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蕊不敢怠慢,急忙小心翼翼地輕聲道:“奴婢進府一年半了。公主大婚前半年,奴婢進府當差的,學了半年規矩,分在公主的正院裏伺候。”
永鈺看紅蕊倒是還平靜,便點頭笑道:“原來比我還早半年到了這公主府,那就不是按照宮女挑的了?”
紅蕊急忙躬身道:“正是,奴婢是內務府按照慣例,從公主陪嫁的奴才裏挑出來進府服侍的,原不是選宮女選出來的。”
永鈺笑著頷首道:“不管是怎麽選的,左右都是我的丫頭,這個無妨。”
紅蕊悄悄鬆了一口氣,輕聲道:“奴婢全家都撥在府裏當差,這可是別人沒有的體麵,奴婢隻想好好服侍主子。”
永鈺笑笑,點頭道:“那就好生當差,你們全家都在府裏也能互相照應,是應該明白這樣的機會,並不是人人都有的。”
紅蕊忙躬身道:“奴婢明白,這是主子的大恩大德,奴婢會記一輩子的!”
由於隻是個二等丫頭,年紀還小,永鈺也不想和她說太多,便點頭吩咐道:“好生當差,跪安吧!”
紅蕊急忙端端正正地行禮道:“嗻,奴婢一定好好當差,主子萬福金安!”說畢,小心地退出了內室。
永鈺這才向落地自鳴鍾看了一眼,發覺已經快晚膳了,便向涴兒吩咐道:“涴兒,去瞧瞧額駙可回來了。”
涴兒忙出了內殿,吩咐了小宮女到前院打聽色布騰的消息。剛要轉身返回內殿,便看到色布騰帶著小喜子大步走來,涴兒急忙屈膝行禮道:“奴婢見過額駙!”
色布騰掃了涴兒一眼,微微有些焦躁地問:“公主可在屋裏?”
涴兒忙笑道:“額駙快進去吧,公主正等著呢!”
色布騰聞言點點頭,也顧不上說話,便大步走進了內室。涴兒急忙跟在身後,進了大殿,守在內室門外。
看到色布騰進來,永鈺笑著起身道:“今日倒是有些晚了,朝中可還好?”
色布騰將外衣隨手交給宮女,歎氣道:“別提了,今日皇上翻閱翰林院做所做皇額娘的冊文,因滿文譯文出錯勃然大怒,當即鎖拿了翰林院的幾位編修,刑部尚書不知道該依照哪款,治何罪,隻是問了一句,便被皇上交刑部治罪。這可當真是讓刑部上下傻眼,朝中如今大多惶恐不安。”
永鈺驚訝地望著色布騰,沒想到,皇帝竟然如此暴怒。不覺疑惑地問:“皇阿瑪可還好?你沒事吧?”
色布騰望著永鈺,苦笑道:“我隻是禦前行走,這幾日皇上極少召見眾人,即便如此,我也是格外小心,前日,親眼看見皇上因為太監打掃時動了皇後娘娘的東西,被皇上下令杖責,差點打死。唉!”
永鈺擔心地看著色布騰,皺眉道:“皇阿瑪現在還是沒能恢複過來,喜怒南難測,你在旁邊隨侍,千萬小心些。”
色布騰苦笑道:“還好,公主不用太過擔心,皇上如今還沒有衝
我發火……”
永鈺歎了一口氣,點頭道:“那你還是小心些,當值的時候,千萬別觸怒皇阿瑪。其實皇阿瑪發怒,總是因為一些人對皇額娘不敬,你隻要對皇額娘恭恭敬敬的,自然不會有事。”
色布騰欽佩地看了永鈺一眼,點頭道:“公主所言極是,的確如此,皇上幾次震怒,都是因為大喪出錯,如今這次亦是如此!”
永鈺想著皇阿瑪憔悴的樣子,心裏又難過起來,立刻便紅了眼圈。色布騰頓時心疼起來,輕輕握住永鈺的手,柔聲安慰道:“皇額娘薨逝太突然,看皇上這樣子,我心裏也時常在想,若是公主忽然不在,我恐怕比皇上還要瘋狂,所以倒是能理解皇上……公主可萬萬要好好保重,若是失去了你們,恨不能殺光天下之人,必定是會瘋掉!”
永鈺駭然望著色布騰,看到的卻色布騰眼中那深沉的溫柔,這樣分明是殺氣騰騰的話,聽在耳中,竟然格外溫柔,永鈺隻覺眼中一片氤氳的淚光模糊了的眼前高大壯碩的身影……
看永鈺又掉起了眼淚,色布騰急忙輕輕抬手替永鈺擦掉臉上的淚珠,柔聲笑道:“莫哭,若是我早你一步離開,你要好好珍惜自己,照顧好自己,我才安心。”
永鈺啐道:“呸!別說的這樣不吉利,我不愛聽!”
色布騰急忙幹笑道:“是是是!是我不對,我不該亂說,公主莫生氣了!”
說畢,抓住永鈺的手,往自己胸前輕捶,笑道:“公主打我幾拳消消氣!”
聽他那樣說,永鈺心裏很是感動,雖然氣惱他拿生死來說,但是心裏並沒有生氣。見狀忙紅著臉啐道:“別鬧,都這樣大了,還是小孩子一般……”
色布騰看永鈺並沒有真的生氣,便嘿嘿笑道:“其實我不過是想公主開心一些,看皇上那樣難過,我就擔心公主,所以……就……”
永鈺握住色布騰的大手,含淚望著色布騰,緩緩地點頭笑道:“不用解釋,我知道……我心裏明白,你是擔心我……”
色布騰凝望著永鈺,笑容慢慢褪下,漸漸地凝重起來,認真地向永鈺拱手道:“公主明白色布騰,就好!無論如何都值得了!”
永鈺點點頭,低聲道:“你要好好保重自己,我在家裏雖然不擔心皇阿瑪對你如何,但是外麵……唉,就怕一些人嫉妒,私下謀算些見不得人的齷齪事……”
色布騰忽然敏感起來,望著永鈺,低聲道:“可是有人說了什麽?”
永鈺笑著搖頭道:“我不過是隨口說一句罷了,你也這樣認真。再說我是信你的,隻是從小經曆的這些事多了,心裏總是擔心罷了。”
色布騰這才釋然,忙安慰道:“公主的擔心,我會留意的。隻是也不用太擔心,外麵那些伎倆,我還是能應付的!”
永鈺無奈,上次引起皇後派錦紋出宮的謠言,也不好說給色布騰聽,便歎氣道:“你能明白就好,有什麽事,記得多商量
。”
說到這裏,想起皇帝之前交給自己的那一萬兩的銀票來。皇後大喪,官員們大多進京吊唁,想來於家也進京了吧?說起來,於小姐也是認了皇後做義女呢,雖然沒有正式的冊封和皇帝的認可,但是這好歹是個名頭,於小姐想必也要進京的。隻是她的婚事,不知道有沒有什麽消息。若是因為國喪,想來是要推遲了。
想著,便問道:“於敏中大人家的大小姐,當初進宮倒是見過一麵。這次大喪,倒是沒見到,可是出了什麽事?”
色布騰聞言,拍手道:“差點忘了說,我今日聽說,於大人向皇上遞了折子,似乎是因為於小姐的婚事,皇上心情才忽然更加惡劣的!”
永鈺驚訝起來:“你可知道是什麽事?”
色布騰搖頭苦笑道:“我哪裏知道,隻是隱約聽到皇上說了一句‘終身大事,’應該是於小姐的婚事吧。我倒是不太明白,為何於家小姐的婚事,竟然能驚動皇上,真是叫人意外呢!”
想著當年宮裏,皇後那特別的反應,永鈺心裏越來越懷疑這位於小姐的身世,若果真是和自己的猜測一樣,怎麽都難以理解皇阿瑪和皇額娘這麽做的原因。
看到永鈺沉默不語,色布騰以為永鈺生氣,小心地看了一眼永鈺的神色,忙解釋道:“大約是皇上隨口問問吧,這也不好亂猜,於大人一向得皇上看重,問一句家裏的事也不是不能的。”
永鈺歎氣道:“若果真如此就好了!”
色布騰驚訝地看著永鈺,低聲問道:“公主是不是知道些別的事情?”
永鈺看了色布騰一眼,於小姐的事,終究都自己的猜測,眼下也是毫無明確的線索,況且這件事可能涉及到皇阿瑪和皇額娘的隱秘,也沒必要讓色布騰知道。若果真另有內情,色布騰知道的太多更不是好事。
看色布騰疑惑的樣子,便搖頭苦笑道:“哪有那麽多別的事情,既然皇阿瑪這樣問,想來是看重於大人的。”
色布騰並沒有察覺永鈺的想法,聞言笑著點頭道:“我也是這樣想,於大人是有名的才子,皇上一向愛惜人才,自然多有看重。”
永鈺無奈地搖頭笑道:“可不是呢!”
這時,涴兒在門口小心地稟奏道:“主子,可要傳膳了?”
永鈺忙笑道:“傳吧,時間不早了!”
色布騰點頭道:“這幾日瞧著,公主的氣色略好了些,還是要多歇歇,園子裏的桃花、櫻花並海棠等都陸續開了,閑了便去逛逛,這樣才更好。”
永鈺笑道:“這倒是提醒我了,等天氣好的時候是該去走走。”
說到這裏,傳膳的太監們陸續進了外間,設了膳桌,擺好了三十餘道冷熱葷素的晚膳,涴兒這才又進來稟奏道:“主子,進膳了!”
色布騰聞言,笑道:“走吧,公主可要多吃一些,這樣身子才能好起來。”說畢,牽著永鈺向外間的膳桌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