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大少爺從此就流浪江湖了。
後來,他遇到了顧延韜。
顧延韜給他介紹了個差事。
那時候,他們正在鬧矛盾,誰也不願意搭理彼此,顧延韜就把他推薦到了鹽運衙門。
他在鹽運衙門幹了一年,就辭職歸隱田園,做起了生意。
楊大少爺有了自己的家庭,漸漸將顧延韜忘記了。
他和顧延韜相識之前的記憶,也越來越模糊。
直到楊玥死了,顧延韜又出現在他麵前。
楊大少爺認為顧延韜是個陰謀家,所以他一直防備著。
他們一來二往,關係並沒有好起來,反而惡劣了起來。
楊大少爺覺得,他和顧延韜就是仇敵。
裴琅跟他們的事情也沒有什麽太大的關係,他已經回到林湘夏他們新開的藥館了。
他不再和裴琅往來。
可裴琅卻依舊糾纏他。
他不知裴琅怎麽就對自己念念不忘,總是找各種借口約他喝酒吃飯。
他拒絕不得,便答應了裴琅,兩人一直喝到深夜。
第二日醒來,就發現自己渾身是傷地躺在地鋪上。
他腦袋痛得厲害。
原本,他昨晚和裴琅一塊兒喝酒,後來裴琅說喝多了,吐在他身上,他嫌棄得不行,連忙跑了回家。
回家之後,洗澡沐浴,換上衣裳,又把髒衣裳扔進了垃圾桶,他才歇息。
他哪裏知道,裴琅居然爬窗而入?
而且,裴琅趁著酒醉,對他做出了禽獸的舉動!
楊大少爺憤怒極了,狠狠揍了裴琅一頓,打了他幾拳頭。
後來,兩人廝打起來,互相扭打。
他們倆的武功,半斤八兩,誰也奈何不了誰。
結果,就這樣扭打了大半宿。
他們兩人都累壞了。
翌日,裴琅先醒過來,看到了楊大少爺,嚇了一跳,然後慌亂逃跑。
楊大少爺氣急敗壞追他。
結果,兩個人又摔倒了。
楊大少爺被摔暈了。
裴琅則滾了出去。
等楊大少爺清醒過來時,就發現裴琅趴在門框上,嘴裏嘀咕:“完蛋了。”
“你在嘀咕什麽?”楊大少爺問他。
裴琅驚訝回神,然後尷尬笑道:“我沒說什麽啊,你聽錯了吧?”
楊大少爺冷哼。
他爬了起來,整理自己的衣袍。
裴琅也慢吞吞站起身。
他臉頰腫了起來,嘴角破裂,有血滲透出來。楊大少爺看了他一眼,眉頭微蹙。
他轉身,往屋子裏去。
裴琅摸了下自己的嘴角,苦澀搖搖頭。
他沒事,他沒瘋,更加沒病。他是故意摔成這樣子的。
楊大少爺回頭,看著他,皺眉道:“你幹嘛故意摔跤?”
裴琅咧嘴一笑。
他滿臉是血,笑容特別難看。
楊大少爺突然心疼了一下。
“大少爺,您還記得那次嗎?”裴琅低聲,帶著一絲悲涼問他。
楊大少爺愣住。
裴琅又問他:“您還記得嗎?”
“我記得。”楊大少爺道,“當時我們倆吵架,你一時激憤,要殺我......”
裴琅哈哈大笑。
他笑得肚子疼。
然後,他指著楊大少爺,罵他:“你真該死!”
楊大少爺沉默。
裴琅又道:“我是個瘋子,你是個傻子。咱們倆湊合過吧。”
楊大少爺想要反駁,卻又啞口無言。
他想起那次他們倆在茶樓吵架,裴琅提著劍,要殺掉他。
那一刻,裴琅眼睛通紅,像野獸。他是真的要殺了他,而非嚇唬嚇唬他。
裴琅走出了屋子,朝外麵喊道:“大黃、二黃,快過來。”
大黃狗和二黃犬聞言,屁顛屁顛跑到了他腳下。
裴琅拍了拍它們的腦袋,對楊大少爺道:“我的兩條狗陪了我三年。我不能失信它們。大少爺,你若不肯留下,請你幫我照顧照顧我的狗。”
楊大少爺沒說話,臉色黑沉沉的。
裴琅就領著大黃和二黃離開了。
等裴琅的背影消失了,楊大少爺忽然叫了小廝:“去查查,他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要纏著我不放。”
裴琅離開後,楊大少爺的確感覺心煩氣躁。
尤其是看到裴琅臉上那些淤青,他莫名覺得刺眼。
他甚至想起自己的手臂,曾經也有這麽多的淤青。
當時他們都年輕氣盛,打起架來不要命。
楊大少爺的胳膊,也是這樣青紫的。
後來他爹告訴他,是裴琅打的。
當時楊老夫人就哭了,罵楊老太爺偏心,明明他和裴琅打架最凶猛的,怎麽就變成了裴琅呢?
而後,楊大夫人也罵楊老太爺。
楊老太爺就解釋說,這件事怪裴琅,不關大兒媳婦的事,讓楊大夫人別生氣。
楊大夫人隻怕也會怨恨裴琅。
楊大老爺和楊老爺子的爭執,就此落下帷幕。
他們倆兄弟之間的隔閡,愈演愈烈。
楊大老爺是庶長子,比大哥大,因為他娘早逝,所以很討厭大哥。
大哥是嫡長子,卻不喜歡庶出的二弟。
這兩人,從來都不睦。
而今天,楊老太爺居然把裴琅帶了回來。
楊大少爺心裏不是滋味。
他雖然不待見裴琅,但是他父親既然帶了裴琅回府,說明裴琅已經獲準進門了。
這麽說,他們已經成婚了,楊家也算是有了女婿。
想到裴琅這麽輕易就進了楊家的門,楊大少爺心裏更加憋悶。
裴琅帶著兩條狗回家的時候,天空剛剛蒙蒙亮。
他一路上遇到不少丫鬟婆子。
丫鬟們瞧見裴琅,紛紛避讓。
大家對裴琅都很恭敬,稱呼他為姑爺。
裴琅卻沒有應。
他回到院子,就把自己關進了房間。
他拿出了懷裏藏著的紙鳶,摩挲良久。
然後,他撕碎了它們。
撕完了,他坐在床沿邊,靜靜呆了一會兒。
他想起了楊柳青。
她也是在他的手裏撕碎了紙鳶。
楊柳青當初的眼淚,如珠玉般流淌下來。她是喜歡他的。
而今,他已經不是當初那個紈絝。他娶妻生子,有了妻妾,楊柳青卻還孤零零的,一輩子守活寡。
裴琅心頭堵塞,喘不過來氣。
好半晌,他才恢複了平靜。
他穿戴齊全,走了出來。
他的兩條狗,正乖巧臥在他的床前,仰頭望著他。
裴琅撫摸了下它們。
狗兒們舔舐他的手,表達親昵。
裴琅給了它們一人一個肉包子,喂它們吃。
他又把自己的藥箱拎過來,重新處置了臉上的瘀痕。
他用紗布將淤青纏裹,然後塗抹藥膏。
這個過程,他格外認真仔細。
傷口很深。
處理完畢,裴琅把藥箱收拾妥當,鎖緊了櫃子,然後他走出了廂房。
他要去找楊柳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