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不出李若璉所料。
他才剛剛下令，讓全軍停止進軍，原地轉換陣型。
李自成也剛剛把火炮從車上卸下，脫下炮衣。
建奴的騎兵，就出現在遠處。
黃台極騎在駿馬上，看著遠處的明軍，眼中露出一絲興奮。
“哈哈，情報果然沒錯，這明軍果然在這裏！”
他身後的範文程笑道：“大汗放心，那些晉商不敢騙咱們的。”
“他們為了跟我後金做生意，是根本不介意出賣大明的！”
黃台極冷哼一聲。
“這等商人果然無君無父！”
範文程聞言，連忙開口勸道：“大汗，那些商人確實不是好人，但您要擊敗大明，也還要利用他們。”
“您背後罵罵他們也就得了，當著他們的麵，可不能這麽說啊。”
黃台極從諫如流，笑著說道：“範文程你放心，本大汗知道輕重。”
“你是我後金的自己人，所以俺才跟你說些心裏話。”
範文程聽到這話之後，簡直是與有榮焉。
那“自己人”三個字，在他耳邊不停縈繞。
沒多久，他甚至熱淚盈眶起來。
“嗚嗚，大汗把我當自己人了！”
“看來我當初投靠後金，是真的沒錯！”
“我一定要輔佐後金殺進關內，然後一統天下！”
不管範文程自己怎麽想，黃台極看到他這副感激涕零的樣子，心中著實有些惡心。
“呸，區區一個漢人，我跟你說兩句好話，你還當真了？真是個賤骨頭！”
“俺後金的根本，隻能是咱們滿洲八旗，你個漢人算個屁啊。”
但黃台極演戲的本事早已經拉滿，他心中雖然看不起範文程。
但表麵上卻做出一副大度的模樣。
“文程，不知道你是否願意為本汗跑一趟，去勸勸那明軍，讓他們直接投降？”
黃台極這個要求，也不是憑空拍腦袋，而是故意為之。
八旗的騎兵雖強，但他們的馬也不是汽車。
長途奔襲之後，本就需要一段時間，給駿馬恢複體力。
那麽與其浪費這段時間，不如讓範文程去碰碰運氣。
萬一真能說動明軍投降，那他們建奴可就賺大了。
至於勸降失敗……
“那就算明軍惱羞成怒，本大汗不過是損失一個範文程，倒也不虧。”
範文程不知道黃台極心裏，已經把他當做了一次性消耗品。
他感激地說道：“大汗您將如此重任托付給我，奴才豈能不去？”
“您放心，奴才這就去勸降！”
說著，他一拉馬嚼子，轉動馬頭，然後狠狠揮舞鞭子，趕著馬匹來到明軍陣前。
此時的京營已經擺好陣勢。
不過那些京營的將軍，卻各懷鬼胎。
早就做好了準備。
隻要建奴一發起衝鋒，他們就作鳥獸散，把李自成跟李若璉給賣了。
他們心裏有事，也就沒有注意到，平時跟在他們身後的那些商隊，居然也悄悄變換陣型。
似乎在給自己壓陣。
此時他們見到範文程打馬趕來，心中有些失望。
“這建奴是在幹什麽？怎麽不派大軍過來，反而派了一個騎兵？”
這些將軍也知道，若是一個騎兵來了，他們就直接潰散，這有些說不過去，於是也就按兵不動。
但他們卻忘了，自家手下的京營，可不是什麽令行禁止的強軍。
“建奴都打過來了，咱們將軍咋還不下令，讓咱們跑路？”
“算了，估計是將軍們忘了下令，咱們自己跑吧！”
有大聰明一拍腦袋，搶先退走。
其他京營士卒見狀，居然也都跟著跑路。
就是京營的將軍也沒有想到，自己平時不肯用心練兵，此時就鬧出了如此的烏龍。
讓一個建奴騎兵，就把自家軍隊帶潰退了。
“遭了，遭了！”
那些將軍都在心中暗自叫苦。
這場麵如此滑稽，事後朝廷肯定能發現不對，然後調查他們。
但這時候，他們說什麽也沒用了，隻能硬著頭皮，跟著自己的隊伍逃走。
“罷了罷了，隻希望建奴這次能給力些，奪了我軍的大炮之後，還能順手再打下寧遠！”
“如此一來，朝廷焦頭爛額，也就肯定沒心思找咱們麻煩了！”
這一刻，他們把希望寄托在建奴身上。
而建奴這邊，也徹底傻眼了。
“明軍這是什麽情況？”
黃台極揉了揉眼睛，還以為自己是看花眼了。
等他真的發現明軍退走後，心中大喜過望。
“這是範文程辯才無雙，跟那諸葛孔明一樣，用一席話就斥退了明軍。”
“還是我八旗無敵的名聲，已經把明軍嚇破了膽子？”
“算了，管他那麽多呢！現在可是千載難逢好機會！”
他不顧自家騎兵還沒有恢複體力，連忙命令大軍發起衝擊。
畢竟在他看來，明軍大部分已經潰逃，隻剩下少數火炮還對著自己。
“哼哼，那火炮發射一輪之後，就要啞火許久。”
“本大汗隻要小心躲過第一輪火炮，就可以從容前進了。”
而另一邊，範文程自己也有些懵。
“明軍都弱到這個地步，以至於看見我一個人，就直接潰退了？”
但他倒也懶得多想。
他騎馬來到李若璉麵前，對著麵色鐵青的李若璉問道：“這位莫非就是李將軍了嗎？”
“我這次來是勸降的，不過依我看，我倒是不用多費口舌了。”
李若璉心情確實不好，自家的京營瞬間潰散，真是丟盡了他的臉。
他沒好氣地說道：“你又是何人？我見你漢話說的如此流利，想必也是漢人。”
“你怎麽會投靠建奴？”
放在平時，範文程肯定跟李若璉辯經。
跟他講建奴是多麽包容，對他是多麽好，做八旗的奴才，就是天下最大的幸運之事。
但這時，範文程自以為建奴占盡上風，倒也懶得多費口舌。
他冷笑道：“誰跟你是漢人？其實，我範文程早就是一個滿洲啦！”
這時，建奴騎兵的喊殺聲傳來。
範文程又是得意一笑，要勸李若璉投降。
然後他就看到，李若璉小跑到李自成身旁。
“李兄弟，你這大炮真的能行嗎？”
李自成有些慌張，但還是強做鎮定。
“這火炮是先生所賜，那就肯定沒問題！”
說著，他操作起來，當頭一炮，射向建奴。
這一炮沒有打偏，而且威力確實不小。
僅僅一炮下去，就炸死十幾個建奴鐵騎。
黃台極躲在大軍之後，他看到這一幕，心中既心疼，又有些眼熱。
“明軍果然有好火炮！”
“不過嘛，這火炮就要是俺的了！”
他猛地一揮馬鞭，催動自己的戰馬衝到最前方。
“打算直接衝過去，奪下那門火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