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
文瑞推了推還在發呆的鍾隆,鍾隆回神,淡淡一笑,“文瑞來啦!”
文瑞微蹙眉頭,“爹,您近來為何時常走神?在想什麽?難道,還在想念沈夫人?”
文瑞一語道破,文瑞似乎有一雙可以看透人心的眼眸,在文瑞麵前,鍾隆什麽秘密也藏不住,不過也不全是文瑞聰明,鍾隆愛沈沫至深,隻是從來都不承認罷了。
這次,鍾隆依舊沒打算承認,他笑道,“哪裏的話,你這孩子怎的如此頑皮,竟開為父的玩笑!”斂起笑容,手上磨藥的動作繼續。
“爹,您總是告誡我想做的事情大膽去做,但您為何一直沒和沈夫人說起您喜歡她?”文瑞問道。這麽多年過去了,父親對沈夫人依舊念念不忘的,這究竟是多深的情感才能做到這般啊?
“文瑞啊,你還小,你不懂,”鍾隆靜靜地說道,手上的工作不停。
“爹,我不小了,我已經十八歲了,再過兩年就可以娶親了!”文瑞不滿的說道,從來都把他當小孩子看。
聽著文瑞的話,鍾隆笑而不語。
還記得第一次見麵的時候,那時候沈凝雪受了重傷,暗塵急匆匆地將鍾隆叫了來,他那時候穿著粗不短衣,緊綁著褲腿,身材瘦瘦高高。現在看看,好像一直都沒變呢!
鍾隆放下藥箱,直奔沈沫的床邊。
因為趴著呼吸困難,沈凝雪的臉色偏暗,呼吸短而急促。鍾隆伸手輕輕翻開沈凝雪的眼瞼查看了一下。
沈凝雪麵容姣好,五官精致小巧,盡管雙目緊閉,他卻能想象出她笑著的時候的模樣。
沈凝雪傷的很重,後來鍾隆得知,原來是有人故意陷害,看著單純的沈凝雪受到不公待遇,他隻能感歎多妻未必多福。
待到沈凝雪傷勢有所好轉,為了帶她散散心,鍾隆帶著沈凝雪上山采藥。
那是一個五月,正是出門遊玩的好季節。
看著沈凝雪樂滋滋的模樣,鍾隆樂嗬嗬的背起了竹簍。
大概是因為熟識了,沈凝雪很愛說話,而她說的話也很逗樂,一路上兩人都是有說有笑的。
然而,等到了山下,沈凝雪一下子傻了眼,“你是故意整我嗎?這山是這麽高,我可是大病初愈哎!”
沈凝雪嘟著小嘴,就是不肯上山去,鍾隆笑道,“走吧!采完藥還要早些下來,晚上會有野獸!”說完鍾隆邊走在前麵開路。
“野獸?不可能吧?我可沒那麽膽小!等等,不會是要爬到山頂吧!”沈凝雪苦著一張小臉問道。
鍾隆被沈凝雪的問題逗樂了,向上爬的高度完全取決於要采的藥材長在什麽位置,“是啊,莫非之前沒有爬過這麽高的山?”
“沒有……”沈凝雪小聲道。
“那也沒辦法了,都已經到這裏了,快來跟上!要不,你就自己回去吧!”說完,鍾隆先行一步,大步大步走了起來。
鍾隆暗笑,回頭望見沈凝雪環顧四周,許是覺得這裏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掉了隊也回不去,很快她便小跑著趕了上來。
沈凝雪似乎對什麽都很新奇,她時不時的看看這裏,瞅瞅那裏,拍拍這棵樹,撥弄撥弄那棵草。
一時間,鍾隆竟有些看癡了,那天真爛漫的模樣,真像天上下來的仙子,無憂無慮,惹人欣羨。
收回視線,沈凝雪既然是辰王爺的妻子,便也是他的主子,不可有非分之想。
忽然,鍾隆發現地上生著的一株草藥,蹲下身體細細看去。
等鍾隆反應過來找沈凝雪的時候她已經沒了蹤跡,鍾隆想了一招,他將手放在口邊,學著猿猴的叫聲,對著天空嚎了幾聲。借著風聲,叫聲在林子裏不斷被演繹,聽起了很像有一群猿猴在叫。
沒過一會兒,隻聽一聲“啊——”傳來,鍾隆一笑,很快便找到了沈凝雪。
此時沈凝雪像是被剛剛的聲音嚇到了,雙手捂著耳朵,腳下的步子越來越快,一陣風,樹葉沙沙作響,這時候,鍾隆玩心大起,又學了幾聲猿猴叫。
這次可真把沈凝雪給嚇著了,管他野獸在什麽方向,沈凝雪撒腿就跑,邊跑邊叫。
鍾隆額前飄下幾道黑線,本來隻是想嚇嚇她,卻見識到了沈凝雪驚人的運動能力。
看著沈凝雪大有一直跑下去的意思,鍾隆急忙上前,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
隻見沈凝雪“啊啊”地大叫著,閉起眼睛不停地甩手,也不管究竟是什麽拉住了她的手。
“叫這麽大聲,是想招來野獸嗎?”鍾隆無奈的說道。
本以為沈凝雪會憤怒的給他一掌,誰料,她睜開雙眼,看到是鍾隆,她一把拉住他的手邊哭邊笑,“是你呀,太好了,太好了……”
“咳咳”鍾隆尷尬的清了清嗓子,沈凝雪這才急忙鬆手,站直身體,不好意思的說道,“走吧!”
鍾隆依舊走在前麵,隻是他的速度慢了許多,時不時的看看身後,沈凝雪再也不敢亂跑了。
走到了一片地上,四周是高大的椴樹,陰暗潮濕,“到了!”鍾隆說道。
沈凝雪茫然的看了看四周,“這裏有什麽嗎?”說著她就要向前走。
隻聽鍾隆大喊了一聲,“站住,別動!”
像時間靜止一般,沈凝雪真的一動不動了,她的左腳已經著地,右腳還懸在半空中,樣子滑稽極了。
鍾隆走了過去,蹲到她的腳邊,對著一株植物觀察了起來。
沈凝雪收回腳,也蹲下身去看。
他們麵前有一株植物,它有三個枝椏,每個枝椏上有五片葉,開的花是紅色的小花,遠看就像一簇小圓球。
“這是什麽?”沈凝雪好奇地問道。
鍾隆驚訝的看向沈凝雪,指了指那株植物,“這個藥材,你不知道?”
沈凝雪很誠實的搖了搖頭。
“你可聽過‘三椏五葉,背陽向陰,欲來求我,椴樹相尋’?”鍾隆又問道。
隻見沈凝雪又搖了搖頭。
鍾隆徹底無語了,“這是人參!”
沈凝雪恍然大悟,我嗬嗬笑道,“原來是人參,它長在地上怎麽能知道,就像看著鳥腿問那是什麽鳥,我和人參很熟識的……”
鍾隆不再理會沈沫,從袖口抽出來幾根紅色的絲線。
“這是做什麽?”沈凝雪好奇地問道。
“人參是會跑的,一定要在上麵拴上紅線,否則成熟時就找不到了!”鍾隆說著便給人參的莖上綁上了紅線。
“是這樣嗎?不是因為管理不當導致人參的根腐爛了嗎?人參也能家種吧!”隻聽一旁沈凝雪自言自語。
什麽?這種說法鍾隆還是第一次聽說呢!
鍾隆忽得轉過臉來,把沈凝雪給嚇了一下跳,他半眯起眼睛,“你怎麽知道的?這也是跟我學的?”
沈凝雪尷尬的站起身,隨意的整理了一下衣衫,“當然不是,我還認識其他的醫者嘛!”
見沈凝雪含糊其辭,鍾隆也沒再追問。
“你這人很奇怪哎,說是上山來采藥,我們走了很多地方,你最多也就蹲在地上對著枝枝葉葉的看一看,這要回去的了,還是兩手空空!為何什麽都不采?”沈凝雪納悶的問道。
鍾隆雙手背在背後,一副悠然自的模樣,“這次來是來看看藥材的生長地,我想采的藥還沒到采收的季節。”
“那你要采的是什麽藥?”沈凝雪又問了。
“當歸,黃芪,白芍,川芎,蘆薈,枸杞子。”鍾隆手上拿著的小棍輕輕撥弄開擋著路的植物,說起話來不緊不慢的。
“嗯?不是吧?難道你要研製婦科用藥?”沈凝雪驚歎出聲。
鍾隆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回過頭來看向沈凝雪,“這些都是用來治你的病的,若是現在不好好調理,等到想要子嗣的時候就晚了!”見到沈凝雪驚訝的樣子,鍾隆接著道,“要不是看在你是逸臣的妻子的份上,我才懶得管你!”
沈凝雪嘿嘿一笑,跟上鍾隆的步子,偏著腦袋問道,“那它們是什麽時候采收?”
鍾隆依舊悠悠的向前走,“當歸藥用部位是根,一般來說是十月中旬植株枯黃後收獲;白芍用的也是根,我們北方地區是九月份;枸杞子,一般是七月到九月……”
一聽這話,沈凝雪感激的說道,“你能這樣上心,真是萬分感激,王爺能有你這樣的朋友真好!”
鍾隆腳步一頓,看了一眼沈凝雪,淡淡一笑,繼續走路,低語一句,“傻瓜,這是為你做的……”聲音很小,很快便在風中消散。
鍾隆根本不相信沈凝雪說的,他堅信人參隻有栓了紅線才可以好好長。
鍾隆說的那些藥材,大多是九十月份采收,等到了時候,他又將沈凝雪拉了過去。
這座山叫做“五靈山”,第二次來爬這座山,沈凝雪仿佛已經沒了第一次的恐懼,更何況,賈述根本沒有打算上到山頂采藥。
正值九月中旬,剛到秋季,天氣不冷也不熱,爬山剛剛好。
等到了那片椴樹林,鍾隆衝著沈凝雪喊道,“快來,拿出布袋!”
沈凝雪走了過去,站在一邊看。
“挖人參?”沈凝雪問道。
“瞧!這是我綁上的紅線。”鍾隆說著便拿起小棍開挖。
挖了沒多久,一個人形參全部顯露了出來,沈凝雪拿在手中仔細看了看,看起來好像很懂的樣子,鍾隆默笑。
“哎?沒綁紅線的人參也在,奇怪,真奇怪!”鍾隆不停地搖頭感歎,把手中的人參也交到沈沫的手上。
沈凝雪恍然大悟,“好你鍾隆,我說你為何還要帶我來此,原來是想看我笑話來了,怎麽樣,人參就算不綁紅線照樣長得好好的,長見識了吧?”
鍾隆本應會覺得尷尬,但看著沈凝雪得意時可愛模樣,他淡淡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