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夜晚,還是微微有些寒意。睡夢中,永鈺隱約被一陣冷風驚醒,翻身看了一眼窗外明亮的月光,心中詫異,還有四五日才是月圓,為何月光如此明亮?思緒紛亂之際,朦朧中又沉沉睡去。

似乎是月下的禦花園,永鈺在園子裏慢慢地散步,草木蔥蘢中,一個熟悉的身影從一株大樹後轉出,永鈺吃驚地望著那人,急忙追問:“你是誰?這麽晚了,為什麽在這裏?”

人影慢慢地轉身,永鈺這才發覺竟然是皇後!皇後不是應該在山東巡幸泰山嗎?怎麽會忽然毫無征兆地出現在禦花園?

皇後身穿朝服,頭戴鳳冠,含笑望著永鈺,輕聲道:“永鈺,怎麽不認得額娘了?”

永鈺吃驚地上前行禮:“皇額娘什麽時候回來的?怎麽不見色布騰說起?”

皇後溫和地望著永鈺,笑道:“我這趟遠門已經走了太久,總是要回去了。”

永鈺驚疑不定,急忙問道:“皇額娘不是已經回來了嗎?為何又說要回去?”說畢,忽然想起錦紋出宮的事,急切地拉著皇後,解釋道:“皇額娘,額駙沒有和人爭鬥,是有人要騙錦紋出宮,必然是要算計額娘,額娘萬萬小心啊!”

皇後抬手撫摸著永鈺耳後的碎發, 溫和地含笑道:“額娘都知道了,你萬萬小心,日後額娘不在身邊,一定要照顧好自己,也要記得照顧好你阿瑪,他最難過。”

永鈺越聽越心慌,急忙去拉皇後的手,卻忽然被一個妃嬪模樣的人影攔開。皇後深深地地望著永鈺含笑道:“額娘這就要去碧霞元君處歸位了!永鈺,萬萬珍重,保護好你阿瑪!”

永鈺大驚,急忙上前去拉皇後,卻猝然刮過一陣大霧,皇後陡然消失,永鈺環顧四周發現竟然是在江邊,皇後早已不見蹤影,永鈺恐懼不已,大喊起來:“額娘!額娘!額娘……”

耳邊卻忽然傳來涴兒那熟悉的輕呼:“主子,主子!快醒醒,主子!!”

永鈺滿眼是淚地睜眼望去,卻發現還是深夜,窗外漆黑一片,屋內卻是燈火通明,原來服侍的眾人都湧了進來。涴兒更是急的眼圈通紅地跪在床前,惶恐地用力抱著永鈺。

看到永鈺醒了,涴兒也終於哭了起來:“主子……”

永鈺不顧一切地翻身坐起,就要下床,駭得涴兒忘了掉眼淚,隻是抱住永鈺,顫聲道:“主子,主子,不能亂動啊!主子……”

永鈺這時已經清醒過來,想起夢中情景曆曆在目,耳邊隻響著皇後那溫和的叮囑,一時間痛不欲生。

這時得知消息的色布騰披著外衣赤著腳,趿拉著鞋,大步衝了進來,看到屋裏的情形,立刻衝到永鈺身邊,環抱著永鈺,盡量柔和地安慰:“公主,沒事的,公主……”

永鈺這才回過神來,抱著色布騰被寬厚的臂膀包圍,無力地向色布騰輕聲道:“皇額娘,快去叫人……打聽皇額娘的消息……”

看到永鈺渾身都是冷汗,色布騰立刻緊張起來,急忙向外麵侍立的太監吼道:“快去叫太醫!”

說畢,用力抱著永鈺,是輕聲道:“是噩夢,隻是做

夢,不會有事,沒事的,沒事的,公主別急……”

被色布騰充滿力量的臂膀緊緊地抱著,永鈺這才慢慢平靜下來。喃喃地抱著色布騰,低聲道:“剛才是做夢了?”

色布騰按捺著心底的焦急,輕輕替永鈺擦掉額頭的冷汗,低聲道:“隻是噩夢,現在沒事了。”

這時,涴兒已經回過神來,端了安神湯過來,小心地走到床前,低聲道:“主子,額駙,安神湯……”

色布騰滿意地看了涴兒一眼,接過安神湯,親自嚐了一口,這才舀了一勺,送到永鈺口邊。等永鈺小口地吃了半碗,色布騰將剩下的小碗交給涴兒,向外間問道:“太醫呢?”

早已被傳了過來,等在外殿的太醫,忙在屋外應聲道:“公主,額駙,臣在!”

永鈺這才看到色布騰隻穿這內衣,赤著腳,急忙向涴兒吩咐道:“快去給額駙拿衣服穿上!”

色布騰起身扶著永鈺躺好,小心地安慰道:“我先陪著公主,不用擔心!”說畢,看永鈺點了點頭,這才走到旁邊等著太醫進來。

涴兒和紅苕上前放下簾帳,太醫帶著隨從這才小心地快步進來,替永鈺請脈診斷。

涴兒看著屋內的眾人,心中還是驚魂未定,想著剛才永鈺在夢中冷汗淋漓地尖叫,都覺得有些不對勁,希望太醫能盡快讓永鈺好起來。涴兒有些不敢想下去,若是永鈺出了事,做為貼身宮女,涴兒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活得下去!

看永鈺漸漸平靜下來,涴兒懸著的心才慢慢放會肚子裏去。太醫又反複診了兩次,這才起身向色布騰拱手道:“額駙不用太過擔心,公主並無大礙。隻是胎相有些不穩,這幾日要多加留意。安胎藥吃一副就可以,眼下即將臨產,不可多吃。我再開一個安神的方子,這幾日先吃著。”

色布騰擔憂地看了永鈺一眼, 點頭道:“辛苦大人了。”

太醫忙拱手回禮,轉身出了內室,櫻桃急忙取了紙筆,寫了藥方交給色布騰,這才告辭離開。色布騰急忙叫小喜子前去抓藥。

永鈺這時已經清醒了過來,看了一眼時間,發覺才剛卯時三刻,想起之前的夢境驚醒時,大約是卯初,心中很是疲倦,有心想再睡一刻,卻又全無睡意。隻好躺在**,思索夢境中的情景。

看永鈺平靜下來,色布騰放心不少,卻還是不敢再去前院書房休息,便吩咐小太監們在東側殿重新鋪了床帳安歇。

屋內漸漸恢複了平靜,永鈺卻無法再睡著,反複想著夢境中,那個妃嬪打扮的人,究竟是誰?難道是上天預警,這次錦紋的事,果真是和宮裏有關?皇後和皇帝在一起,反而會疏忽大意,遭人算計?想起出外巡視,比起宮中,人員也相對複雜一些。畢竟來往官員鄉紳,隨行的人難免魚龍混雜。

轉念又想起夢中皇後身穿朝服的樣子,溫和的叮囑,心中便沒來由的一陣陣的悲傷,心中當真是掛念皇後。便向涴兒仔細講了夢中的情形,聽得涴兒也是深感驚恐。想了半天才低聲道;“主子,物極必反,壞的說不得也能變成好的!”

永鈺回憶著夢境,心裏

很不踏實,隻是覺得不知道該怎麽說。心情煩躁沒有理睬涴兒的話。

涴兒守在床邊,小心地聽著帳子裏的動靜,知道永鈺還沒睡著,便小心地低聲道:“主子,不過是做夢的事,奴婢的確聽老人兒說,夢都是反的,若是噩夢,就是好事!”

永鈺想著夢境,感覺不是什麽凶險的夢境,卻透著幾分說不出的詭異,聽涴兒這麽說,心裏微微好受些,卻還是歎氣道:“我還是擔心皇額娘。”

涴兒柔聲勸道:“主子,等天亮了,就讓額駙派人去接應小敏子,說不定過幾日就有消息了!”

永鈺點點頭,向涴兒叮囑道:“這幾日的邸報,你都仔細整理好,早膳前拿給我瞧瞧!”

涴兒笑道:“這幾日的邸報,奴婢都收著呢,一份都沒弄壞。”

永鈺每日也看,隻是最近想得多,等著消息,邸報就看的不是很認真,今日的夢境太詭異,便想再重新看看,想著再找找遺漏之處。

和涴兒說了幾句話,安神湯的藥效上來。加上情緒平穩下來,倦意便開始襲上心頭,便有些想睡了。

涴兒忙輕輕放下簾帳,笑道:“主子躺躺吧,若是睡著了就多睡半日!”

永鈺疲倦地重新躺下,終於漸漸睡去,涴兒聽得簾帳裏麵呼吸均勻起來,這才放心。也不敢叫別人進來,隻自己受著,慢慢地思索起永鈺講述的夢境。

也越想越覺得有些不太正常,轉念又想著不過是做了夢,好歹永鈺沒出事就好,不過之前也聽人講,孕婦做夢多,心裏便覺得可能是永鈺即將臨產,心理上思念皇後才導致了這個夢境。

這樣想著,心情也輕鬆了一些。忽然看到門外人影晃動,忙悄悄走到門邊,挑起門簾的縫隙,向外望去,卻看到是錦紋站在門口,正向涴兒小心地比劃著詢問情況。

看到並不當值的錦紋也趕來詢問,涴兒忙示意錦紋,永鈺已經睡下。錦紋這才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涴兒回到室內,仔細聽了聽永鈺的動靜,聽著呼吸聲,已經睡熟,因擔心永鈺再做噩夢,也不敢離開,便守在床前打起盹來。

剛合上眼,就看到門外進來一個身材苗條的宮女,涴兒一時想不起究竟是誰,便疑惑地問道:“你是誰?怎麽不通報一聲就進來了?快出去!”

那宮女笑道:“涴兒姐姐當真不認識我了?”

涴兒急忙仔細望去,恍惚間想起是純妃的宮女茉莉,便笑道:“原來是純妃娘娘宮裏的茉莉,我去端茶來。”

茉莉笑笑,低聲道:“唉,多謝你的茶,當日公主好心我心裏記得,隻是公主防不住小人,我今日也就是給你提個醒罷了!”

涴兒忙問道:“什麽事要提醒?”

茉莉笑道:“你要仔細著,護著公主,小心公主的身子,萬萬保住皇後娘娘這點血脈!”

涴兒大惑不解,又心中震撼,忙追問:“究竟是什麽意思?”

茉莉笑了笑,轉身就走,涴兒吃驚,起身就追,卻不想腳下一閃,忽然驚醒,才發覺還在永鈺床前,外麵的天色才剛剛亮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