困的。

鳳初本來還是覺得有些風險的,直到兩人大搖大擺地走出了崔樂坊,鳳初才徹底的放下心來,“喂,小人唐,真有你的啊。”

“必須的啊。一個笨蛋也就算了,要是兩個都是笨蛋的話不就完了麽。”唐堂睨了她一眼,嘴角的笑甚是溫和,“其實你不用太自卑的,真的,我不會笑你的。”

鳳初深呼一口氣,反複跟自己說不能生氣不能生氣,絕對不能生氣!

出了崔樂坊又走了一段,鳳初和唐堂同時停下了腳步,然後轉身,你看著我我看著你,鳳初張了張嘴,“那個唐堂……你認識出宮的路麽?”

“啊,我也是剛剛想到的,我好像不認識啊。”他頓了頓,艱難地咽了咽口水,“我們好像……迷路了。”

烏鴉成群的飛過,鳳初嘴角在抽搐。

“那怎麽辦?我們怎麽出宮啊。”鳳初茫然看著唐堂,“你不是聰明的麽?”

唐堂眨了眨眼睛,“聽說過難得糊塗麽?”

鳳初無語地看著唐堂,這人永遠都有理,死的都能說成是活的,“那現在怎麽辦。”

“別急啊,既來之則安之,我們既然在皇宮裏了,就說明我們和這裏有緣分啊。”唐堂裂唇笑的別提有多燦爛了,“到了長安,到了皇宮,不走一走,多遺憾啊。”

“真的可以?”鳳初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

“恩恩,絕對可以的。”唐堂頭點得別提多快了。

“好吧,既然唐堂都這麽說了,我就聽你的,反正我也出不去,要死大家一起死。”鳳初走過去揪住他袖擺,“你可別想甩了我就跑。”

“哪兒能啊。”唐堂笑得很狡猾,“弄丟了我自己都不能丟了你。”

這話說得鳳初心裏忽然一暖,好像之前這人還可惡的臉,也瞬間變得可親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