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孽緣太傷身

也是在這樣的時候,我才真正的領悟了一個叫“拿人手短,吃人嘴軟”的詞。

在我離開長沙的那段日子,如果沒有薑澤宇,我不敢想象我會是怎樣子。

我看著黎陽,一言不發,時光從我們之間流過,我在這短短的幾秒鍾裏,仿佛看到了薑澤宇絕望透頂的臉。

“你想要怎樣?”,我抬起頭,目不轉睛的看著黎陽,幾個月沒見,他看上去並沒有太多的變化,沒有了我,他依舊過得那麽好,甚至可能更好。

黎陽將合同收回,轉過著麵前的茶杯,不急不忙的,再次問我,“你為什麽和薑澤宇在一起?”

“有問題嗎?”,我問他,“我現在是他的助理,有問題嗎?”

“當然有,誰告訴你你離職了!”,黎陽轉動著茶杯的手,忽然將茶杯握緊,我看到他寬厚的手背上,青筋一根一根的暴起來。

茶杯裏是剛燒開不久的開水,我不知道黎陽有沒有燙到,他就這樣緊緊的握著茶杯,直到指尖發白。

仿佛有一把錘子,準確的找準了胸腔的位置狠狠的砸了下去,我的心口咻然一疼。

不知道為什麽,我看到這一幕,心裏特別的想笑。

我想起尤思萱,想起那個和我記憶裏另外一個女子重疊的麵孔。

黎陽都可以和她光明正大的鳩占鵲巢,而我葉闌珊,為什麽就沒有再次尋找幸福的權利?

雖然,我並不喜歡薑澤宇。

看到黎陽隱忍而抓狂的樣子,我竟是有點欣喜的,曾經,我葉闌珊被死死的踩在腳下,現在,我要用我的輝煌洗掉我曾經的恥辱。

我毫不猶豫的轉身離開,隻留給黎陽一個背影:“黎經理,新勞動法規定,曠工十五日算自離。”

我回到會議室的時候,薑澤宇看到我不太好的臉『色』,連忙問我,“怎麽了?”

我搖搖頭,借口說暖氣開得太大,頭暈。

會議很快又開始了。

薑澤宇和黎陽麵對麵的坐著,他們的身後是各自的談判精英,和上午一樣,依舊是圍繞這價格和保險的問題,誰都不肯讓步。

於是這場會議,就這樣僵持了下來。

散會之後,按照慣例,會議承辦方是要宴請的,我推說身體不舒服,就提前回去了。

才剛到酒店沒多久,我就接到了一個陌生的來電。

我以為是公司裏的人找我,拿起電話,當我再次聽到那個在我夢中出現了無數次的聲音的時候,我的心口忽然被人揪起來一般,尖銳的疼痛起來。

黎陽語氣冷冷的質問我:“你在哪?”

我一邊摘下今天出席會議戴上的耳環,用同等溫度的語氣回複他:“我為什麽要告訴你呢?”

黎陽不以為意的笑笑,“給你兩個選擇,你自己主動告訴我,或者是別人告訴我,兩個選擇的後果不同,你看著辦。”

我說,“這麽久沒見,黎陽你還是那麽的霸道,你家尤思萱就沒有嫌棄你嗎?”

那個橫亙在我和他之間的名字,就像一個禁區,隻要被提起,我們就會陷入長段長段的沉默。

黎陽沒有說話,我也亦然,隔著聽筒,我能聽到他均勻的呼吸,曾經,在我無數個失眠的暗夜,這個聲音讓我安然入睡,但是現在,聽到這個聲音,我的心口卻慢慢的疼了起來,一陣大過一陣。

黎陽低歎著,說:“闌珊,你想見你。”

我實在是不知道這個時候他來找我做什麽,在我離開長沙的時候不攔我,這個時候回頭,是幾個意思?

我說,“黎先生,大晚上的,你一個男人來酒店找我,不好吧?”

黎陽一個急刹,尖銳的刹車聲和他的嗓音混在一起傳到我的耳朵裏,他說,“葉闌珊,你跟了我這麽多年都沒有說什麽,現在我來找你一下,你有必要這麽抗拒嗎?還是說,你那麽怕薑澤宇看見?”

我嘲諷的笑笑,“你說得沒錯,我的確跟了你這麽多年了,我跟了你這麽多年,可是,這又能算什麽呢,你還不是照樣選擇了尤思萱。”

黎陽的歎息就好像一陣風,輕悠悠的吹到我的心底,他說,“闌珊,你還是怪我,對不對?”

我緊咬著嘴唇,不讓自己發聲。

黎陽沉默了一會,沒有聽到我說話,然後輕輕的笑了笑說,“我就知道你會怪我的,嗬嗬,可是,這些日子,我又何嚐快樂呢?”

他說完,毫不猶豫的掐斷電話,我聽著電話裏傳來的忙音,那一聲隱忍的哭泣,終於破喉而出。

黎陽不知道,我其實是不怪他的,愛恨癡纏,怨懟拉扯,沒有誰對誰錯的原因,不愛了就是不愛了,我又什麽資格去怪那個曾經愛過我卻變心了的他呢?

我隻恨我自己,恨我自己在最美的年華遇見他,卻留不住他。

說到底,其實是我沒用,是我連自己的男人都看不住。

我問起許誌安的時候,穆紫曾告訴我,隻要想開了,心就不疼。

可是,為什麽,我的心裏那麽的疼?

為什麽我覺得我的眼前豁然開朗,可是我的眼裏還是有流不完的眼淚?

為什麽明明已經時隔好幾個月,我還是能清晰的想起所有動人的時刻,還是緬懷我們在湘江邊的初遇,還是能記起黎陽做的煎蛋的味道,還是記得他送我項鏈時,那個吊墜的花紋。

穆紫說,最傷人的,是記憶。

她選擇了遺忘,所以她終究會快樂。

可是我呢?

我曾一度逃避許安如的死,可是這在我逃避了三年之後,仍然還是被痛苦的記了起來。

如果我再次選擇去忘記,我再次想起的時候,我還能不能撐下去?

我的哭聲,是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的。

木質的門緊緊的關著,有節奏的的敲門聲響在空氣裏,純澈透亮。

我打開門的時候,看到黎陽那張好看的臉的時候,心口忽然難過得不能呼吸。

幾乎是本能的,我拉著門就要關上。

黎陽伸出腳擋住門板,目光懇切的問我,“葉闌珊,我們出去走走吧。”

“有什麽好走的!”,我毫不留情的回絕他,手上微微用力,黎陽的腳被迫往外挪了幾分。

他用手推住門,目光灼灼的看著我,“你不是覺得訂單很重要嗎,隻要你答應陪我走走,我馬上簽。”

我冷笑一聲,看著黎陽,語氣裏滿是不屑,“那是公司的事,跟我何幹,如果你來找我就是為了談這個,那你可以走了,現在已經晚上了,我要休息了。”

“你不要這樣”,黎陽看著被我越推越遠的身子,有點焦急的開口,我停下手裏的動作,以為他是有什麽重要的話要說,但是他卻隻是張張嘴,什麽都沒有說。

我冷著臉,冷冷的問他,“還有事嗎,沒事我要休息了。”

黎陽看著我,沒有說話,我又一次見到了這樣的眼神,曾經,我因為這個眼神,『迷』醉了那麽多年。

我不敢再看,生怕自己信了他眼裏流『露』出來的,是濃濃的愛意。

手上猛地用力,我“嘭”的一聲把門關上,紅『色』的門將我和黎陽隔在兩個空間,我捂著嘴,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才剛收下去沒有多久的眼淚,再一次奪眶而出。

戴夢涵回來的時候,我躺在**玩手機,哭過的樣子,有點憔悴,我便拿出一張麵膜掩飾著。

我問她,“宴會怎麽樣?”

她向來不太喜歡熱鬧,努努嘴,踢掉高跟鞋說,“除了吵,沒有其他的印象。”

我“嗬嗬”的笑,說,“商務宴會就是這樣的,你要習慣哪。”

戴夢涵歎了一口氣說,“闌珊,真佩服你,這樣的環境你是怎麽呆下來的。”

我輕輕的笑笑,“沒有辦法,形勢所迫。”

戴夢涵看了我一眼,就洗澡去了。

門外又響起一陣敲門聲,我躺在**穿了睡衣不方便開門,於是就任由著對方這麽敲著。

敲門聲持續了很久才停止,我聽得有些煩,好不容易空氣安靜了下來,我的手機又響了。

薑澤宇的聲音急急的傳出來:“葉闌珊,快開門!”

原本這一個夜晚我的心情就特別不好,被他這樣命令式的語氣刺激,我的怒氣就上來了。

第一次,我跟那麽溫潤的薑澤宇頂了嘴。

我說,“薑經理,你應該知道這是女孩子的房間吧,你就不覺得有點不方便嗎?”

薑澤宇聽到我的話語愣了愣,說,“那我明天找你吧。”

然後就掛了電話。

我告訴穆紫,我遇見黎陽了。

她回短信說,“這樣啊,不過,這好像也是預料之中的吧?”

我發了一個撇嘴的表情說,“對啊,世界真是小。”

穆紫回複得很快,她說,“不,闌珊,這不是世界小,這其實是緣分,你看,我和顧辰在一座城市這麽久,可是,自從我離職了之後,卻再也沒有見過了。”

我的心裏走過一聲沉重的歎息,我說,“可是穆紫,如果不能走到一起,這樣的緣分,就是孽緣。”

而孽緣,那麽的傷人傷己,我這一輩子,再也承受不起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