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不知道,為了世間男女都渴求的那一個字,自己會做出如斯地步。情字傷人,有誰可知,它不僅傷人,更是傷心呢?

--程詩詩

大街上還是一如既往的安靜,不過,裏麵所縈繞的氛圍早就不是剛剛怕因得罪沈根而選擇的緘默,而是震懾於那嚴肅持牌男子的無言的強大氣場。

沈根停在那男子麵前打量了鐵牌子半天,神棍似的瞅著牌子,一雙骨碌碌的眼睛轉的賊快,忽略掉歪曲的文字,慢慢看下,很快,他臉上的不屑被震驚取代了:那個右下角的飛龍標誌,顯然是皇家大內侍衛之物啊,而且擁有皇家侍衛的,其主子必是皇室嫡親子孫才有的。

而那些侍衛,專門就是以保護皇家的直係子孫為職責,隻聽命於他們要保護的人的命令,一旦認主,饒是高高在上的皇上,也是使喚不得的。

看來他們的主子,絕不是他能招惹的對象啊!

今天是出門沒上香還是怎的,居然被他給撞上了一尊大佛,恐怕稍有個閃失,就是個腦袋分家,株連九族的大罪呢!

思及此,額頭的冷汗已汩汩淌下,沒有停止的趨勢,心下早就哭爹叫娘:這下遭了,碰上了貨真價實的皇親國戚,這該如何是好?早知道采花會有如此厄運,還不如在家裏招幾個姨太太“解解乏”。可是,沒有早知道啊!

在一旁的程詩詩自是也看到了男子手中持有的令牌,美眸微沉:皇宮。會是誰呢,在這樣時刻正好解救自己?

不過,眉宇間已然舒展,既然有人搭救,不用自己出手,自是再好不過,那個廢物,她還不想髒了自己的手。隨即也就靜下心來當起了旁觀者。

“沈公子,你還要繼續嗎?”

雖是問句,可是任誰鬥聽出了其中的無言威懾,這個人,也不是好惹的主啊!

“沒-沒-沒沒。”這下換姓沈的哈腰點頭了,笑的那叫一諂媚,眼睛都成一條縫了,“大人日理萬機,小人哪敢阻攔,您請,您請!”

說著探著腦袋朝著男子身後的程詩詩賠禮道:“程小姐,沈某方才有眼不識泰山,險些得罪,還望海涵、海涵啊!”學著江湖人士抱拳施禮,本想裝著一臉的義正言辭,可惜天就生的一副猥瑣臉,那樣子,連他自己的手下都覺得惡寒。

程詩詩沒有表態,眼露不屑,“喜兒,我們走。”

落下一句話,自顧離開。

“哦--哦!”喜兒聽得程詩詩的叫喚,才回過神來,經過那持牌男子身邊時,餘光偷偷的瞥了一眼,好像察覺到男子對過來的視線,馬上收回視線追隨自己的主子小跑而去。

見女子離去,帶頭侍衛亦是追隨而上,沈根帶著一幫手下恭敬的站立一旁,哈腰含笑目送大人的離去。

眼見著他們走遠,沈根臉上的笑容迅速隱逸不見,“呼----”長噓一口氣,抬手用衣袖擦擦額頭的密汗,剛剛可嚇死小爺他了。

“少爺,就這樣讓他們走啦?”手下甲默默蹭上腦袋,附耳問道。

“啪---”

手下甲還沒有明白過來是咋回事,一個巴掌不由分說已經賞下來了,掄的他眼冒金星。

“你個飯桶,是想叫小爺我去死嗎!”沈根一手叉腰,一手指著甲的鼻子破口大罵,“你沒看見那個拿牌子的男人嗎!惹上他們,小爺加上家裏的老子都吃不了兜著走!你想死就死的遠點,不要搭上小爺我!家裏的老子還指望小爺我傳宗接代呢!”

可憐的甲被打了也不敢出一聲怨言,唯唯稱是。

“看什麽看,沒見過老子啊,散了,都給小爺我散了!”沈根不耐煩的朝著周圍圍觀的百姓怒聲喝道。

人群一哄而散,各操各業去了。

“話說,那小娘子居然跟皇宮裏的人勾搭上了,哎,看來到手的肥肉是吃不著了。”摩挲著下巴,看著佳人消失的方向,喃喃自語,不盡的惋惜。

……

另一頭,程詩詩擺脫了沈根這個麻煩後,隻想遠離這些是非之地。

忽聽的身後一聲叫喚,駐足回身,視著剛剛解救自己的男子。

“程小姐,我家主子有請,請到雅閣一聚。”男子略一施禮,語氣雖還是有著剛硬,已不似剛剛的冷酷。

“你們是誰,為何要我家小姐移步?”喜兒護在程詩詩麵前,一幅母雞護崽的模樣。雖然是他們救了小姐和自己不錯,她們也感激在心。可是,也沒有強行要求見上一麵的吧,那個人,也是好生霸道。

“喜兒,不得無禮,退下。”輕輕的喝道。

“是。”看見自家小姐的眼神,喜兒終是乖巧退至一旁,隻是仍舊是死死的盯著男子。

“既是如此,勞煩帶路。”帶著大家閨秀的風範與禮數,淡定溫婉。

“請。”男子略一側身,伸出右手招引。

…………

有涯閣

齊國乃泱泱大國,名勝自是數不勝數。在京城之內,除了護國寺這一鼎鼎大名的寺廟外,有涯閣亦是在三國內享有盛名。

“祈福去護國,風雅上有涯,賞景在夢湖,天山屬狼峰。”,民間早就流傳著這樣的俗語。有涯閣乃是與護國寺齊名的京城四寶之一。

既是風雅之地,自是少不了一些才子佳人聚集,舞舞文弄弄墨,吟詩作對,以文會友,或許趕得巧的,做上一對聯子,被喬裝的貴人聽到,一喜之下授獎聽封,從此名聲大噪,也不是不可能。

不過,能在有涯閣享有不菲名聲的才子們恐怕也不屑這些“虛名”,他們自有他們的清高,孤芳自賞,得一知己,對他們而言,亦是人生一大快事。

此刻,二樓一雅間。

隔著竹簾,隱約可見一錦衣男子持茶獨飲,通白茶杯在男子修長的手中多了一份藝術感,那是高貴與優雅。

茶麵的霧氣嫋娜上升,蜿蜒的曲線,模糊的朦朧,男子在這樣的遮蓋下,顯得有些不真切。不過,就憑那雙手,就可料定,這個男人,尊貴非凡。

忽的,男子飲茶的動作一頓。

“主子,程小姐來了。”竹簾外,一男子垂首恭聲稟告。

嘴角慢慢掀起一個微小的弧度,“宣。”繼續飲茶。

簾外男子悄聲退下,不消片刻,出現一嬌小身影。

程詩詩跟著那個持牌的男子跟到二樓,引到那個雅間前。看著退下的男子,又看著簾內自顧飲茶的、他們所謂的主子,眸微動,麵上卻是沒有絲毫端倪,朝著男子微微福身,“詩詩謝過公子施以援手,小女子銘記在心,若有機會,必會相報。”

“程小姐不必過謙,路見不平,本當一助,隻是可否請小姐賞個臉共飲一茗,權當報答,如何?”低沉中透著高貴,讓人拒絕不得的霸氣。

心下一凜:這聲音,好像並不熟悉,隻是,他何以知曉自己的姓氏?難道,是認識自己而自己平時又沒怎麽注意的人?

思忖間,程詩詩已然掀開簾子抬步進去。罷了罷了,權當一見又有何妨?

在得以看見座中男子麵容時,程詩詩臉上詫異難掩:是他!

意料之中般的,看見程詩詩的反應,齊景熏並不訝異,微微一笑,溫文爾雅,一攤手掌,指著對麵的座位,“程小姐,請坐。”

說著往程詩詩的茶杯裏斟上一杯茶水。動作熟練且優雅,帶著皇室中人特有的高貴。

程詩詩連忙雙手接過,“不敢當,殿下折煞臣女了。”

“嗬嗬,在外頭,程小姐隻管把景熏當做普通人就好。”

“是。”

……

一間雅閣,對坐的兩人一時無言,氣氛頓時有些安靜。

熱氣彌漫,迷糊了兩人的容顏。

程詩詩低頭看著茶麵上的茶葉無序漂浮,茶水清冽,茶葉幾片但聞著卻是馥鬱芬芳,好茶!似乎真的是在品茶,並不急著發話。

“程小姐以為我那七皇弟如何?”狀似無意的提起,表情慵懶隨意至極。

手一抖,差點將茶灑出來,抬眸對上男子瞧不出丁點破綻的俊顏時,已是淡然一片,“殿下何以有此一問?”

將女子方才的失態看在眼裏,齊景熏不以為杵,隻是眼裏那偶然的如流星般快速閃現不見的精光叫人不敢鬆懈。

“哦,沒什麽特別的意思,就是想起那日程小姐一曲驚人之時我那皇弟如癡如醉的樣子,再加上你們曾一同遊園,最近好像又走的挺近,不止是我,就連那些兄弟姐妹們,都以為會多個程小姐這樣的‘弟妹’亦或是‘皇嫂’呢!”

像是開玩笑般的開口,不知是不是錯覺,聽他的語氣,帶著點期待。

像是一塊石頭投入平靜湖麵,引起不盡漣漪,一圈圈擴散而去。

“是嗎?”程詩詩靦腆一笑,依舊清雅非凡,“殿下言重了,承蒙七皇子不嫌棄詩詩,待詩詩如朋友般,置於皇妃,是萬萬不敢妄想的,殿下切莫再開此類玩笑,萬一惹得兩位殿下不高興,那詩詩豈不是成了千古罪人?”

略似調笑回應,不似剛剛的拘謹。

齊景熏亦是回以意味不明的淺笑,垂眸淺飲,眼下思緒:四兩撥千斤。看來,自己沒有找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