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劍雖然沒說,可是那種眼神卻昭顯出了內心的疑惑。

李未央一笑,解釋道。

“大秦黑甲軍的恐怖戰力,也我都見識過了。”

“留著這支可怕的精兵返回秦國,將來,對我大乾將是大患。”

“反正已經和秦皇撕破了臉,索性滅了黑甲軍,斬草除根。”

“至於秦皇,決不能死!”

“秦皇活著,兩國就還有談判的可能。”

“可是秦皇一死,秦、乾兩國就是不死不休的不共戴天之仇。”

“到時候,兩國開戰,靖天王必然會趁此機會攫取軍權。”

“一旦軍權到手,下一步,就是廢掉朕這個皇帝,靖天王就會自立為帝。”

唐劍頓時恍然。

的確。

靖天王的野心勃勃有目共睹。

他之所以隱忍到今天,就是還有梁冀這些人分控著軍權。

一旦讓靖天王掌控所有軍權。

到時候,不但李未央要死,就連唐家作為皇帝的心腹,也一定會被滅族。

李未央徐徐補充道。

“所以,我們既要打虎,又不能讓老虎死。否則的話,家犬就要翻天!”

“朕要趁靖天王不在京,做一件大事!”

至此,唐劍終於明白,為什麽此前靖天王恫嚇皇帝,要出兵追擊秦皇之時,李未央既要表態阻止,又表現的無比驚恐。

他就是要讓靖天王放心,率兵遠離京城。

這樣,李未央才能放開手腳,做他想做的事。

“這種絕佳的機會,千年難遇。如果不是李十安死在那一夜的混戰中,就算是再等上一年,甚至十年。靖天王都未必會出京。”

唐劍心中默默閃念著。

想到此,他心底陡然冒出一個大膽的猜測。

“那一夜,正是陛下的算計,才讓李十安死於非命。”

“難道那個時候,陛下就已經算計好了今天的計劃。”

他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

李十安奇計百出,而且後招連綿不絕。

一旦掉進他的陷阱,一個坑接著一個坑。

而且一個比一個坑人。

李十安就是這樣被李未央坑死的,不僅替天子背了誘殺蒙毅的黑鍋,最後,更是連自己那條命都賠上了。

這樣智謀無雙的天子。

權臣想要在他身上討到便宜,恐怕萬難。

唐劍忽然覺得大乾中興也不是不可能。

一念至此,他內心之中不禁熱血洶湧,戰意澎湃,“陛下,還剩餘三百人呢,要做什麽?”

此問一出,李未央的眸光裏森然一寒。

“剩下的三百匪軍由你親自率領,給朕去抄兩個人的家!”

唐劍心底驀的一寒。

他深知,皇帝口中的抄家,那就是斬絕書。

這一次,不知是誰要倒黴。

閃念間,就聽李未央幽幽吐出兩個名字。

“禁軍統領林衝!”

“司禮監掌銀太監馮寶!”

“他們兩個都是靖天王安插在朕身邊的眼線!”

“靖天王出京,趁此良機,朕要沒他們的口!”

是他們兩個!

唐劍陡的倒吸一口涼氣,不禁脫口而出。

“什麽,司禮監掌印太監馮寶!這怎麽可能,他是先帝千挑萬選,留給陛下的忠良才俊!”

“還有林衝!彼時,林家被政敵滅門,是尚在少年時期的您向先帝求情,才保住了他一條命。”

“陛下對他恩同再造,他竟然敢叛您而去!”

唐劍一直都覺得此人文良忠厚,知恩圖報。

想不到,他竟是一個忘恩負義的小人!

至於這個馮寶,他更是沒有想到。

李未央嘴角微揚,泛起了一絲斷殺之意。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人心善變,不過如此。或許,靖天王出了比朕更高的價格,買斷了林衝的良心。”

“前次我前往鴻臚宮,其實是微服出行,走木蘭圍場一線。”

“可是中途卻被李十安的獸營襲擊。”

“要說朕的身邊沒有內鬼,那才是活見了鬼呢!”

那一次,他將自己的行蹤製造成了三個方案。真假混雜在一起,透露給了身邊的三個人。

結果,恰在林衝所知的那條路線上,遭遇了鬣狗奇襲。

至於司禮監掌印太監馮寶,純粹是摟草打兔子,意外收獲。

李未央就此斷定,他身邊的奸細不止一個!

林衝!

馮寶!

一個掌控自己的安全。

一個替他掌國家玉璽。

這兩個人幾乎可以在實質上,掌控一國之穩定。

坐在這個位子上的人原本應該是皇帝最貼身的心腹。

可實現現在,擺明了全是靖天王的人。

可見,靖天王對皇權的侵蝕,已經到了何等可怕的地步。

李未央要做大事,就要先清理門戶。

所以,這兩個人必須死。

想到此,李未央忽然意識到,自從魂穿至此,為了生存,為了權爭,正他心正在變硬、嗜殺!

但是彼時,他已經徹底接受了皇帝這個身份定位。

“來都來了!”

“為了這座江山,我也不在乎再多獻祭一些人命!”

……

一天之後。

靖天王攜禦林軍狂追兩百裏。

兩天之後。

唐劍回報,九百餘匪軍已經馬不停蹄,追蹤秦皇的蹤跡。

三天之後。

眼線回報,靖天王已在八百裏外。

伴隨著探子一日一報,李未央的臉色一日比一日冷冽。

在百官看來,皇帝正在為自己的命運擔憂。

實則,李未央的心中正在醞釀一個絕殺計劃。

第四日。

午後。

唐劍風塵仆仆,秘密進宮。

為防泄密,李未央將此次召見之地,選在了皇帝寢宮。

此時此刻。

偌大的寢殿之中,空****的。

視線環視之下,數十丈範圍內,一覽無餘。

除了帝、後、唐劍之外,竟然別無第四人。

寢殿空曠,三人低語時,竟然隱隱帶著回聲。

唐劍神色亢奮,躬身低道。

“陛下,事情成了!靖天王被鉗製在了數百裏之外,就算此時此刻,他率鐵騎狂奔回來,也需要一天兩夜的時間。”

“陛下臨時啟用那支匪軍的決定可謂聖明。”

“臣許諾了他們三萬兩黃金,啟事之前,預付了五千兩。其餘尾款時候付清。”

“張昭、馬烈傳來飛報,重金懸賞之下,那支匪軍的戰力極高。”

“秦皇兩次身陷殺陣,都是他們死戰解圍。”

“現在,靖天王已經將那支匪軍視為眼中釘肉中刺,下了絕殺令!”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土匪也不例外。

隻要開出的價格夠高,哪怕是一群烏合之眾,也能爆發出可怕的力量。

李未央的臉上露出一絲陰沉的笑意。

他的計劃隻需要一夜。

現在,靖天王遠在千裏之外,李十安又剛剛死去。

偌大的靖天王府沒人可以做主。

靖天王一黨也處於群龍無首狀態。

萬事都已具備,隻欠今夜的東風。

想到此,李未央臉上的笑意不禁綻放開來。

“好!”

“很好!”

“唐卿的五千兩黃金從朕的私庫裏出,待今夜的事情結束,立時返還給你。”

“至於那支匪軍的尾款……”

他的語氣幽幽,散發出森然的寒意。

在李未央的計劃裏,根本就沒打斷讓這支匪軍活到最後。

人都死光了!

還有什麽尾款可言。

他的腦海裏閃電般劃過一個斬草除根的計劃。

就在這時,皇後唐隱玉款款說道。

“陛下!您的私庫裏已經沒有五千兩黃金了!”

那一瞬,李未央仿佛被針紮了一樣,目光猝然一跳,“什麽?”

他迅速搜索著本尊的記憶。

那個本尊傻是傻了點,卻不是白癡。

自己有多少錢,心裏還有有數的。

李未央的印象中,天子私庫中至少要黃金十萬兩,白銀五十萬。

可是現在,唐隱玉竟然告訴他,存銀不夠了。

李未央驀然轉身,目光幽幽,示意詢問。

唐隱玉會意,徐徐解釋道。

“這些年來,整個皇宮被靖天王的人滲透的如同蜂窩。”

“那些人除了充當細作之外,就是敗壞陛下的家財。”

“天子私庫養肥了一群碩鼠。”

“被陛下煮死的劉瑾,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如今,私庫裏的存銀隻有白銀兩萬兩,黃金已經涓滴不剩!”

李未央、唐劍同時倒吸一口涼氣。

好家夥!

十萬黃金!五十萬白銀!

那可以一筆天價巨財,竟然被敗落的隻剩一毛。

李未央的臉皮抽搐了幾下,眸底劃過了一抹森然的殺機。

連皇帝的錢都敢偷。

這群人簡直瘋狂到極致了!

“竟然把主意打到我的頭上來了。”

“很好!”

“既然不想好好活著,那朕就送他們下黃泉。”

“看來,今夜的鴻門宴上,還要再加一個人!”

李未央將自己的部署詳詳細細,鋪陳給唐劍。

期間,唐隱玉不時查遺補缺。

三個人秘議了足足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之後,唐劍悄然離去,猶如一隻幽靈,消失在了皇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