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璟的病情加重了,他需要服藥。”司箋解釋,“至於報官,也不必,我會處理的。”

他語氣平淡。

可其中的霸氣和威壓,令人窒息。

裴燁心中一凜。

“你是誰?”他問司箋。

他沒見過這個蒙麵的男人。

司箋並未回答。

裴燁又問:“你為什麽擄走阿璟,還要帶他走?你是什麽人?”

“我不是壞人。”司箋道,“少爺生病,我們帶他回家治療。至於你,我們不會為難你,你趕緊離開這裏,越遠越好。”

裴燁心裏有種奇妙的感覺。

他總覺得司箋的言談舉止很熟悉。

可具體哪裏熟悉,他一時之間也說不上來。

“我要看看阿璟。”裴燁道。

司箋不悅蹙眉。

他剛想拒絕。

裴燁又道:“他如果死了,我也不活了。”

“你們到底要幹嘛?”

“我要知道你為什麽帶走他,我也要知道你們是不是騙我的!”裴燁固執道。

他的眼圈泛紅。

這些年他一直隱藏著對葉梨花的心思。

葉梨花已經嫁人了,他不願意讓她瞧見自己癡心妄想。

他也知道自己配不上葉梨花。

但他依舊不甘心。

不甘心葉梨花嫁給旁人。

如果裴璟能夠醒來,他會把裴璟還給葉梨花。

裴燁從小就是個有主見的孩子,他決定的事,很少改變。

所以他一直拖到了現在,甚至連父親都沒有告訴。

可他的母親不同意,父親也不允許。

如今,他遇到了一群陌生人,突兀闖入府裏,帶走了裴璟,這讓裴燁恐懼。

他覺得自己似乎陷入了某種危險境界。

他想要確認。

他不信裴璟的命運,任由這樣一群陌生人掌控。

“阿璟,是我弟弟啊。”裴燁喃喃說道,“我是你哥哥。”

司箋不為所動。

他的目光冷靜銳利。

他抱著裴璟,轉身飛掠離開了這座宅院。

裴燁跟著他跑出來。

可他腿腳遲緩,根本跑不快。

眼睜睜看著司箋抱著裴璟消失在茫茫夜色中,裴燁心中充滿了惶惑。

“大少爺,您快回去歇著吧。”丫鬟催促道。

裴燁的母親,已經在外麵哭暈過去了。

裴燁的祖父和母親也急得團團轉。

他們一方麵希望裴璟平安歸來,另一方麵又擔心他遭遇毒手。

裴燁咬牙,吩咐下人,去請醫術最精湛的大夫。

大夫到了後,裴燁讓他替裴璟把脈。

把完了脈,大夫臉上露出了驚異。

“二少爺他怎麽……”

裴燁臉色慘白。

“大夫,你說實話,阿璟他到底怎麽了?”裴燁問。

大夫歎了口氣。

“二少爺他的確有病,是慢性病。”

裴燁身形晃了晃。

他扶住了桌角,勉強站穩。

“這病,會傳染的,二少爺身邊伺候的人不宜多。”大夫道,“否則,也會被傳染的。”

這話,像刀子般戳向了裴燁。

裴燁心痛欲裂。

他的手指甲掐進了肉裏。

“我知道了。”他沉聲說,“你們先回去,明日我會派人護送阿璟回家。”

大夫應該知曉他的身份。

他不想讓大夫知道。

“少爺!”裴燁的丫鬟撲過來。

裴燁揮開了她。

“我累了。”裴燁疲倦極了,“我去睡了,晚膳不用等我了。”

他回到自己的臥室。

裴燁倒了杯酒,一飲而盡。

這一天,他的腦子亂糟糟的。

翌日,裴燁早起,他穿戴整齊,往父親那邊去。

昨夜的噩夢,讓裴燁心裏堵了塊石頭,他想找父親傾述。

結果,他到了父親書房外麵,卻發現書房門口有一灘血跡。

他愣了片刻,心裏陡然升騰起恐怖的猜測——父親殺了阿璟,還殺了阿璟的奶娘和丫鬟。

他的手指顫抖了起來。

這時候,他的大伯母匆匆走出來,神色倉皇。

裴燁衝了上去,抓住了她的袖口,聲音沙啞哽咽,道:“大伯母,阿璟呢?阿璟他怎樣了?你們把阿璟怎麽了?”

“阿璟他、他被……”大伯母支吾不成語。

裴燁搖晃了她的胳膊。

大伯母無奈,隻得道:“你別嚇唬我,你大哥去追阿璟了,他應該不會出事的。”

裴燁鬆了口氣。

他推開大伯母,衝進了父親書房,找到了地上的血跡。

他跪在了血泊中。

“阿璟......”他低喃,“你千萬不能死!你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裴仲山坐在椅子上,雙眸赤紅,麵容陰鬱。

“父親!”裴燁衝了過去。

他一把抱住了裴仲山,痛苦叫嚷。

裴仲山的臉頰抽搐,表情僵硬而猙獰,顯示他在拚力克製憤恨。

“我的兒啊,你怎麽這麽蠢?”裴仲山終於爆發,揪扯著裴燁的衣襟,將他摔倒在地,“我怎麽生了你這樣愚鈍的兒子!”

裴燁被砸懵了。

他怔怔趴在冰涼的地磚上,一點也不疼。

“父親,我做錯了什麽?”他嘶喊,嗓子撕裂,帶著濃濃的哀慟。

他沒錯!

裴仲山的胸膛劇烈起伏,幾乎喘不過氣來。

他瞪圓了眼睛,眼球布滿血絲,額頭青筋暴起。

“你害了阿璟!”裴仲山吼道。

裴燁仍是懵的。

阿璟是誰?

“父親,阿璟是什麽?他是您和大伯母的孩子嗎?”裴燁問。

裴仲山的拳頭握得咯吱作響。

他抬起腳,狠狠踹了裴燁一腳。

裴燁的肋骨斷掉了三根,痛徹骨髓。

“畜牲,畜牲!”裴仲山咆哮,“當初,我怎麽就瞎了眼,收留了你?我打死你,打死你!”

裴燁捂住了腹部。

他忍受著劇痛爬到了裴仲山身前。

他跪行到了裴仲山麵前。

“父親,求求您,饒恕阿璟!”裴燁痛哭流涕,聲淚俱下。

他一遍又一遍的懇求父親。

裴仲山氣得渾身哆嗦。

他不停捶打著裴燁,罵他畜牲,罵他不爭氣,罵他害了裴璟的命。

裴燁的眼眶通紅,一句話也不反駁。

“你知道什麽?”他大喊。

他不知道什麽。

他甚至不知道他爹是誰。

他隻知道裴璟是他的弟弟,是他唯一的親人了。

他的親人,被他爹殺死了。

他不知道他爹是誰,為何要殺害他的兄長?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裴燁痛哭,“父親,你殺了我好了,放過阿璟!求求你放過他!”

裴仲山的拳頭再次落到了裴燁臉上。

他的手背青筋凸起,仿佛隨時要炸開來。

“混賬東西!”他怒喝。

裴燁嘴角溢出了鮮血,他不閃不避。

裴仲山終究舍不得打死自己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