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此刻所擔心的就是褚桀給自己服用的那丸藥,說是通氣活血,可王爺怎麽可能相信,認定了是對方說的反話,回來之後他表麵顯得頗為平靜,可這都是做給屬下們看得,內心早已是惶恐不安,也叫大夫來看過,可所有診斷之後都沒無恙,而王爺自己也沒有感受到任何不適,可這反而更讓人放心不下,此刻聞聽解藥二字,王爺頓時來了精神,趕忙說道:“快,快與孤拿來。”

下人趕忙遞上一個托盤,隻見裏麵擺了一個巴掌大的小紙包,上麵用楷書寫了兩個字“解藥”,那字跡實在是不敢恭維,王爺正欲接過,還是一旁的劉養正多了個心眼,趕緊阻攔道:“王爺且慢,小心其中有詐。”

“這。。。”王爺聞言也一愣,畢竟經過這次事件對於笑閻羅此人他是極為忌憚,生怕再吃他的虧,可性命攸關,又不能不打開。劉養正知其心意,忙對門口的一個衛士說道:“你過來。”

“先生有何吩咐?”

“把這紙包打開。”

“這。。。”剛才那番話衛士在門口聽得清清楚楚,也生怕這紙包中有什麽毒藥機關,一時竟不敢答言。

“怎麽,你想抗命不成?”劉養正厲聲喝道。

“小人不敢,隻是小人上有八十老母,下有未滿周歲的。。。”

“住口!”沒等衛士說完,劉養正就立刻打斷到。“食君之祿,擔君之憂。王爺平日養著你們這些人所為何來?如今遇到如此小事就畏首畏尾,忠義何在?難道你以為如此抗命王爺就不能殺你嗎?”

“小人知錯,小人這才照辦,這就照辦。”聞聽劉養浩語帶威脅,衛士可嚇壞,連忙是跪地認錯。

“這就好,其實我們隻是小心為上而已,又不一定真有什麽危險,即便退一萬步,假設你真的因此而為王爺捐軀那也是你的光榮,你的家人王爺一定會善加撫恤。你就放心好了。”或許也覺得自己剛才話說重,劉養正此時不禁換了一幅嘴臉,好言安慰。

衛士聞言不敢不依,當即隻好顫巍巍地接過紙包,摸上去厚厚的,他小心翼翼地打開第一層,結果裏麵還是個小紙包,眾人心想也許是笑閻羅為保險起見,結果打開一看裏麵還是個小紙包,眾人不禁有些納悶,心說就說藥丸小容易遺失也不能包這麽多層吧?沒辦法接著拆,結果連打開了七層,最後裏麵是一張小紙條,上麵用毛筆寫了四個小字:“那藥無毒!”

“哎,笑閻羅那廝欺孤太甚!”意識到自己被笑閻羅戲弄了這麽久,王爺忍不住是破口大罵。

“王爺息怒,這小子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日後有得是機會好好教訓於他。隻是如今盟單被盜,潛伏在各門各派的奸細眼看就要暴露,事態緊急還望王爺早作決斷。”

“那劉先生有何高見?”

“如今盟單被盜,我們計劃暴露是遲早之事,加上今上突然南巡,說是體察民情,可明顯是對朝廷有所察覺,,依劉某的意思咱們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就此舉兵,直搗北京!”

王爺聞言頓時一愣,雖然他圖謀造反非止一日,可如今讓他立刻做出決斷終究還有些猶豫,畢竟他深知一旦走了這一步就再難回頭了。

劉養正見狀立刻猜透了主子的心思,忙上前小聲說道:“王爺,林華回來了。”

“什麽,他不是在北京嗎?本王並未召回,他私自回來所為何來?”原來王爺為了掌握朝廷動向,特意派遣了大批密探在京刺探消息,這個林華就是其中之一,這些人都是王爺花費多年心力栽培出來的死士,唯命是從,忠心不二,此刻無故回來必有蹊蹺,王爺心頭頓時掠過了一絲不祥的預感。

“他就再屋外等候,鄉詳情還是由他自己對王爺稟告吧。”

“也好,傳他進來。”

“奴才林華見過王爺,祝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林華一進屋便翻身跪倒,磕頭施禮,樣子頗為狼狽,似乎剛從外地逃難而來。

“林華你怎麽這付樣子,莫非京中有變?”

“王爺,此事實在是一言難盡,且容奴才細細道來。”原來江西一帶官僚多為王爺黨羽,唯獨巡撫孫燧不肯附逆,左右屢勸其先發製人,其恐兵力不足所以遲遲未發,之前恰逢老王妃過世,王爺乃是側室所生,對於這位嫡母感情素來淡薄,所以內心也無甚傷感,不過為沽名釣譽,免不得要做作一番,一麵唆使脅迫官民士紳為己宣揚,巡撫孫燧迫於形勢,不得不虛以委蛇,上表奏聞,當今聖上見表不禁好奇,偶與左右言道:“孫燧身為地方大員,不思保境安民,宣揚教化,些許小事反倒特意奏聞,未免小題大做,不分輕重。”沒想到言者無心,聽者有意,時有一張姓太監在旁說道:“陛下以為其糊塗,卻不知其精明的很,稱寧王孝,便譏陛下不孝;稱寧王勤,便譏陛下不勤。”聖上驚問道:“孫燧何敢如此?”張太監趁機舉發道:“量他無如此膽量,想是由江,戚二位大人主使,他倆勾結外藩,意圖謀逆已久,難道陛下尚未知聞嗎?原來這江,戚二人俱是當朝顯貴,王爺意圖謀反,多年來對於朝廷大員百般收買,花費巨資亦毫不吝惜。偏偏朝廷中另有一位錢大人亦得上寵,偏偏與江,戚二人不睦。這位張太監素依附錢大人,故而借題發揮,以此發難,說穿了無非是官場爭鬥,黨同伐異。今上聞言頗有所動,忙問及宰輔群臣,其中恰巧有一位蕭禦史秉性忠真,趁此盡情舉發王爺種種奸謀,並提及其有眾多密探藏匿京城,意圖不軌,說得今上也頗動容,當即校尉全城搜捕,眾密探得知消息忙躲到戚大人府上尋求庇護,戚大人亦唯獨事發受到牽連,於是將眾人藏於家中暗格之內,校尉搜捕一番並無收獲,隻好以形跡可疑四字回報,今上不禁起疑,可苦無證據,隻好先派重臣南下宣諭,以示警告。眾密探請知不好,隻好推舉林華潛出京城,回南昌報訊。

王爺聽罷來龍去脈,不禁雙眉緊鎖,一言不發。劉養正在一旁察顏觀色,知道主子已經動心,幹脆再添一把火,忙從衣袖中取出一封書信抵與王爺說道:“主上若還是不信,請看此書。”

王爺接過一看,原來竟是朝廷斥責自己的諭旨複本,裏麵用詞激烈,似乎頗有要自己主動請罪,加以重罰之意,看得王爺不由得是汗如雨下,大驚失色。

劉養正見狀忙說道:“王爺,一旦笑閻羅將那份盟單交與朝廷,到時證據確鑿,我們就隻能任人宰割了,事已至此,王爺您就下決心吧!”

“那。。。李禦史您的意思呢?”王爺扭過頭又問起剛才與劉養正一同進來的那人。此人名喚李士實,昔日曾官至都禦史,後因病致仕,退休在家。王爺聞他名聲,特意延聘入府用為謀主。這位李禦史久在宦海頗有見識,本意不願附逆,可架不住妻兒一再勸說,最後利令智昏,終於出山入王爺幕府,其為人深沉,不似劉養正鋒芒畢露,故而遇事極少發言,可言出多中,故頗為王爺所信任。此刻聽王爺問及,李禦史麵沉似水,猶豫了一會兒,終於還是點頭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聽一貫沉穩的李士實也這麽說,王爺終於是下定了決心,當即把蓋在身上的被子掀開,猛然坐起,說道:“罷,罷,罷,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拚他個漁死網破。孤意已決,提前舉事!”

“王爺英明!”聞聽王爺此言滿屋之人頓時集體跪倒,三呼萬歲。

“二位先生快快請起,咱們這就商量一下起兵的具體方案。”王爺見狀忙上前攙扶劉,李二人。

“王爺,如今正在用人之際,我看就不要再為難左總管他們了。”劉養正說道。

“好吧,就依劉先生,你們這些不爭氣的家夥都給我起來吧。”

“多謝王爺。”左魁等人在地上跪了這半日兩腿都已酸麻,此時聞言如蒙大赦,當即一一磕頭謝恩。

“我與二位先生還有大事相商,你們都先退出去,這幾天都給我提高警覺,不可擅離職守。”

“遵命。”眾人聞言這才陸續退了出去,留下王爺與劉,李二人在房中密議不提。

且說牙與李淮等人乃是客卿,與英雄館眾人地位不同,故而隻在外麵待命,並未入屋請罪。好不容易等左魁等人出來,牙才借機打聽到了整件事的詳情,聽聞褚桀戲弄王府中人的手段,樂聖也不禁啞然失笑,隻是表麵依舊要做出一副惱怒的樣子,表示自己未能察覺褚桀假死實在無能,她做戲頗真,連左魁都被瞞過,還好言安慰了幾句,可問及今後的策略,左魁卻並未提及,隻說希望牙能夠在王府多盤桓幾日。牙鑒貌辨色,知道對方對自己並未完全信任,幸好自己身份尚未暴露,隻要留下來今後慢慢打聽總有辦法,當下未免引人懷疑也就沒有深問。由於天色已晚,與會的賓客大多已經散去,牙也被安排到了客房休息,一路上她正想著自己的心事,忽聽身後有人冷笑道:“女伯牙啊,女伯牙你今天演得一出好戲啊。”

牙聞聽此言不禁大吃一驚,這個聲音她太熟悉了,那是一個她在王府最不想遇見的人,她壯著膽子扭回頭一看,不禁失聲驚呼道:“原來是你!”

“怎麽,見到老朋友連句問候都沒有嗎?”這是一個男裝麗人,在月色的襯托下顯得如此冷峻。

“見過菁姑娘。”為牙領路的侍女見狀趕忙上前行禮,神色恭敬至極。

“這沒你們的事了,我和樂聖有話要說,都退下吧。”

“是。”似乎這位菁姑娘在王府中有著極大權威,幾個侍女居然對其唯命是從。

“好,外人都不在了,咱們姐妹倆是不是該好好敘敘舊了。”菁兒望著牙臉上露出一絲微妙的笑容。

“你怎麽會在這?”

“怎麽這讓人很意外嗎?"

“我所認識的李菁兒絕不可能攪這種渾水。”

“我所認識的樂聖也不可能出現在這啊,這個世界上哪有那麽多不可能啊。”

“你為什麽要幫王爺效力?財富,名望,地位?這些東西你應該統統看不上眼啊。”

“那你為何要來?”

“我有我的原因。”牙愣了一下。

李菁兒笑了:“是為了娟兒吧?”

牙沒有回答。

“果然,一聽說你居然會服從王府的征召我就知道有問題,樂聖是什麽人我太了解了。能夠讓你如此勞神費力的普天之下恐怕隻有咱們的俞姑娘一人了。想必笑閻羅也是你引進來的吧?”

“你想怎麽樣?”

“不用緊張,我要是想揭發,你此時恐怕就不會在這裏了。再怎麽說咱們仨也。。。曾經也算是最要好的朋友,這點姐妹之情我還是會講的。其實我還要謝謝你們。”

“謝謝我們?”

“不錯,關於舉事這件事我和劉先生都認為眼下是最好的時機,假如再拖延下去,等朝廷部署完畢,那我們的勝算就很渺茫了,可是王爺卻偏偏下不了最後的決心,如今盟單被盜,斷了他的退路,如今除了盡快起兵別無選擇。所以我才要謝謝你們幫我實現了這個目的。”

“你這麽確信現在起兵就有把握取勝?”

“恐怕也不行。”李菁兒默然片刻,終於還是輕輕歎了口氣。

“那你們還?”牙明顯有點驚訝。

“我們也是別無選擇,王爺為這一天已經籌劃了太久,說放棄已不可能,既然如此早些起兵或許還可以多一些希望。”

“你變了,我所認識的李菁兒絕不可能作這麽愚蠢的事,難道你如今也變得利令智昏了嗎?”

“也許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吧。你剛才問我為何會為王爺效力,我隻能說為還一個人情,一個很大的人情。”

“大到你足以為他去犧牲?”

“當然也不全因為這個,關鍵是我想與咱們的俞姑娘再較量一次。我知道憑她和蕭毅等人的交情一定會站到他們那一邊的,”小薛濤“與”玉修羅“之間孰高孰低也是時候該做個了斷了。”

“怎麽,都已經這麽多年了你還放不下這件事?”

“當然,從小到大無論我做任何事都是第一名,甚至連男孩子們擅長的項目,我也可以做的比別人多強。在我的人生中從來就沒有所謂失敗,直到我遇見了她,文采,武藝,相貌,甚至。。。甚至是男人的心,她幾乎每件事都比我強,而且每次得勝之後還總是一副謙遜的樣子,她也許根本就沒意識到這其實比當麵炫耀更傷害我的自尊心,那些年我嘴上雖然沒說沒,可暗中卻一直不甘心。我希望能堂堂正正地擊敗她一次,無關恩怨,無關是非,僅僅是為了一個女人的好勝心,這種心情身為樂聖的你應該也會懂吧?”

“可是菁兒。。。”牙還想規勸,可是嘴忽然就被兩根纖細的手指給堵住了,猛然間她隻感到從那雙手上傳來一股淡淡地香氣,那並非是人工製成的香氣,完全是對方本身的體香。在牙所認識的人中俞娟兒的香氣應該是她認為最高雅的,隻是與李菁兒相比,前者的香氣稍顯濃重了一些,少了一份淡雅清新。

“好了,牙不要再說了,你的心意我都明白了。隻是有些事一旦開始就不為我們的意誌所能左右了。你的房間到了,早點休息,今後這段日子我奉勸你最好小心為妙,王府裏盯著你的眼睛可不止一雙,李淮那個牛鼻子似乎也注意到了你,不過看在朋友一場我會盡力為你遮掩的。做個好夢。”李菁兒邊說邊將牙拉進了房間,自己正要退出去把門帶上,可忽然又停了下來。

“哦,對了,最後提醒一句,整件事與牙你無關,如果你今後還想平平靜靜當你的樂聖最好不要再胡亂插手,否則到時恐怕連我也保不住你。”李菁兒說最後幾個字時滿臉堆歡,可牙明顯從她的眼神中捕捉到了一絲殺氣。

“啪。”門被輕輕帶上,牙慢慢坐在了床榻上良久不發一語,不知因為今天已發生了太多事而讓她感到精疲力盡,更重要的是李菁兒的出現。“娟兒,你恐怕想不到今天我會在這裏遇到咱們的老朋友吧?看來敵人或許會比你預想的要難對付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