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楊虛彥
寧楚鐵青著一張臉,摔門而出,屋內傳來寇仲肆無忌憚哈哈大笑,整個院子裏都能聽得清清楚楚,對著周圍士兵們探尋視線,寧楚權當什麽都沒看見。
寧楚抓了幾個人問了下有沒有人看到黑墨,得到一概搖頭答案後,寧楚開始認命地在黑墨最近喜歡躲藏地方一一找起。他到廚房拿了一條去了鱗新鮮河魚,最後在房頂上找到了正在懶洋洋曬太陽黑墨。
黑墨最喜歡吃,是魚肉,偏偏身為貓科動物它,非常討厭水,所以不是饞到萬不得已,是不會下水抓魚。自從跟寧楚出了穀後,魚肉倒是很容易就吃到了。所以對著寧楚拿來這條魚,黑墨也隻是睜開眼睛聞了聞,並沒有像往常一樣跳起來一口吞掉。
寧楚見黑墨又閉上了眼睛,提不起精神來,擔心地摸了摸它頭。寧楚其實一直都擔心著黑墨健康,因為豹子終究不抵人,什麽症狀他根本就看不出來。更何況黑墨從小到大都非常健康,根本就沒生過病,寧楚還是頭一次見它這樣倦怠模樣。
一隻蒼蠅聞到魚腥味道,飛了過來,黑墨竟連尾巴都懶得搖起來趕它。
寧楚忽然有種心驚肉跳感覺,黑墨年紀和他一樣大,按理說豹子絕對活不了這麽久,因為野生豹子在十幾歲之後,由於體力開始衰弱,就再也沒有獵取獵物能力,更由於豹子向來都是獨來獨往獨行俠,所以很多豹子在沒有進入老年就已經餓死了。黑墨是由於從小和他在一起,活動範圍並不大,而且不用時時為吃喝操心,所以到現在仍是牙尖爪利,但它畢竟隻是一隻普通豹子,敵不過時間蹉跎。
寧楚想起最近一段時間,黑墨總是避開他獨自找地方歇息,難道它是不想讓他看到它開始衰老樣子嗎?
寧楚胸口很酸,伸手摸了摸黑墨臉上那道傷疤,這道陳年傷痕從它左額頭一直斜向下劃到右下方,斜貫了它整張臉,增添了它肅殺之氣。寧楚想起十八年前見到它那一幕,那隻搖搖晃晃向他撲來小黑豹仿佛依稀就在昨天。
“黑墨,沒關係,反正沒兩年,我也會去陪你了,別著急……”寧楚低下頭,用自己額頭抵住黑墨,對他來說,黑墨就是他家人,他兄弟。他們喝同樣豹奶長大,從小到大都沒有離開過對方很久,“就是師父他太過分了,居然剝奪了你做父親權利,真是造孽啊……”那個止情丸,是寧楚覺得步三爺做得最過分一件事,可惜他根本沒有辦法緩解那個藥性。
黑墨睜開它那雙黃金色眼瞳,一瞬不瞬地看著寧楚雙目,許久之後湊過濕濕鼻頭去,在寧楚臉頰蹭了蹭。寧楚伸手在它下頜撓了起來,黑墨舒服地伸長了脖子讓他服務,眯起眼睛,享受地在喉嚨裏發出呼嚕呼嚕聲音。
直到寧楚手都開始酸了,它都還不夠,在房頂上險險地翻了個身,露出肚皮來,用前爪拍了拍寧楚手,示意他繼續。
寧楚隻好繼續給黑墨大爺順毛,直到伺候得黑墨都快睡著了,差點掉下屋頂,寧楚終於忍不住一掌打在它頭上,黑墨這才一激靈地翻身而起,狼吞虎咽地吃掉那條魚,非常快速地吐掉魚骨,然後在寧楚手上蹭蹭,示意還要。
寧楚看著生龍活虎黑墨,眯起眼睛。
這小子,根本就是在撒嬌,抗議他這些天都沒空理它……
寧楚冷哼一聲,再也沒管它,輕身跳下房頂。黑墨自然緊隨其後,非常狗腿地在他身邊繞來繞去。
其實它也很委屈啊!自從出穀以後,寧楚身邊每時每刻都有外人在,它有股寧楚要被搶走危機感。不能裝彪悍,那就隻有裝可憐嘍!黑墨翹起尾巴,覺得今天計策不錯,等下次再用。
寧楚拿黑墨真沒辦法,雖然生氣它居然裝柔弱,但還是領著它到廚房抓了幾條魚喂它。等到天快黑吃晚飯時候,寇仲軍師虛行之找了過來,臉色凝重地告訴寧楚道:“少帥去揚州了,剛走,一個人。”
寧楚一怔,然後皺緊了眉頭問道:“去揚州?是不是子陵出事了?”能讓寇仲拋下這麽多人,獨自前往,肯定是因為徐子陵。
虛行之點了點頭,具體事情他也不知道,但寇仲是接到了一個秘密情報,便神色緊張地走了。他來找寧楚詢問,就是想問問他有沒有什麽線索。
寧楚知道這件事很蹊蹺,但他必須要仔細想。大唐原著實在太複雜了,他也僅僅記得一些印象深刻情節,對於寇仲如何爭天下過程,他更是懶得細看,所以這些日子都沒有怎麽當回事。現在虛行之提到了揚州,寧楚便努力地回想著,半晌之後臉色突然變得非常難看。
“寧公子,你想到了什麽?”虛行之一點都不敢小看寧楚,不光是因為他到來改變了少帥軍醫療係統,更是因為那句“得寧楚者得天下”傳言。
“這是楊虛彥調虎離山之計。”寧楚臉色難看,是因為他想起來了揚州事情,在原著裏,楊虛彥曾假冒石之軒命令,傳書讓侯希白去刺殺寇仲和徐子陵兩人。終因一個對兩個而失敗。而現在,徐子陵是一人獨自去了揚州,是否能擋得住多情公子美人扇?而楊虛彥此時傳信給寇仲,也多半是想在路上狙擊之。
大唐雙龍,在一起則無人能攔得住,那麽分而破之呢?
徐子陵武功比侯希白要低上少許,而且寇仲身上還帶著傷。
寧楚從心底開始冒冷氣,他果斷地對虛行之說道:“虛軍師,梁都這裏就拜托你了,我去找寇仲。黑墨,走。”
虛行之目送著寧楚白色身影和身邊黑豹一起消失在夕陽中,默默祈禱著他能把寇仲安全地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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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楚飛馳在漆黑山林間,黑墨在他前麵帶路,寇仲身上有著中午剛上草藥味,黑墨追蹤起來倒是不費事。
寧楚暫時壓下心中對徐子陵擔憂。雖然侯希白武功很高,但徐子陵現在又豈是善茬?估計不會出什麽事。至於寇仲,多半是被楊虛彥假造徐子陵重傷情報引出梁都。畢竟在山林中,才是最好狩獵場所。
寧楚一想到寇仲腰間那道傷口,後悔中午因為兩人開玩笑,沒有最後再給他上一遍消毒藥水。見黑墨停下來休息,寧楚知道它是擔心他跟不上。
捂著急速跳動胸口,寧楚拍了拍黑墨頭道:“沒事,再快一點。”
黑墨卻沒有動,用尾巴拍了拍它後背,示意寧楚騎上來。
寧楚沒忘記下午時擔心黑墨老死時心情,堅決搖頭。
黑墨不滿地齜了齜牙,用前爪刨了刨地,示意寧楚他不上來它就不繼續帶路了。
寧楚徹底敗給它了,他趴在黑墨線條優美後背上,然後皺眉思考著,究竟是誰帶壞了他黑墨?那個單純好欺負黑豹究竟被誰改造了?
黑墨倒是再沒跑多久,寧楚便聽到了不遠處傳來一陣鏗鏘金鐵交擊聲。寧楚示意黑墨從另一邊潛行,而他則加速朝那片樹林衝去。
隻見在陰暗月光下,寇仲正在和一個連頭都罩在黑色頭罩裏黑衣人拚鬥。寧楚知道這人定是那個聞名天下影子刺客楊虛彥。也就是他便宜老爹石之軒另一個徒弟,完全用補天閣邪惡武功培養出來冷血殺手。
由於本來就是沉沉黑夜,一身黑楊虛彥就像是在夜晚出現幽靈般,令人膽戰心驚。
此時他手中影子劍再化作點點劍雨,一陣一陣從不同角度,往寇仲攻去。在他幻魔身法配合下,他變換每一個位置均出乎人意料外,四麵八方地向寇仲狂攻猛擊,直有搖山撼嶽之勢。寇仲則屹立如山,井中月縱橫開闔,揮灑自如,以奇對奇,以險製險,不時用上同歸於盡拚死招數,堪堪擋著令天下人喪膽影子劍法。
“叮!”
影子劍挑中井中月鋒尖處,寇仲劇震急退。
楊虛彥沒有乘勢出擊,橫劍上下掃了兩下,“叮叮”兩聲細響,兩根銀針掉落在地。
寧楚暗叫可惜,他這次出來得急了,並沒有來得及帶他枯木禪琴,否則用琴音掩蓋銀針破風聲,再加之琴弦反彈力,在激鬥之時,恐怕真能趁楊虛彥不備而得手。
楊虛彥露在頭罩外雙目朝立在圈外寧楚射出淩厲神色,劍尖遙指,像是在試探寧楚武功,是否能連他一起斬於劍下。
雖然楊虛彥劍尖指著是一身白衣寧楚,但寇仲仍感他劍氣緊鎖自己,灑然笑道:“坦白說,楊兄隻差一點點就可取我寇仲小命,何不再冒險試試看?否則錯過今晚機會,以後須擔心,將是你老哥而不是小弟。”
楊虛彥冷眼看著另一旁從樹叢中悄無聲息鑽出黑豹,收劍冷然道:“我並不慣於冒險,我每趟刺殺目標,均有詳盡計劃與萬全把握,似險而非險。少帥能躲過兩趟,不代表能躲過第三趟。少帥請啦!”
寇仲頭皮發麻地看著楊虛彥如幽靈般向後退入山林中,很快一身黑衣他便融入了夜色,再也看不到任何蹤跡了。若不是草地上斷枝枯葉和斑斑血跡,根本不會有人知道這裏剛剛進行了一場生死搏鬥。
寇仲鬆了口氣,身上真氣一空,竟就那樣直直地跪在了地上。寇仲一手撐著井中月,一手捂住腰間正在流血傷口,他真已是強弩之末,若不是寧楚突然出現,恐怕他下一刻就已經淪為楊虛彥劍下亡魂了。
一雙手把他從地上扶了起來,寧楚聲音淡淡傳來道:“都吩咐過你,今天不許做劇烈運動,都把我話當耳旁風嗎?”
寇仲歪在寧楚身上,悶聲說道:“如果你想要,其實我認為我還可以……”
寧楚:“……”
“嗷!痛痛痛!!小楚!!快鬆手!!”
山林中傳來意義不明慘叫聲,還未走遠楊虛彥腳下一滯,想起寧楚江湖中那“聲名顯赫”傳言,按下想要扭頭回去圍觀念頭,腳底抹油立刻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