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銘在心中嗤笑了一聲,張怡這句“留他全屍”,真當他傻嗎?

不過她既然上鉤了,那就當好好利用。

“怡夫人,我告訴你這些,可不是隻想留具全屍。”

張怡當然知道,她目光傲慢的看向宋銘,談判道:“我們都是聰明人,你說的這些,我又怎麽確定是真的?”

她目光落在了湛思瀾身上,聲音一冷:“再說了,你和你夫郎在城主府所行之事,對我可有半點好處?”

當然沒有。

當初若非她,湛思瀾也不會同葉思思母女正麵針鋒相對。

宋銘也沒生氣,隻是不慌不忙道:“如此看來,我們同怡夫人是有緣無分了。”

張怡變了臉色。

恰好這時,外麵再次響起了腳步聲。

她眸色一沉,戴上鬥篷的帽子,快速出了大門。

宋銘心中升起了不好的直覺,他目光沉重的看向湛思瀾。

後者想衝他一笑,卻怎麽也笑不出來。

因為房門被推開,進來的人是張管事。

他身後還跟著一群黑衣人,一看就來者不善。

張管事恢複了以往的冷漠,對宋銘也換上了之前的倨傲:“看什麽看,我勸你們別耍心機,進了張家,就別想離開了。”

說著他一揮手,示意身後的黑衣人行動。

宋銘正在思索應對方法,可惜方才抵禦魔氣耗費了諸多力氣,加上張怡的攪和,他的精氣神都沒來得及恢複,一晃神,湛思瀾已經對黑衣人扣住了雙手。

張管事陰惻惻一笑,吩咐道:“把藥給他喂下。”

“你敢!”宋銘用力掙脫過來押他的人,可即便這樣,也無法近湛思瀾的身。

“宋銘,這裏是張家!”張管事冷笑一聲,“把他給我按住,我親自喂藥!”

他可沒有忘記,之前在張太祖那受的責罰,歸功於誰。

湛思瀾瞪大了眼睛,驚呼道:“不行!”

可惜他自身難保,一張嘴,站在他身前的黑衣人便順勢將藥丸塞進了他嘴裏。

“咳咳、”湛思瀾被噎了一下,難受的眼眶一紅,眼眶布滿了晶瑩。

宋銘眸色黑沉,看向張管事目光,如同一匹凶惡的狼。

換作之前,張管事會忌憚。

但如今的宋銘,就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他冷嘲熱諷道:“自身都難保了,還想管別人,還真是伉儷情深啊。”

他衝重新押住宋銘的黑衣人使了一個眼色,隨即上前一把捏住了宋銘的下顎:“不可一世的宋神醫,還是收收你的傲氣吧。”

他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在宋銘痛的張開嘴的那刹那,如法炮製,將藥丸塞進了宋銘嘴裏。

宋銘猜測這還是張太祖的意思,目的是為了試探。

他象征性掙紮了兩下,便將藥丸咽了下去。

身體傳來一陣刺痛,他悶哼了一聲,下一秒,他被黑衣人推倒在了地上。

“夫君!”湛思瀾看的心驚膽顫,對上宋銘的眼神時,他柔弱的卸了力氣。

黑衣人鬆開了手,任由他們跌抱在了一起。

張管事仔細觀察兩人的反應,眉心一蹙,張太祖吩咐了,他們要找的人,對這個藥不會有任何反應,可看兩人如出一轍的痛苦,他一時犯了難。

宋銘將臉色蒼白的湛思瀾護在懷裏,又緊緊抱著他,以緩解身上撕裂般的疼痛。

湛思瀾本來沒什麽反應,但被宋銘這麽抱著,強有力的手臂箍的他腰身一疼,頓時臉色比宋銘還難看。

張管事分辨不出,皺了皺眉,問旁邊的人:“確定藥沒拿錯?”

“屬下確定是家主所賜的藥。”開口的這人,正是給想起看喂藥的人。

張管事臉色難看,倒地是哪裏出了問題,為什麽兩人的反應都一樣?

他盯著兩人看了許久,最後道:“先出去!”

他就不信了。

一群人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房門碰的被關上,湛思瀾立馬去檢查宋銘,慌亂道:“宋銘,你哪裏疼?我要怎麽辦?”

宋銘在人離開之際,便鬆開了禁錮。

這會兒他滿頭細汗,聞言隻搖了搖頭:“我沒事。”

或許是伐毒道還有藥性,他能感覺到痛意在減輕,並且也沒有那麽難受了。

湛思瀾聽見他虛弱的語氣,眼眶更紅了,難過道:“對不起……”

從宋銘說出“我會保護你”那句話我開始,他能感受到今日發生的事情,絕大部分原因在他。

可他不能辜負宋銘的好意,否則功虧一簣。

宋銘疼痛減輕,呼出一口濁氣,抬手摸了摸湛思瀾的腦袋。

“別說這樣的話。”

湛思瀾咬了咬嘴唇,盯著他不開口了。

宋銘知道方才自己力道有多大,他一隻手扶在湛思瀾腰上,“剛才是不是很疼?”

湛思瀾連忙搖頭,撲進他的話裏,小聲道:“不疼,一點都不疼。”

宋銘低頭看了他一眼,扶腰的手輕輕一用力,隻聽見懷裏的人忍痛的悶“嘶”了一聲。

多半腰已經青了。

宋銘見湛思瀾埋在懷裏不肯起身,歎了一口氣,把人重新擁住。

離開的張管事,並沒有因此泄氣。

他眯了眯眼,衝身後的人吩咐:“一個時辰後,將兩人分開服藥。”

黑衣人應聲:“是!”

張管事怕又出岔子,想了想又說道:“換掉其中一顆,換成補藥。”

補藥服用後,並不會有什麽反應。

家主的判斷不會有錯,所以這兩人有一個人是裝的。

還需要再作試探。

“屬下明白。”黑衣人點了點頭。

張管事讓他們留在房間外守著,一個時辰後,他再來。

躲在角落的張怡將他們的談話收在耳朵裏,她手指蜷縮,太祖究竟在試探什麽?

她下意識看向宋銘和湛思瀾所在的房間,這兩人究竟有什麽用?

竟然讓太祖這麽煞費苦心。

……

陰暗的房間裏,香爐冒著嫋嫋青煙,屏風後突然響起一聲衣服落地的聲音。

隻見地上散落著黑衣鬥篷,麵具跌落在黑衣上,護腕和手套虛虛掩在黑衣裏。

隱約還能看到散架的白骨。

一陣風襲來,黑衣被吹開一角,露出一個骷顱頭,不時一團黑氣從裏麵飄了出來。

它飄向牆上掛著的畫,原本空無一物的花卷,突然湧起一股漩渦。

裏麵出現了一團人形的黑霧,並閃爍著紅色又冒著黑氣的眼睛。

看著十分可怖。

“主人,天道找到了。”張太祖的聲音,從畫前的小黑霧團裏傳來。

同時畫的黑影也響起回應:“哈哈哈哈……找到了好啊!好啊!”

張太祖在畫前討好的飄了飄,又道:“不過天道很聰明,他給自己找了一個替代品,暫時還無法確認。”

“廢物!”雄厚的聲音自帶混響,聽著尤為不舒服,仿佛有什麽東西,在胸口鈍了一下。

“主人放心!我一定會盡快找出天道的!”張太祖連忙道。

畫不說話了,裏麵的人形黑霧變得濃鬱,嚇得小黑霧團瑟瑟發抖。

好半響憤怒的聲音才再次響起:“你可知我被困了多久了!若你無法成功,傳輸陣將一點點將我吞噬!”

“再次陷入沉睡,你可知我們又要等待多少年?”

畫中突然伸出一隻黑霧形成的手,一把掐住了小黑霧團,仿佛隻要他一用力,小黑霧團,就會被掐碎。

“主……人……饒命!”

畫中的黑霧當然不會真殺了他,畢竟他們魔中,隻有這團魔最弱。

殺了他,就沒有能留在這一方小世界的魔。

傳送陣也將毀滅,他們魔與這一方小世界的聯係,將永遠消失。

想到這裏,他鬆開了手:“殺了天道,我魔族將成為新的天道!”

以魔族為重的天道,將成就魔神。

他們魔也可以修煉,並且擁有肉身!

憑什麽他們隻是一團汙穢!

他們也可以取代人,取代神!

小黑霧團感受著他的野心,一邊瑟瑟發抖,一邊興致勃勃。

“主人,一定會的!”

他話音落下,畫恢複了平靜,仿佛剛才的一切都不存在。

小黑霧團重新回到黑衣裏,肉眼可見骨頭被拚接起來,黑衣鬥篷包裹全身,麵具重新戴上,他又變成了可以行動自如的張太祖。

他身上的興奮還未完全退卻,此刻興奮的麵具都冒著黑氣。

恰好這時張管事敲響了房門。

“扣扣扣”地聲音傳來,讓他不由興奮,是不是有了好結果。

“進!”

門外的張管事聽到聲音,不由打了一個冷顫。

一股侵略感襲來,好似要從天靈蓋往下湧,再脹碎他的身體。

他蒼白著一張臉,小心翼翼推開了房門:“家主……”

張太祖站在屏風後,隻露出一個身影:“說!”

“宋銘和湛思瀾太狡猾了……”他聽見張太祖呼吸加深,隱約在怒意邊緣,連忙補充道,“我已經想到了辦法,隻等一個時辰後將他們分開即可。”

“最好是這樣!”張太祖黑霧的眼睛眯了眯,難不成天道已經察覺了?

總不能是鴻貪那個老和尚說了什麽吧?

可灐州這一方小世界,禁忌這麽多,怎麽可能存在泄露天機?

張管事沒注意他的走神,此刻隻想早點離開這間充滿了邪氣和危險的房間。

“家主,那我先行告退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