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主府已經到了晚膳時間,天色不早,色布騰因在宮裏當值,並沒有如往日一樣在門口迎接,讓永鈺忽然有些不適應。心裏莫名地有些空落落的。

櫻桃等人小心地扶著永鈺進了正院的內室,換了衣裳,紅苕便小心地上前問道:“主子,可要傳膳了?”

永鈺點頭道:“傳吧。額駙回來,再另外預備!”

紅苕答應一聲,忙匆匆去傳膳,永鈺想著之前在宮裏的事情,心裏雖然早已知道那拉氏要被立為皇後的事,但是親耳聽到皇帝這麽說,心裏也還是有些不是滋味,隻覺得有些無所適從。將來要向那拉氏行禮,就讓永鈺有些不自在,雖然可以勉強自己,但是心裏總是有些不舒服。

想著這些,便覺有些難言的煩躁,看了一眼魚貫而入的傳膳太監,永鈺忽然很沒有胃口,正想喝退傳膳,轉念又想起,似乎不是太好,這時候發脾氣於事無補,不覺發起怔來。

看永鈺臉色不好,櫻桃很是忐忑,雖然之前父親得茶房管事的差事,府裏賞賜多,更有些難得的南海果品永鈺也會賞一些給各處的管事和貼身的宮女們。所以,每次回家都能捎回不少好東西,家裏因此寬裕了許多。升了貼身大宮女後,櫻桃在家裏更是體麵了幾分,每次回家都有不少親眷想著來找殷桃的門路。櫻桃心裏卻很是忐忑,畢竟父女都在府裏當差若有什麽也難免會連累親人,自己雖然是近身服侍,但是在涴兒的**下,早已習慣了低調謹慎。這時便有些不適應找上門來的熱情。

又因為剛接了涴兒的貼身大宮女的位置,雖然心裏有幾分自得,卻更多了幾分小心翼翼,因為是近身服侍,正所謂伴君如伴虎,越是近身,有時候越是危險,這也算是富貴險中求吧。畢竟,不是誰能輕易走到這個位置的。這個位置,意味著也自然是更多的權勢。看看涴兒便知道了,從一個普通的包衣宮女,到如今六品女官的身份,還不說那子爵夫人的爵位,從此後,涴兒的兒女便擺脫了包衣奴才的身份,真正做了主子!

這種前車之鑒,讓櫻桃極為小心自己能接手涴兒的差事,雖然也知道自己未必能做到涴兒那樣的結局,但是隻要順利出宮,也不會差到哪裏去。心裏想的多了,手上動作就慢了幾分。

用過了晚膳,永鈺扶著櫻桃在南炕上靠著引枕坐下,掃了一眼身邊心事重重的櫻桃。自從涴兒出宮回府成親,櫻桃接了涴兒的工作,正式做了貼身宮女,因永鈺用慣了涴兒,加上涴兒婚假之後再次回府便是管事嬤嬤,也是隨侍嬤嬤。論起來,更親近一些,便對貼身宮女的人選不是太過在意。隻是,這時也立刻察覺到了櫻桃心不在焉。

便淡淡地向旁邊侍立的紅苕道:“去取茶來吧!”

紅苕微微一怔,立刻掃了一眼櫻桃,向永鈺行了禮,轉身去端準好的溫茶。茶端上來,永鈺吃了一口。櫻桃已經警覺地收斂了雜亂的思緒,急忙恭敬地侍立著。看到櫻桃的樣子,心中雖然滿意,卻還是有些擔心,不覺皺眉道:“你這樣子,僅此就罷了,日後再讓我發現,必定不會輕饒!

櫻桃心中一驚,沒想到自己這點心思竟然被永鈺察覺,急忙跪下叩頭道:“奴婢再也不敢了!”

永鈺冷笑道:“你心裏想什麽我沒興趣知道,隻是既然在當差,就不要胡思亂想,若是出了差錯,在府裏還好說,若是隨我進宮也這樣,那別怪我護不住你!”

櫻桃隻覺雙腿有些酸軟,慌亂地含淚叩頭道:“奴婢真真是再也不敢如此了。奴婢認打認罰,隻求主子饒了奴婢這次,絕不會再有下次了!”

永鈺點頭道:“當差就要用心,若是出了差錯,我就是想護著,也是護不住的。若是中了人家的算計,累及的可不僅僅是你一個人的身家性命了!”

櫻桃嚇得更是慌了神,心中萬分懊悔,不覺叩頭哽咽起來:“主子,奴婢再也不敢了!”

永鈺冷笑:“罷了,這次不重罰你,下去罰一月月銀。若是再犯,必定重罰!”

櫻桃急忙叩頭道:“奴婢再也不敢了,若有再犯,任憑主子打殺!”

永鈺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櫻桃,冷笑道:“起來吧!”

櫻桃不敢在多想,急忙起身飛快地擦了眼淚,小心地侍立在旁邊伺候。

這時,得知櫻桃被罰,服侍的眾人知道永鈺心情不好,都小心翼翼起來。永鈺想起之前那拉氏的笑容,心裏便微微地覺得有些憋悶。

上次因為大小金川的戰事,訥親被賜自盡後,傅恒領了軍機處領班大臣的位置,訥親去後軍機處的位置空了一個出來,去年乾隆親自選了汪由敦入軍機處,這個人乃是漢臣,一直在察院任禦史和戶部尚書,因大小金川戰事被授太子少師,卻又因舉薦的四川官員出了事被撤了太子少師之銜,如今隻是個刑部侍郎的職銜入了軍機處,雖然地位超然卻沒什麽實權。

如此一來,現在的軍機處,最具實力的便是傅恒了,這對永鈺來說自然是好事。但是想到傅恒的側福晉,永鈺還是心中有些不踏實。

回憶著那拉氏在宮裏的每一句話,永鈺心裏便多幾分憋悶。這看起來,若是那拉氏正式冊立為皇後,恐怕是不會對自己客氣的。轉念想起乾隆的承諾,又覺得似乎可以安心。隻是,比較慶幸的是,如今軍機處的幾個人,隻有內務府出身的來保與那拉氏更多幾分淵源。兆惠將軍倒是為人親和,兆惠夫人一向同永鈺走的近。

想起兆惠夫人,永鈺向櫻桃問道:“上次內務府送來的那套金魚戲水炕屏,庫房裏還有皇上賞的那對大紅鬥彩賞瓶,另外還有一尊白玉彌勒像,都預備下來幾日便是兆惠老夫人的六十壽辰,你派人小心些,送過去。”

櫻桃忙小心地應了,永鈺思索著問道:“兆惠夫人如今可有消息了?”

櫻桃知道永鈺是問兆惠的繼室富察氏,富察氏如今雖然年輕,但是嫁給兆惠已經有五六年了,還是沒有懷孕的消息。之前兆惠的原配便一直無子女,原配早逝後,如今繼室倒是也還是沒有動靜,富察氏四處求神拜佛祈求子嗣。

聞言便小心地道:“聽說還在四處布施香油,子嗣還是

沒有消息。”

永鈺想了想,無奈地搖頭道:“也難怪她著急,兆惠如今都近四十了,還是依舊沒有子嗣,不由人不著急啊!”

櫻桃小心地點頭道:“主子說的是,兆惠夫人著急也是人人都知道的。可是這些事,也是強求不得。估計總是要菩薩保佑才行。”

永鈺想了想,隻覺也沒什麽能幫忙的地方,心裏不覺有些無奈。都知道兆惠子嗣艱難,之前總覺得是原配身體不好所致,如今看倒不是這麽回事了。

正想著聽外麵的傳事太監在門外稟奏道:“主子,兆惠福晉前來拜望。”

永鈺聞言很是吃驚,這時候忽然來訪,必定是有什麽要緊的事。偏偏這時候色布騰不在府裏,一時間有些心裏沒底。想了想,急忙問道:“可說了是什麽事?”

傳事太監小心地叩頭道:“隻說是有要緊的事!”

永鈺急忙向櫻桃吩咐道:“去傳王憲臣三人在外書房等我。”

說畢,看櫻桃匆匆出了內室,才向傳事太監吩咐道:“快請福晉進來!”

傳事太監忙匆匆去傳永鈺的旨意,櫻桃快步進來,向永鈺點了點頭。永鈺這才放心一些,又讓櫻桃服侍著稍微整理了身上的服飾,這才走到外間的北炕上坐了下來。

這時,便聽外麵院子裏傳來一陣匆忙而雜亂的腳步聲,永鈺急忙示意櫻桃向門外迎去。

櫻桃急忙出了大殿,向正匆匆走來的兆惠福晉笑道:“福晉快請裏麵說話,公主正等著呢!”

兆惠福晉二十六七歲的樣子,因是富察氏,滿蒙人的緣故,身型高大幾分,手腳麻利地快步走進,看到殷桃,臉上看不出悲喜,隻是透著幾分緊張,衝著櫻桃微微頷首,便匆匆進了大殿。

殿內,永鈺在四名隨侍貼身宮女和四名隨侍宮女的簇擁下,起身相迎,兆惠夫人忙勉強幹笑道:“不敢當公主相迎。”

永鈺笑道:“罷了,福晉免禮吧!”

兆惠福晉心緒不寧地勉強笑笑,點頭道:“謝過公主了。”

說畢,還是鬆開扶著的貼身丫頭,向永鈺行了全禮,這才憂心忡忡地望著永鈺,含淚道:“我這麽冒冒失失的來見公主,實在是太過失禮,隻是事情緊急,我也是沒辦法!又無人可求,隻能來求見公主!”

永鈺忙笑道:“無妨,福晉不要急,慢慢說便是,如今著急也於事無補,說清楚才是要緊,究竟出了什麽事?”

兆惠福晉忽然向永鈺跪下,含淚道:“妾身夫君忽然被刑部鎖拿,說是搶奪金礦殺傷人命!這麽大的事,他是萬萬不會做的!”

永鈺大吃一驚,兆惠可是軍機大臣,就算是惹了官司,刑部也不敢擅自鎖拿。必定是有旨意的。

忙向旁邊的管事太監問道:“兆惠出了什麽事?那如今皇上可知道了?刑部究竟怎麽說的?為何忽然拿人?”

傳事處的太監名叫曹英,聞言忙小心地笑道:“回主子,這麽大的事,自然是皇上下旨鎖拿的。隻是,這件事情的確有些蹊蹺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