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臘月,永鈺因為要籌辦送進宮裏的節禮,另外還要準備送給外祖富察家的節禮,並給科爾沁的回禮,以及各王府的節禮、回禮,便格外忙碌,加上月份漸漸大了,身子也臃腫起來,很多事便有些力不從心。
幸好涴兒帶著荷葉將內宅的事打理的井井有條,外麵有色布騰打理,永鈺也就難得地清閑幾分,能夠安心養胎。隻是七阿哥的病情越來越嚴重,宮裏不斷傳來的消息,讓公主府也完全沒了此時應有的喜氣。
永鈺這時才發覺,這個荷葉做事麻利沉穩,是個極好的幫手,雖然不如涴兒那麽叫人放心,做事情卻是不錯的。私下裏,永鈺又向幾位嬤嬤詢問了荷葉當初在宮裏的情況,雖然沒查出什麽問題,但是如今形勢複雜,永鈺也不敢掉以輕心,隻是安排了一些不要緊的,又不是太輕鬆的事情交給荷葉去辦。省下了不少精力,能有空仔細考慮七阿哥的病情,便特地托人進藏前往發布達拉宮,為七阿哥祈福。
隨著天氣越來越冷,永鈺日日盼著遠自藏地的消息,若能早點傳來一些好消息,便似乎能看到一些希望。
隻是等來的卻是噩耗,臘月二十九,永鈺一夜睡得並不踏實,早上起來,便覺氣虛,叫涴兒端了參茶來吃。剛吃完了參茶,便見色布騰神色慌張地大步進來,也忘了見禮,隻是含淚盯著永鈺,永鈺便覺心中一沉,又不敢問,隻聽隨侍的小喜子泣不成聲地跪下叩頭道:“主子,不好了,七阿哥薨了!”
永鈺隻覺腦中一聲轟鳴,眼前一黑,耳邊傳來色布騰隱約的驚呼,便什麽都不知道了。再醒來時,房間內已經燃起了燭光。看到永鈺醒來,守在床邊的色布騰立刻關切地低聲道:“公主……”
永鈺隻覺渾身無力,雙手用盡全力也無法握拳,隻好含淚向色布騰問道:“皇額娘如何了?我要進宮……”
說畢,就要翻身坐起,隻是卻毫無力氣。色布騰急忙將永鈺扶住,含淚道:“王進保公公也在,公主有什麽想問的,盡可問他。皇後娘娘現在還有太醫們守著,不會有事!”
看到圍在身邊的一眾宮女太監,都眼圈通紅,永鈺便知道皇後的情況並不是太好。隻是看眾人都沒有穿孝,便也知道皇後暫時無事,懸著的心也微微放下一些,卻還是掙紮著向王進保問道:“王公公,皇額娘現在如何了?”
王進保流著淚,叩頭道:“皇後娘娘總是受不住這打擊,不過有太醫們守著,皇上斷不會讓皇後娘娘有事的!”
聽了這話,永鈺長籲了一口氣,緩緩點頭道:“皇阿瑪如何了?”
王進保叩頭道:“皇上今日一整日水米未進,隻守著皇後娘娘,七阿哥的事,是皇太後操持的!”
永鈺心中悲痛,卻隻覺心裏空的很,茫然地點頭道:“皇額娘沒事?”
王進保急忙含淚提醒著:“皇後娘娘並無大礙,宮裏現在是太後娘娘操持著,皇上守著皇後娘娘呢!”
永鈺這才放心不少,回過神來,扭頭望著色布騰,含淚道:“我昏過去多久了?”
色布騰也不敢太悲傷,隻是紅著眼圈,含淚道:“公主早上昏迷,如今是二更了!”
永鈺點點頭,發
覺身子並沒有異常,這才鬆了一口氣。旁邊涴兒小心地道:“主子,太醫瞧過了,身子不礙事的!”
永鈺徹底放鬆下來,隻覺渾身無力,隻是幸好腹中安靜如常,也讓永鈺放心不少。看永鈺臉色緩過來不少,色布騰小心地扶著永鈺從新躺好,低聲道:“公主,如今皇後隻有公主了,無論如何,為了皇後,公主也要保重啊!”
永鈺含淚點點頭,望著王進保:“公公何時來的?皇上可是有事?”
王進保擦了一把臉上的淚,叩頭道:“皇上擔心主子,特地叫奴才來瞧瞧,正巧遇到主子昏過去,不敢回去驚著皇上,隻好瞧瞧,等著公主好些了,再回去,也好向皇上細說,不會驚著了皇上。眼下皇上真是不能再有事了!”
永鈺點點頭,很是欣慰。這個時候,皇上和皇後的安危太重要了,若是貿然將永鈺昏過去的消息帶進宮,那對皇帝和皇後來說,便是雪上加霜,能不能經得住,還真是太叫人擔心了。
想到這些,心裏當真是對王進保十分感激,不覺虛弱地點頭道:“我沒事,你早些回去,免得皇阿瑪擔心。帶話給皇阿瑪,我改日好些了,就去看望皇阿瑪和皇額娘,這時候,還請皇阿瑪保重身體,萬萬不可太過勞累。”
王進保揉了揉通紅的眼圈,哽咽著點頭道:“主子放心,奴才明白,一定把主子的話帶給皇上!”
永鈺雖然虛弱,但是身體底子好,這時便覺慢慢地恢複了一些精神,便點頭道:“早些回去,跪安吧!”
說畢,扭頭向涴兒吩咐道:“去拿個一等封賞了!”
王進保含淚叩頭道:“奴才不敢,主子萬萬要保重啊!不然皇上可就太難了……”
永鈺歎了一口氣,望著王進保含淚笑道:“公公放心,我明白!不會有事的!”
王進保歎著氣點點頭,又向永鈺叩了頭。這才退了出去。
永鈺扭頭向涴兒又吩咐道:“再去拿二十兩銀子,賞他!”
涴兒吃驚地望了一眼永鈺,看永鈺神情堅決,便也不敢多問,隻是行了禮便轉身退了出去。
色布騰親自扶著永鈺半靠在迎枕上,取了參茶服侍著永鈺吃了小半碗,這才低聲道:“幸虧王進保是個穩妥的,見公主昏了過去,便立刻叫人傳了太醫,硬是堅持等公主沒事了再回去。也幸好公主沒事,若真驚著了皇上,那可就……”
永鈺歎了一口氣,想起七阿哥那幼小的身影,心裏便一陣陣的痛苦,沉悶壓抑的痛,揮之不去,難以忍受。轉眼看到色布騰眼中的關切,更加難抑悲傷,忍不住地抱著色布騰大哭起來。
色布騰也知道七阿哥的薨逝,對永鈺和皇後以及皇帝都是最承重的打擊。皇後年齡漸長,為了生下七阿哥已經是不惜一切,七阿哥沒保住,皇帝的嫡出血脈就要斷了。這樣的打擊,對一心想要嫡子繼位的乾隆皇帝和皇後來說,是非常巨大的打擊。
色布騰從前在上書房伴讀時也曾經隱約聽過乾隆對端慧太子的期望,以及先帝希望乾隆皇帝能有嫡子繼位的心願、這些都讓宮中對皇後所出的皇子倍加注目。想起之前永鈺的擔憂,心裏也忍不住惋惜起來,同時也對宮中更多了
幾分畏懼和對永鈺的擔憂。
看到色布騰眼裏的擔憂,永鈺心裏一陣陣的悲傷難以遏製,隻是為了不讓色布騰擔心,便勉強拉著色布騰的手,強顏苦笑道:“我身子一向強健,不會有事的……”
色布騰親自去了手帕,替永鈺擦了擦嘴角,嚴肅地皺眉道:“身子強健是好事,但是也不能強撐,若是出事,反倒更不好。這幾日,也不要再想了,還是安心地休息!”
永鈺心裏一陣陣的苦澀和痛楚,這樣的事,如何能安心休息。隻是為了不讓色布騰擔心,還是笑道:“嗯,我不會有事的,王公公說的沒錯,眼下我是出不得事了!我若是再有事,皇額娘……”
說到這裏眼圈又紅了起來,色布騰輕輕替永鈺擦掉眼角的淚水,柔聲道:“公主快些好起來,皇上和皇後才能舒心一些!”
永鈺忍著淚,點點頭,向床頭的紅燭望了一眼,低聲道:“你也受驚了,也要留意身子!”
色布騰的大手有力地握住永鈺的手,微微點頭道:“擔心和驚嚇的確不小,隻是我這鐵打的身子,不用公主太擔心。這日子還長,公主可不要再如此了,我別的不怕。這樣的驚嚇,當真也是受不住的!”
永鈺歉意地望著色布騰,含笑點頭道:“嚇著你了,是我不好,以後不會如此了!”
色布騰打斷永鈺,搖頭道:“這如何怪你,隻要你沒事,無論怎麽樣,都是值得的。你沒事是最重要的!”
永鈺笑笑,心裏一陣陣地酸楚,卻還是倍感溫暖,不覺歎氣道:“幸好有你在我身邊,不然我真心不知道如何麵對。這幾日,還要你進宮勸勸皇阿瑪,別讓皇阿瑪再有事!”
色布騰目不轉睛地望著永鈺,柔聲道:“我知道,明日我當值,進宮去瞧瞧皇上,也讓皇上放心些!”
永鈺點點頭,歎了一口氣,低聲道:“蘊著送寶馬的事,你還是主動和皇上說一聲,無需多說什麽,隻要讓皇阿瑪知道便是。”
色布騰輕輕地替永鈺蓋了被子,低聲道:“蘊著的事,我心裏有數,皇上麵前也不會有事,放心,公主眼下還是要好好休息!”
說畢,看永鈺含笑點點頭,扭頭向守在門口的涴兒吩咐道:“我先去書房,你要好生服侍公主!”
涴兒忙躬身行禮道:“奴婢明白,額駙放心吧,奴婢一定服侍好主子!”
色布騰點點頭,看了永鈺一眼,看她似乎不再向之前那樣悲痛,心中微微鬆了一口氣,數雖然還是不放心,隻是還有不少事要處理。永鈺昏迷了一日,之前的事情便沒有處理,這時也要去書房和自己的部下們見麵,看看京師中各處的動向,也好未雨綢繆。
明日要去見皇帝,也要仔細準備進宮見駕的事情。每一件都馬虎不得,雖然還不大放心,也隻好先暫時前往書房
永鈺這時已經感到一陣陣的倦意,昏迷中醒來,靠著從前身體的底子並不覺得。處理了幾件事情,又說了這麽多話便覺吃力了。便向色布騰笑道:“我累了,先歇了,不用擔心,這裏有太醫和這麽多嬤嬤宮女呢!”
色布騰點點頭,向涴兒吩咐道:“若有事,務必立刻報給我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