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禮炮轟響中,永鈺跟在乾隆身後,縱馬向遠處的深林衝去,林子裏隱約能聽到被炮聲驚動的黑熊的嘶鳴。乾隆所乘禦馬腳程極快,幸好永鈺的馬同樣也是禦馬,速度並不稍遜於乾隆,兩人當先疾馳,身後一眾滿蒙貴族子弟縱馬狂奔。

乾隆當先疾馳,遠遠地看到一頭棕熊從林子裏竄了出來,看著笨重,速度卻是極快,乾隆立刻取下禦弓飛快地連著三箭射出,卻不料棕熊的速度太快,三箭都沒能射中,卻驚動了棕熊,棕熊似乎意識到危險,立刻轉身向林子內狂奔而去,若是被棕熊逃入林中,一來再想捕到就不容易了,二來當著一眾滿蒙貴族的麵射失棕熊,畢竟有損皇帝尊嚴。乾隆飛快地再次連射數箭都未能射中,眼看著棕熊即將竄入林中,箭囊竟然空了。

永鈺這時依舊緊隨在乾隆身後,見狀,急忙拔出自己的箭給乾隆遞去。大聲道:“皇阿瑪,箭!”

乾隆不急多說,接過箭,飛速射去,隻見棕熊奔逃的速度立刻慢了下來,豁然射中了,乾隆心中一喜,繼續連射兩箭,正中棕熊後心,棕熊應聲倒地,身後滿蒙貴族們立刻歡呼起來。

乾隆勒緊韁繩,禦馬漸漸停了下來,侍衛們上前去查看倒在地上的棕熊。永鈺鬆了一口氣,扭頭向乾隆望去,乾隆正巧也望了過來,看到永鈺的笑容,含笑點點頭,這才扭頭向身後趕來的大隊人馬笑道:“朕頭獵已成,眾卿秉承祖訓來此秋獮,朕拭目以待!”

眾人歡呼著,縱馬向林中衝去。永鈺早已一馬當先衝進了樹林。這裏的林子,都是北方常見的樺木和鬆樹、楊樹,此時早已落葉,隻剩下鬆樹還綠著。由於林中落葉堆積,地麵鬆軟,加上樹林遮擋,騎馬的速度就慢了下來。即便永鈺的馬來自伊犁的天馬,但是也還是快不起來,射了幾隻逃竄而過的獐子,永鈺便被後麵的青年們追了上來。這是一群年輕充滿著活力的年青武士,在永鈺麵前,更是人人爭先,不肯落後。

人群中永鈺看到色布騰更是當先衝入林中,馬上已經掛了一隻獐子。永鈺忽然有些好奇,想和這些人比試一下,便也急忙縱馬追去。連著又射了兩隻野兔,收獲不錯的時候,卻不防**的禦馬被鬆軟的地麵閃了前蹄,頓時摔倒在地,雖然因為地麵鬆軟,當時便從新站了起來,,但是,永鈺在馬兒摔倒的瞬間,擔心自己被馬壓住,一旦被幾百斤的馬壓住,那可是極危險的,所以下意識地甩掉馬鐙,身體便被甩了出去,幸好地麵鬆軟,並沒有大礙。

永鈺鬱悶的要死,在這時候摔跤,也太倒黴了。正想著,忽然扭頭看到一名騎士遠遠地疾馳而來,原來是色布騰去而複返,看到摔在地上的永鈺,吃了一驚,急忙下馬上前攙扶。

永鈺有些尷尬,笑道:“你怎麽知道我摔跤了?”

色布騰笑笑,搖頭道:“微臣也不知道,隻是看公主沒跟上來,有些不放心,就回來看看!”

永鈺感覺腳上一陣刺痛,心知可能扭傷了,便苦笑道:“我的腳估計受傷了,馬兒總算沒事!”

色布騰小心地扶著永鈺上了馬,牽著馬兒,向營地走去。永鈺有些不好意思地低聲道:“你還是回去吧,我自己可以回營地!”

色布騰擔心地看了永鈺一眼,皺眉道:“侍衛們還沒跟上來,還是算了,馬兒的情況也不知怎麽樣。公主又受了傷,我怎麽能隨便扔下你們?”

永鈺仔細看著英氣勃勃的色布騰,笑道:“那也好,你送我回營地吧!隻是這樣一來,你是很難搶到第一名,得不到巴圖魯的稱號了!”

色布騰笑笑,搖頭道:“這沒什麽,我年年都能拿到巴圖魯的稱號,今年不拿也是無妨的!”

永鈺笑道:“我記得上次秋獮,你就沒有參加,加上去年皇上沒有駕幸木蘭圍場,這是三年來你第一次參加圍獵,怎麽舍得退出呢!”

色布騰看著永鈺,平靜地點頭道:“無妨,反正色布騰年輕,以後年年都有機會,拿到巴圖魯的稱號不是問題。若是為了一個區區稱號,而扔下一個女孩子在這林子裏,多少還是得分清楚輕重緩急。何況,公主身份貴重不容有失。所以,還是公主的安全更重要。若是我見而不救,實在不是君子所為!”

永鈺開始覺得這個色布騰挺有意思的,想了想,笑道:“你是在京師長大的,看來學了不少漢文!”

色布騰點頭道:“漢文生澀難懂,我也是學的費力些,所以從前成績並不好。如今大了,懂事了,學的自然認真些,便不覺得太難了。如今倒是在公主麵前獻醜了!”

永鈺笑笑,感覺這個色布騰說話很是真誠,並沒有太多做作,也不像其他人那樣拘謹,自然放鬆地同自己說話,顯然沒有太看重自己身後的皇權,而是真誠的把自己看做一個需要幫助的妹妹。

想到這裏,心中多少有些欣慰,很感於這樣的真誠。畢竟永鈺從小生長在深宮,處於權力核心的位置。除了父母,沒有幾個人能這樣真誠的和永鈺相處。大多都隔閡著彼此的身份和地位。這讓永鈺很孤獨,也很無奈,這也是永玥和永鈺疏離的重要原因之一。所以,永鈺一直盼望著一個可以真誠相處的心靈伴侶。雖然說這身份是保護她地位的鎧甲,也是將她隔離於人群的重要羈絆。如今遇到色布騰這樣真誠而不摻雜其它東西的交流,便顯得十分難得,同時也更加顯眼。

色布騰看著永鈺白皙清秀的臉龐,想著從額爾敦那裏聽來的消息,心中稍微有些失落。畢竟自己是個父母俱無之人,大多貴族人家覺得自己無依無靠,又一直沒有襲爵,爵位還在爺爺身上,將來給誰襲爵都還不好說。所以,大多都不樂意結親,以至於至今沒有什麽人主動聯係婚事。

如今看到既漂亮又尊貴的三公主,便更加自卑了一些。論家世雖然在普通人眼裏很是顯赫,但是想要娶到皇帝的嫡公主那可不是一個簡單的事了。色布騰並沒有父母能替他走動聯絡,自己一個人多少勢單力薄,叔叔們又遠在蒙古,也幫不上什麽。所以便沒有太多去想這件事。

隻是現在這樣的近距離接觸下,更加覺得永鈺不同於其她王府的格格,且不論大氣溫和便是看自己並不輕視的眼界,也很讓色布騰感慨。有心追求,又覺得自己和永鈺相差太多距離,有些缺乏信心。

想著這些,便默默地牽著馬兒出了林子,向營地走去。看到色布騰牽著馬,馬上坐著永鈺,一幹緊隨而來的侍衛

急忙迎了上去。守在林子外的涴兒更是著急,不顧及自己剛學會騎馬,立刻衝了過去,到了永鈺麵前竟然也不知危險,跳下馬背,衝到永鈺麵前激動地盯著永鈺:“主子,這是怎麽了?是不是這個臭小子,對主子無禮了?”

這話讓色布騰很尷尬,急忙退後一步,和永鈺拉開了距離。旁邊,已經圍獵結束的其他人,也紛紛出了林子,看到永鈺的情況也都湧了過來,上前問候。

這時,得知消息的太醫已經趕到,涴兒扶著永鈺下了馬,又叫人抬了肩輿過來,抬著永鈺向營地走去。

由於人多,永鈺有些不好意思向色布騰過多感謝,便扭頭望著色布騰,笑道:“我已經沒事了,世子先回去吧!”

色布騰心裏也很是忐忑,畢竟圍過來的一眾年輕人裏,全部都是和他家世不相上下的也更比他具有優勢的。有些眼尖的,早已過來,想要將色布騰擠到人群外麵去。色布騰也不好再問永鈺的情況,隻好將手裏的禦馬韁繩交給旁邊太監,鑽出了人群。

扶著永鈺的肩輿,涴兒急的紅了眼圈,難過地看了一眼永鈺低聲道:“奴婢應該跟著主子就好了,真不該讓主子一個人進林子裏去!”

永鈺看色布騰已經離開,心裏平靜許多,聞言忍著腳上傳來的陣陣劇痛,苦笑道:“這傷沒關係,不用太擔心,不過是扭了腳,不礙事的!”

看永鈺疼得臉上沒有了血色,涴兒既擔心,又恐皇帝震怒,追究責任,擔心地扶著永鈺回到營帳內,又叫太醫仔細檢查了,確定隻是輕微地扭傷了腳,養上一段時間就沒事了。並沒有傷到筋骨,這才放心了。

剛服侍著永鈺躺下,便聽王進保在外麵輕聲道:“公主可歇了?皇上稍後過來看望公主,現在抽不出身來,還望公主目下千萬別亂動了!”

永鈺急忙吩咐道:“公公快進來說話!”

王進保忙進了帳篷,向永鈺行了禮,關切地笑道:“聽說公主受傷,皇上嚇了一跳,隻是現在要召見圍獵的眾王公,無法過來看望。隻是讓公主千萬不可走動,好好養傷!切不可貿然走動,等回京之後再仔細調養。”

永鈺忍著腳上的劇痛,勉強笑道:“隻是小傷罷了,皇阿瑪無需太過擔心。若是皇阿瑪太擔心,永鈺就更愧疚了。”

王進保皺眉道:“皇上必定是要擔心的,隻是公主也不可強撐,決不能耽誤了。公主先歇著,奴才稍後讓太醫再過來瞧瞧。”

永鈺點頭道:“那也好,我先歇著,皇阿瑪那邊恐怕事情不少,你快去吧。我這裏有事,會派人直接去找你。”王進保聞言,忙行了禮,前去向乾隆複命。

看著王進保離開,得知消息的蘇月,便急匆匆地進來,小心地掀開被子,看到永鈺腳腕紅腫的離開,立刻就急了,向守在門口的涴兒問道:“太醫怎麽說的?為何還不用快些替公主上藥?”

涴兒忙低聲道:“姑姑,已經去取了。”

永鈺知道蘇月擔心,急忙苦笑道:“沒事,我這也不是什麽嚴重的傷,不用太擔心!”

蘇月苦笑道:“不管怎麽說,主子都是受了傷,若是叫皇後娘娘知道了,不知道如何心疼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