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剛進殿,就碰到了宋盼兒。
“母親。”顧瑾之笑盈盈喊宋盼兒。
宋盼兒神色焦灼:“我找遍了王府,也找不到你。我派了人出去,也尋不到你。你父親也著急,差點叫禁軍去搜查……”
“母親,我沒事。”顧瑾之道,“昨夜,我和太後娘娘在宮裏玩,忘記了歸途,迷失了路。太後怕我凍壞了,命人送我回家歇息。
結果我半道上睡著了,今早才醒過來。”
太後娘娘疼女兒。
宋盼兒聞言,鬆了口氣:“嚇死我了。”
“是啊。”顧瑾之笑著安慰她,“您別擔心。我好好的。”
太後娘娘這幾天心緒不寧。
顧瑾之的性格穩重,又是大周最尊貴的公主,太後娘娘怕她出事。
顧瑾之和她解釋之後,太後娘娘也放心,就不追究了。
太後娘娘又拉著她的手,問她婚期定了嗎?
顧瑾之道:“明年六月份。”
“好,我讓人備禮物。”太後娘娘道,“你想要點什麽?”
她對這樁婚事,是極度熱衷的。
甚至超越了對孫女的關切。
“不用了母親,您給我陪嫁就足夠了。”顧瑾之笑著拒絕。
“不不不,這次我不能由著你了。”太後道,“皇帝和我都同意了,你的聘禮不用省,隻要合適,盡管開口。我不缺錢財,隻希望你嫁得風光體麵。”
顧瑾之道謝。
太後又說:“你祖母讓我給你準備嫁妝,這個你收著。”
“我自己有私庫。”顧瑾之道。
太後仍堅持塞到她手裏。
顧瑾之隻得收下。
吃飯的時候,顧延韜回來了。
他也聽說了裕郡王府的事。
“你祖母也在惦記你。”顧延韜道。
顧瑾之忙問:“祖母呢?”
“她在老家,過年也趕不過來,你不必掛念她。”顧延韜道。
顧瑾之略微頷首。
吃了飯。
顧延韜問她:“今日可有什麽打賞?”
顧瑾之道:“賞了兩千兩銀票。”
“這麽少?”顧延韜蹙眉,似乎覺得太少了。
“爹爹,我是新媳婦,太後娘娘能給我這樣多的封紅,已經很難得。我若是貪婪,豈不是叫外頭的人笑話了去?”顧瑾之笑道。
顧延韜沉思片刻。
這才點點頭。
“既然這樣,我也不勉強了。”顧延韜道,“明天早晨,你去裕郡王府敬茶,順便提提你二妹的婚事。”
“好,我知道了。”顧瑾之道。
她坐在炕上,翻了幾頁書。
突然想起了那個人,不知道他還在不在。
她將書扔掉了。
她想出去轉一圈,看能不能撞見那個人。
可惜她還沒有邁動步子,紫鳶在旁邊道:“姑娘,我瞧著裕郡王府有古怪。裕郡王雖然常年住在京郊的莊子,但這附近的宅院,他都置辦齊全。
他這般謹慎,肯定是不喜歡被人窺探的。可昨晚的黑衣人,卻敢直接從窗戶闖進裕郡王府的後花園,還在屋簷上縱躍……”
“這麽厲害的武功,怎麽會無緣無故闖入裕郡王的宅邸?”顧瑾之反駁道。
紫鳶愣住。
她沒想到顧瑾之的邏輯推理如此縝密。
這些,她沒想過,隻想到了危險。
她有點泄氣,不再爭辯,低頭去整理桌案上的書籍。
顧瑾之則出門了。
她帶著丫鬟去了裕郡王的後花園,遠遠的瞧見了屋頂上的那抹灰塵。
顧瑾之就知道,那人還在。
她不由加快了步伐,去了後花園的假山後麵。
後花園很靜謐。
她站在假山後麵,看到屋脊上有個人影。
他身形修長、挺拔,穿著灰布短衫,腰束白玉革帶,正背對著顧瑾之,看著滿池塘的荷葉。
荷塘的水很淺,碧綠澄澈,偶有金色蓮蓬浮出水麵,露出嫩黃色的芯蕊。
這人站在那裏,像幅美好畫卷。
顧瑾之不忍心破壞。
她就在假山石壁上的縫隙裏蹲著,耐心等著。
那人站在屋簷上,久久沒有下去。
直到夕陽西斜,他才躍下了屋頂。
他的動作很小心,沒有弄出任何響動。
他穿梭在花叢樹蔭裏,走得很慢。
顧瑾之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趨。
他穿過了花木繁盛處,拐進了另一條路。
這裏很僻靜,四下裏無人,顧瑾之終於忍不住喊了聲:“閣下請留步!”
男子回眸。
他的臉藏在陰暗處,看不真切。
他的唇,薄而柔軟,透出淡粉色,顯得有點蒼白。
顧瑾之腦海裏冒出一句詩。
——桃花源隱居客。
那雙鳳目,漆黑湛亮,閃動著璀璨奪目的流光。
顧瑾之不禁恍惚,心裏莫名其妙生出一絲異樣。
“姑娘認錯人了。”男子緩緩搖頭。
他並沒有承認自己是誰。
顧瑾之頓了下,繼續道:“我不認識你,不知為何你總盯著我,是否因為……你看上了我?”
她試圖引導他承認。
男子笑起來,嘴角微翹,眼波瀲灩:“姑娘,你這般聰慧,應該能猜出我是誰,又何苦這樣明知故問?”
“我不認識。”顧瑾之道,“你走吧。”
男子依舊沒有離開,而是道:“我確實是為了看你而來,你不用懷疑。”
他這麽說,就代表他認可了顧瑾之的話。
他承認自己看她。
“閣下為何要看我?”顧瑾之問,“我又沒惹你?”
男子輕輕歎了口氣。
“姑娘,我有一事相求。”男子道。
他的嗓音清朗溫潤,非常悅耳,猶如春雨落地的聲音。
“什麽事?”顧瑾之問。
男子停下腳步,抬起眸子凝視著她:“我想娶你。”
顧瑾之:“......”
她的臉騰得漲成通紅,不敢置信看著他。
“你胡說八道!”顧瑾之咬牙道。
她的聲音冷冰冰,怒斥對方。
男子就笑了。
他輕輕拍掌:“好。”
說罷,飛身離開了這裏。
顧瑾之的拳頭緊攥,指甲深陷進肉裏。
他到底在耍什麽把戲?
顧瑾之的怒火,蹭蹭蹭往上竄。
她回了房間。
宋盼兒正在做針線。
“娘,我出門逛逛。”顧瑾之對宋盼兒道。
宋盼兒就笑道:“這才初五,哪裏能出去逛?外頭冷,你穿得厚重,萬一染了風寒就糟糕了。”
她放下針線活,拉了顧瑾之,“別鬧。”
“我不冷,娘,你別擔心。”顧瑾之道。
她的聲音有點急迫。
宋盼兒狐疑看了眼她。
她最近發現女兒性格大變。
她原本就穩重。
自從生病之後,愈發穩重。
這種穩重,讓宋盼兒覺得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