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她這麽一提醒,唐豔卿才漸漸回憶起之前那個晚上所發生的一切,盡管那是她最不願意想起的回憶.原來是他把自己給救了,按理說自己應該向其道謝才是,可不知為何唐豔卿內心就是不肯對這個男人認輸,她勉強想坐起身,忽然發現自己身上不知何時竟多了一件衣服,蓋起來極為溫暖.

"我看見你睡覺時整個人蜷縮著發抖,似乎是怕冷,我怕你受了風寒,所以就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給你蓋上了,這可是我從遼東帶來的,上等的毛皮,怎麽樣?抱著很舒服吧?"男人不無得意地對唐豔卿說道,火光將其的笑容照得分外明顯.

看到那個笑容,唐豔卿不知為何隻感到心中一動,整張臉頓時脹得通紅."哦,謝謝."唐豔卿脫口而出道,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對同齡男子道謝,話一出口頓時覺得有些後悔,忙將整張臉深深埋到了衣服裏.

“給,現烤得麻雀,挺香吧?”男人邊說邊把一串烤好的麻雀遞給了唐豔卿。整整一晚上沒吃東西,加上又經曆了這麽多事,此時唐豔卿還真是有些餓,聞著迎麵飄來的陣陣香氣,雖然覺得未免有些不好意思,可唐豔卿終於還是忍不住伸手去接。

可她才剛剛伸出手忽然發現情況不對,自己的衣袖上滿是破洞,自己白皙的手臂清晰可見,唐豔卿頓時想起自己的這件衣服之前早已被秦鳳仙打得破敗不堪,一股羞澀之心不禁油然而生,立刻又把手收了回去。

“難道他就是這麽把自己抗來了,那我的身體豈不是都被他。。。”唐豔卿的內心隱隱意識到情況不妙。

“你怎麽了?”不過男人對此卻絲毫沒有察覺,隻是奇怪唐豔卿為什麽又突然把手縮了回去。

“我說之前你把我扛。。。不,是帶來時我的那些傷。。。”盡管覺得一個閨女問一個男人這種事未免不雅,可架不住內心的好奇,唐豔卿終於還是開口詢問起了最敏感的話題。

“哦,放心吧,我替你看過了隻傷及皮肉,萬幸沒傷到筋骨,我已經用幫你上過藥了,回去修養一段自然就會就好的,不用擔心。”男人一邊啃著麻雀一邊說道,似乎顯得一切都不值一提。

“看過了!上藥!”可對於唐豔卿而言就完全不是這麽回事了,莫非在自己昏迷時,這個男人已經。。。她趕忙拉開蓋在身上的外套一看,這不看還則罷了,這一看隻把咱們這位唐二小姐給急得暗暗叫苦。可不是,自己身上那些鞭打的血痕上如今都被塗上了一層糊狀物,從痕跡來看塗抹的還頗為均勻,不止是手上,乃至於是大腿以及腰腹部甚至也沒有漏掉。。。

“昨天天色太晚,沒地方去給你買傷藥,所以我就到附近的人家弄了點麵粉以及雞蛋,將兩樣東西調勻了給你擦上的,這可是以前我在遼東的時候向別人學來的土辦法,怎麽樣?很有效吧?”男人依舊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的,還在那裏洋洋自得的說著。

“這些都。。。都是你親。。。親手擦上去的?”雖然明知道答案,可唐豔卿內心依舊抱著最後的一絲僥幸。

“對啊,要說那位大嫂下手也真狠,害我足足弄了天亮,怎麽,還有什麽地方沒擦到嗎?”男人說著便湊上前來似乎是想檢查一下唐豔卿恢複的情況。

“混蛋!”此時的唐豔卿早已氣炸連肝肺,搓碎口中牙。她受傷之後原本整個人都頗為虛弱,可此時也不知是哪來的力氣,照著男人臉上就是一耳光,出手迅捷,力道剛勁。若換了旁人非埃上不可,可這男人的武藝實在太過高強,見狀不好,立刻閃身越開,可由於距離太近,唐豔卿出手時又全無證兆,男人的左臉依舊被掌風帶到,頓時被刮得生疼。

”我說你這人好沒道理啊,小爺我好心好意救你,你怎麽莫名其妙就打人啊?”男人一邊埋怨一邊捂著被刮疼得臉頰。

“誰要你救了?誰求你救我來著?”唐豔卿此時也火了,聲音顫抖的喝罵道,這十多年來自己的人生一直順風順水,在家有父母寵愛,幾個堂兄弟也整天圍著自己轉,不敢有絲毫得罪。出來闖**江湖憑著自己過人的本領,以及師傅,姐姐等人的威勢,很快就功成名就,不到二十歲就取得了許多人窮盡一生都未必可達到的高度,可僅僅一天之間她的自尊心就受到了連續不斷的種種衝擊,這種巨大的挫折感幾乎都快將其壓垮了。

“嗨,我救人還救出埋怨來了,難怪以前師傅總跟我說好人難做,現在我算明白了。得,算我多管閑事,當時就該看著那倆夫婦把你打死。你不樂意看見我,小爺我走還不行嗎?”男人見對方恩將仇報,簡直不可理喻,當時把手中的烤麻雀往地上一扔轉身便走,可剛到門口似乎又想到了什麽,扭轉回身來到了唐豔卿身旁,把手一伸道:“衣服還我!”

唐豔卿這才意識到對方的外套還在自己手中,她此時氣滿胸膛,當即抓起衣服往對方身上一扔說道:“還你!”

男人感覺眼前這丫頭似乎有些不可理喻,當下穿好外套扭頭就走。此時正是秋未冬初,天氣已頗寒冷,唐豔卿衣不蔽體,此時沒了外套禦寒,冷風一吹,頓時更覺一陣淒涼,積累了一晚上的情緒終於在此刻徹底爆發了出來,名滿江湖的“毒手觀音”此時居然像個普通的閨閣少女一般把臉埋在膝蓋中開始小聲抽泣。她並不是一個喜歡流淚的人,因為她覺得那是一種軟弱無能的表現,然而這一次她感覺自己徹徹底底的失敗了。

“喂,你怎麽哭了?”男人原本正待要走,可一聽身後聲音不對,回頭一看,唐豔卿衣衫襤褸,原本就嬌柔的身影在火光的映襯下更顯得楚楚可憐,心中頓時覺得有些不忍,於是不無關切的問道。

“不關你的事,你不是要走嗎?還回來幹嗎?”唐豔卿沒好氣地答道。

“不是,我到底做錯什麽了?咱們好好說行不行?你先別哭,我從小到大最見不得女孩子流眼淚。”

“你。。。我。。。”唐豔卿支吾了半天,可總覺得這不是什麽能夠開口說的事,氣急之下反而哭得更厲害了。

“哎呀,我說姑奶奶你這是要把我給急死是不是?行,算我錯了行不行?什麽事都是我不好,我不應該多管閑事,不該去救你,不該給你治傷,不該把衣服給你蓋,更不該烤麻雀給你吃,我這給您賠罪了成不成?”別看男人一生經曆了無數凶殺惡鬥,即便在群豪圍攻之下也能夠全身而退,可此時麵對眼前的唐豔卿他卻真是束手無策,最後無可奈何之下隻好邊作揖邊鞠躬一個勁給對方賠不是,就差沒當場下跪磕頭了。看著他這副狼狽的樣子,連唐豔卿也覺得頗為滑稽,人往往就是這樣,情緒假如一直憋在心裏會感到特別的難受,哭出來之後人反而會顯得輕鬆許多,唐豔卿此時心情已經漸漸平複,感覺自己剛才的反應也未免過分了些,這個男人似乎對自己並沒有什麽惡意,一切所做所為似乎也是出於對自己的一片好心,見對方一再向自己道歉,心腸也漸漸軟了,於是說道:“算了,也不能都怪你,要怨隻能怨我自己的命不好。”

“不是,我到底做錯什麽了?有這麽嚴重嗎?”男人從小生長於化外蠻荒之地,對於男女授受不親這種禮教絲毫沒有概念,所以他始終弄不明白自己好心給唐豔卿治傷,對方怎麽會這麽大反應。

唐豔卿不知該怎麽回答,隻能依舊自顧自低著頭,對於像她這般平素心高氣傲的人而言,一旦自尊心受到打擊,整個人就頓時陷入了巨大的迷茫之中,她不清楚自己今後究竟該如何麵對這個江湖,這個世界。自己昔日明明對那麽多追求自己的男人不屑一顧,可今後自己又該以怎樣的立場去麵對他們呢?

“給。”忽然男人打斷了她的思緒,隻見對方不知何時又脫下了剛才那件外套遞到了自己的麵前。

“天氣涼,你這樣很容易受寒的,無論怎樣還是先披上吧。”男人臉上雖然依舊一副沒好氣地表情,可言語中卻透露著關心。

唐豔卿愣了一下,此時她才意識到身上確實感到了寒意,明明被自己那樣對待,可他居然還能如此關心自己,唐豔卿的心中竟然產生了些許欠就,些許感動。低聲道了謝,便慢慢接過衣服,重新蓋在了自己身上,不知為何和剛才相比,這次的感覺明顯有些異樣,她似乎能聞到衣服上對方的氣味。

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倆人都沒有說話,大殿下隻能聽到外麵嘀嗒的雨聲,以及火苗偶爾發出的爆裂聲,氣氛似乎陷入了一種微妙的尷尬。

“你昨天怎麽會來救我?”或許是為了打破僵局吧,最後還是唐豔卿率先打破了沉默。

“哦,上次分手之後我原本是準備上峨嵋山一趟,正巧路過成都,聽說這裏的美食頗為有名,所以順道來看看。誰知道這麽巧,正好在街上遇到你在打聽消息,似乎是在找什麽人。我一時興起,於是就跟在你裏麵想看個究竟,最後就直接跟到那家豆腐坊,當時我雖然看出那兩口子並非尋常的買賣人,可估計憑你的武藝足能應付,所以一開始也沒有插手,可沒想到後來。。。對了,你一姑娘家沒事找端木圓那個采花賊幹什麽?”

“怎麽?連你都聽說過這個端木圓?”唐豔卿沒想到名滿天下的笑閻羅居然也聽說這個采花賊。

“畢竟是當今第一的**賊嘛,多少還是有些耳聞。聽說這家夥原本是少林俗家弟子,後來因為殺了人而叛門出教,從此以後就在江湖上橫行不法,到處犯案。他為人陰狠,本領也好,所以盡管正道武林對其深惡痛覺可也始終奈何他不得,聽說要是論資曆他恐怕還在蕭毅以及“十二神將”諸人之上?”

“這我就不清楚了,反正我剛剛習武之時就聽大人們提起過他。”

“哦,那他成名少說也有十年了,像他這種人居然能在江湖上生存這麽久確是不易,想來必有過人之處。早知道就不急著走,留下來會他一會豈不最好?可惜,可惜。”說到這裏笑閻羅不禁連連搖頭,顯得頗為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