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的大火已是愈來愈大,慢慢向四周燃燒,無數房屋已被大火燒蹋。
“墨鸞,你在哪?”秦木蘭心念及此,登時就開始慌了起來,此時的她心如刀絞,無心對敵,眼前有一個公輸家弟子一刀劈來,她竟然忘記閃避,全靠師父秦如海及時趕到,手中長劍一挽,將那把砍來的樸刀擋開,救下她這條命。
“木蘭,你這是怎麽了?”秦如海此時也是氣喘籲籲,見秦木蘭魂不守舍,不敢再輕易離開,護著她擊退數名公輸家高手。
“師父!弟子有事相求。”秦木蘭麵色凝重,用手指指火光中心處的位置,此時墨鸞的身影在那裏時隱時現,突地傳來一陣爆裂聲,看來他的情形已經非常危急了。
“放心吧,等我回複下氣力,去把那個小子救出來。”秦如海說著,想要縱身運氣,跳到那火光,可是運了幾次,都隻是喘著粗氣,憋得臉色漲得通紅,最後也隻能作罷。
秦木蘭心知師父秦如海即便是劍術高超,輕身功夫也是一流,可畢竟與石孝義連續搏殺,現在又殺退不少強敵,體力已經消耗大半,恐怕再也沒有力量一躍十餘丈,衝進火光之內救人了。於是她把心一橫,深吸一口氣軟軟地道:“還請師父成全,助木蘭前去救人!”
秦木蘭的這句話說得很輕,但確實一字一句,擲地有聲,滿是決絕之情,頗有無悔之意。
秦如海聽了也不由一怔,隨後便明白了是什麽意思,秦木蘭是想借他一臂之力,越過那片火海,越過著火的圍牆,衝進院子之內,救出墨鸞的性命!
秦如海也猜出秦木蘭對墨鸞的情義,不過他更清楚以秦木蘭現在的力量,此舉無異於拿自己的命做賭注!他看看秦木蘭的眼睛,知道她是不會更改的,最終還是答應了秦木蘭。
“踩住我的後背,待我起身的時候一並發力,然後你再跳過去!”秦如海道。
秦木蘭勉強點了點頭,準備跳過去。
“還有一件事你要記住,凡事務必小心,一定要帶那個臭小子一起回來。”臨行前,秦如海又小聲叮囑了秦木蘭一句。
此言一畢,他立刻彎下腰去,擺好架勢。
前方的大火飄來陣陣煙塵,熏得秦木蘭白皙的麵龐黑乎乎的,她緊閉雙眼,往前不斷衝刺。
“木蘭,快啊,踩著我的後背跳過去!”
秦木蘭也是不敢怠慢,借著助跑之力,一躍跳上秦如海的後背,她的每一步,都能感覺腳下的後背一震,一股股雄厚的力量,傳到腳尖,傳到大腿,直至腰腹。
一步,兩步,最後一步。於此同時,腳下的秦如海突然發出一聲低吼,仿佛空中的驚雷一般,他雙手托住背上的秦木蘭,秦木蘭整個人隨即突然向上一彈,縱身越出。
就在此時,墨村外圍,本來膠著的戰鬥,突然響起一陣殺伐之聲,響徹天地。
“不好了,山下有錦衣衛攻上來了,快走。”一個墨村弟子不知何時從山下跑上來報信。
“奉田大人令,見人就殺!”此時,一個錦衣衛百戶騎著馬,叫喊著衝下山。而大批身著飛魚服的錦衣衛也隨之從山下衝上來了。秦子陽等人連忙撤到墨村大門,可還沒等眾人進門,錦衣衛就用手中的弩一陣射擊,當時就擊倒了不少人,秦子白、秦子雪當即被射殺,包括不少公輸家的弟子,也倒在血泊之中。
秦子陽見狀,身形一動,長劍亂舞,在此折返到前麵,撥動箭矢,四下紛飛,掩護後麵的墨村弟子撤回墨村。
他很快將第一波弩手殺退,然而在剛剛鬆了口氣的時候,突然又湧上來了十幾個錦衣衛,他們速度極快,一看就是久經戰陣的精英,這次他們並沒有發出弩箭,而是專門對準了秦子陽一人,瞬間,十幾把繡春刀以破空之勢,劈向了秦子陽。
十幾個錦衣衛迅速地將秦子陽團團圍住,而且又是全力出刀,秦子陽想要完全格開或者躲避,已是不太可能的了。
這一幕,秦木蘭似曾相識,小的時候她總想上樹上摘果子,她的父親就是將全身的內力集中於後背,利用自己的背脊力量以及腰腹的力量,把自己背後的她頂起,幫助她摘下果子。而此時秦木蘭被頂起之後,在半空中像一隻騰空而起的大鵬鳥,呼嘯著向火光中心處,衝了過去。
她的父親後背很結實,總是給她一種安全感。
每當她把果子放在嘴裏,露出甜甜的笑容時,她的父親就會撫摸著她的腦袋說:“你真不像一個女孩子!”
“哎!世間情字,最為累人。”秦如海望著秦木蘭的背影,無奈道。
“墨鸞你一定要堅持住,我來救你了。”眼看前方那似乎被火光逼得就要走投無路的人,秦木蘭心裏默默地嘀咕著。
此時此刻,時間好像一下子變得靜止了一樣。那熾熱的火光之中,有個堅韌的少年,那麽的熟悉,而又那麽的陌生。認識他這麽長時間,從未見過他輕言放棄;曾經見過他無數次麵臨著危險,卻每次都是選擇迎難而上,把危險留給自己。
這個曾經溫潤如玉的青澀少年,從溫室中的花朵,在世事的變遷中,逐漸成熟,成長為這個在墨村危難之際仍要堅持奮戰的勇士。他或許不是什麽蓋世英雄,或許不能像他父親一樣流芳百世,但他對得起肩上的責任!
秦木蘭無數次告訴自己,眼前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不真實的。可事實上,這一切的一切,又都是真實的。一瞬間,她看到墨鸞好像就在眼前,公輸鳶的長劍揮舞著,散發著濃烈的殺氣。她現在跳進來,簡直就是直接麵對那冰冷的劍鋒。眼看與火光越來越近,她握著長劍的手腕有些顫抖。她有一些害怕,她怕這一劍如果未能一擊必中,擊退公輸鳶,怎麽辦?她甚至有些擔心這倉卒之間的一擊,如果打偏,傷到墨鸞怎麽辦?
她開始變得猶豫。她想到的還有很多,唯獨沒有想到公輸鳶的劍鋒傷到自己,熾熱的大火會灼傷自己。也許,她隻想到了那充滿憂鬱之氣的那雙眼睛,也許,墨鸞在她心中,比什麽都重要。
秦木蘭起身如箭,衝入火光之內,裏麵混合著燃著著的木屑味、酒精燃燒的氣味、絲織衣服的燒焦味,還有死人肉體的燒焦氣味。
這一係列的味道混在空氣中,鑽入秦木蘭的鼻腔之內,她隻覺得胃中不斷地翻騰,嘴裏有些東西要吐出來,她旋即穩住心神,閉住鼻腔,運起墨村弟子的獨門閉氣之術,去用皮膚的毛孔去呼氣。
“墨鸞,你到底跑哪去了?千萬不要出事啊!”秦木蘭暗忖著。
原本晴朗的天空此刻早已被大火染得血紅,滾滾的黑色濃煙升騰而起,房屋不斷地倒塌,無數墨村弟子在不住地哭嚎。
墨鸞緊緊地盯著眼前的火光,血絲漸漸充斥了雙眸,他雙拳緊握,驟然向裏麵衝去,火焰燒灼著他的皮膚,發出陣陣焦糊味,墨鸞大聲呼喊著公輸鳶的名字,然而隻見到滿地焦黑的屍體,殘肢碎骨遍地,恍若人間地獄,墨鸞俯下身,不斷在屍山中翻找著,可經過大火的洗禮,屍體早已麵目全非,哪還有生前的半分模樣。
熾熱的火氣與升騰的濃煙不斷地侵襲著墨鸞的雙目,他仔細翻看地上每一個屍體,有公輸家弟子的,有墨村的,還有一些神秘高手,可就是沒有弟弟公輸鳶的。
“弟弟,你在哪?”墨鸞高聲呼喊著,他的雙眼疼痛著,可他一直咬緊牙關,就是要找到弟弟公輸鳶,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啊!我的眼睛!”突然,墨鸞哀嚎一聲,捂住雙眼,向後倒下,彈指間,他隻覺得天地間盡數化為屍山血海,都是赤色的。
呼的一聲,一個燃著的房梁墜落下來,直奔墨鸞頂門而下,墨鸞渾渾噩噩之間,感到頭頂上有一陣風吹了,掛在頭皮上,很輕。
“小心!”突然,一陣銀鈴般的聲音傳來,墨鸞還未來得及反應,耳畔傳來“哢吧”一聲,諾大的房梁巨木斷為兩截,狠狠砸落在他前後兩側。
“誰?是弟,弟弟嗎?”墨鸞見半響沒人回話,深覺奇怪,他下意識地準備迎敵,以防不測。
“哎呦!”他感到自己的左肩吃痛,一陣酸麻,全身不敢動彈。然後像是馮虛禦風一般,不到片刻之間,就落在了火海之外,雙腳落地的那一瞬間,墨鸞隻聽道有人妮妮地問道:“你的眼睛?”
墨鸞雙眼血紅,濃煙中他的眼淚不受控製的流出,可未及落地便已蒸發,麵對這一切,他卻仿佛沒有知覺一般,隻是兀自蹣跚前行。
不知過了多久,墨鸞的腳步開始有些虛浮,終於,他一個踉蹌,雙膝重重地磕在地上,倒下。
正當此時,一道人影快速來到墨鸞身邊,一把將他扶起:“墨鸞,你感覺如何?”來人有些焦急地問道。
墨鸞緩緩睜開雙眼,一張熟悉的臉映入眼中,他驚訝地問道:“怎麽是你?木蘭。”
來人正是秦木蘭。
秦木蘭背著墨鸞就往外邊火勢稍弱的地方跑,一邊跑一邊道:“你此刻不必多言,你且隨我離開這火海之地,到外邊安全的地方,我們在從長計議。”
聽聞秦木蘭此言,墨鸞卻是苦笑搖頭道:“木蘭,我弟弟此時下落不明,我焉能棄他於不顧,而隻顧自己逃命!難道這便是你們墨村的‘兼愛’麽?”墨鸞語氣有些氣憤:“你此刻不該管我,你還是先離去吧,我便在此尋找我弟弟以及一些墨村的其他弟子吧。”
言罷,墨鸞一把推開觸陽,兀自踉蹌起身,蹣跚著繼續向前走去。
見此,秦木蘭眉頭微微皺起,望著墨鸞的背影開口說道:“我明白你此時對公輸鳶的深刻情誼,但如今大敵當前,公輸家的人還有錦衣衛都在猛烈地進攻著,我們若不能相依相存,恐怕便是難逃被各個擊破的下場,我請你,還請你以大局為重。”
秦木蘭語氣看似很軟,但墨鸞心裏明白她的話實則很強硬,可他卻恍如未聞,隻是兀自向火光身處胡亂走著,他背脊已被燒得血淋淋的,雙腿已被燙得起了水泡。見此狀況,秦木蘭心中既不忍又很生氣,她的眼中不禁閃過一絲怒意:“左二公子若如此不顧大局,再這麽執迷不悟,那就休怪我無理了。”言畢,秦木蘭驟然往前邁出幾步,眨眼便已來到墨鸞身後,抬手一掌正切在墨鸞後頸之上,墨鸞無力招架,向後一倒,已緩緩軟倒在秦木蘭的懷中。
秦木蘭抱起墨鸞,騰身而起,她一劍劈開大門,衝了出去,轉眼已脫離火海,向秦如海所在方向衝去。
可就在秦子陽生死之間這時候,一個人影衝了上去,他手中的大刀揮舞,接連劈死了數個錦衣衛,但是他也免不了又被其他錦衣衛射中了幾隻弩箭。
但他好像根本覺不出疼痛一樣,依舊猛打猛衝,一口氣殺了多名錦衣衛,卻也沒有停下腳步,迎著山下那黑壓壓的人群,就衝了上去。
瞬間,他的身上又中了數刀,幾個錦衣衛將他圍在中央,一個接著一個將他踢倒,刀鋒一次又一次在他的背脊與胸口劃過。他手中的刀插入地麵,他的身子終於支撐不住,緩緩地跪下了,他的頭,對著墨村的方向,對著秦子陽,對著剩下的墨村弟子,點了點頭。
直到這時候,秦子陽才看清楚了他的臉,是公輸倫。他在最後關頭,做出了自己的選擇,做出了一個與公輸武一樣崇高的選擇。昨天,他誤解墨村暗算了主人。墨村卻不計前嫌,放他一條生路。今天,他見錦衣衛肆意殺人,秦子陽舍生取義,他決定救下秦子陽。在他生命的最後時刻,他的腦海中響起了主人曾經的告誡:“人世間的許多是非善惡,真的就是在一念之間。”
在這最後的關頭,公輸倫選擇了救贖,用自己的行動來洗刷了自己曾經對墨村的誤解,也許隻有這樣,他才能詮釋這人世間,到底還是有人選擇義,而不是利。
隻見公輸倫拚著最後一口氣,抬眼轉向天空,鮮血沁透了他的衣衫,笑容在他臉上漸漸凝固,僵硬。他死了。
“公輸倫!”公輸迪與公輸禮見他已死,內心更加悲憤,決定與錦衣衛決一死戰。然而,秦子陽立即叫住了他們:“千萬不要去,保存實力是最重要的。”
如今墨家與公輸家的磨難在這場災難之中不再重要,新的磨難正等待著眾人。天空的烏雲,在一陣狂風的席卷下,也逐漸消散,在天邊的一角,遠離太陽的位置,居然還有一顆星,閃爍著,就像一隻眼睛。
“小姐,我沒有在屋子中發現公輸鳶的屍體,不過屬下料定以他的身手斷不會有性命之危,所以我看你還是隨我們先行離去吧。”公輸若蘭此時一雙鳳目中寫滿焦慮,自公輸鳶前去墨村,已經過去半個時辰有餘,當聽到他被錦衣衛的火炮擊中,落入火海之內,她的眼淚瞬間就滾落下來。無論眾人如何勸解,她始終一言不發,如同木雕泥塑一般。
“小姐!”正當公輸若蘭一籌莫展之時,此前前去調查墨村情況的公輸弟子終於返回,他先是向秦木蘭行了一禮,繼而恭聲道:“啟稟小姐,火炮攻擊範圍之內,墨村與我們的一眾弟子都受到攻擊,如今許多人仍然下落不明,由於火勢過於猛烈,其中的屍體已無法辨認。”話及此處,一位公輸弟子突然頓住,小心環顧四周,確保無人後,這才開口低聲說道:“屬下在墨村周圍發現了錦衣衛活動的蹤跡,且有高手打鬥的痕跡,我懷疑。”
公輸若蘭點了點頭,這位公輸弟子雖未把話說完,但大家皆是心中有數,明白了公輸倫的意思,此次炮擊必然是錦衣衛有意為之:常言道是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看來,錦衣衛的目標不單單是墨村,還有我們公輸家啊,不行,我要去告訴爹!
且說公輸文靠著身上幾個火雷,躲過了殺身之禍。他帶著幾個貼身的鐵甲護衛,借著戰亂四起,逃到一間殘破的屋子裏,眼見後麵再無錦衣衛追兵,這才鬆了口氣。可如今外麵炮火連天,喊殺聲連綿不絕,確令他的心頭再度一緊。
眼下的情況是他沒有想到的,原本一場勢在必得的勝利,此刻卻在田爾耕的炮火下,演變成了一場殺戮的狂歡。在開戰之前,公輸文曾經設想過魏忠賢可能趁公輸家與墨家兩敗俱傷之時,出兵得漁翁之利。但信王的存在卻讓他否定了這個設想。
貴為皇親國戚的信王,是皇位的有力競爭者。而區區一個宦官的魏忠賢,要想奪取天下,就必然要過信王這道關。但信王在朝野的實力也是不容小覷,單單握著東廠的魏忠賢,是絕對沒有辦法和信王抗衡的。那麽公輸家的機關術,對魏忠賢來說,便是對抗信王的有力武器。魏忠賢狡猾多端,他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那眼下田爾耕的軍隊所進行的這種無差別的殺戮又是為了什麽?
難不成?這時一個恐怖的念頭閃過公輸文的腦袋,公輸文的瞳孔漸漸縮小。
“可惡的老狐狸,還真有兩下子。”此刻,田爾耕瞪著銅鈴般的眼睛,一腔怒火燒得眉毛倒豎。剛剛公輸文的暗算,徹底惹惱了他。
這時,田爾耕身後一直佇立的小個子,緩緩道:“錦衣衛五步蛇,奉廠公之命特來協助田大人誅殺公輸文。”
田爾耕轉過頭,微微吃驚,隨即麵露微笑道:“真沒想到廠公連你也派過來了,有了五步蛇相助,這公輸文死定了。可惜呀,你來的不巧,剛剛這老東西暗算我,現在不知道去哪兒了。”
五步蛇麵無表情地回應道:“無妨,解決他易如反掌。隻是有件事,我不太明白。”
“你說。”田爾耕緩緩收起劍。
“這公輸文一死,隻怕公輸家一定會背叛廠公,現如今廠公和信王的博弈如此激烈,這不是自斷臂膀嗎?”說話間,五步蛇眉頭微微一皺。
田爾耕聞聽此言,微微一笑,思緒漸漸回到了出兵之前。
是夜,窗外的幾縷月光透過屏風,灑在陰暗的室內,留下幾片斑駁的暈影。魏忠賢斜身半躺在臥榻上,雙眼微微眯起,隨手撚起一隻琉璃夜光杯盞,將其中葡萄美酒一飲而盡。
“古人曾言‘葡萄美酒夜光杯’,還真是這麽回事,這顏色真美!”他笑望向對麵正襟危坐的田爾耕,笑道:“此時公輸文那小兒怕是還做著一舉剿滅墨村,然後加官進爵的美夢,殊不知他的一切小心思都盡在我掌握之中,當真是可笑。”說完,他晃了晃手中那封沒有落款的信,臉上滿是譏諷。
田爾耕低下頭,不敢正視這高高在上的九千歲,隻見他小心翼翼道:“我與公輸文打過交道,公輸文此人天性詭詐,確實不得不除,但屬下擔心,若是這公輸家被除掉,我們的實力不也會被削弱嗎?如此一來,不就讓那信王強壓一籌嗎?”
田爾耕話未說完,便被魏忠賢揮手打斷:“爾耕,你跟在我身邊時間也很長了,應該清楚,朝堂上這些個勢力,那個能真得一直跟我們?無非是利益使然。這個公輸文更是如此,就不是個奴才的相,一定是心中有鬼,隻不過現在他一個被招安的江湖門派,成不了什麽大氣候。他們那群人,我是看不上,我看上的,是他們手裏的技術。如今這技術到手,我們培養一個聽話的機關術組織,那不就安全多了嗎?”
田爾耕忙點頭:“廠公您雄才大略,在下佩服至極。”話雖如此,可他神色間的擔憂卻更甚幾分,眉頭不禁皺了一皺。他暗忖道:“可這培育新生勢力需要時間,信王這邊勢力擴大,隻怕這強壓一頭,我們原有的勢力會不會動搖?”
魏忠賢眼中突然流露出幾分怨毒,他把信狠狠地撰在手裏道:“這群養不熟的狗奴才,先前在我得寵之時哪個不是在我麵前搖尾乞憐,連大氣都不敢喘?如今見聖上身體抱恙,信王勢力不斷強大,就一個個征著要改換門庭不說,還想反過來咬我一口,有意想將我逐出京城。殊不知,但凡聖上在世一天,就沒人敢動的了我,哪怕信王那小兒如今羽翼漸豐,哼,他也不行!”
田爾耕對上魏忠賢那如毒蛇般的眸子,登時嚇得跪在地上,額頭早已是冷汗涔涔的,他見魏忠賢那冷峻的麵龐,趕忙附和道:“廠公深謀遠慮,今日小的也收到密報,朝堂上有人幾次上奏太後,要求暫時不剿滅墨村,太後已經應允,最後甚至還當麵申斥了皇上,說是不要受到某些人的讒言。可惜最後,聖上也沒聽,那些狗奴才自然是一個都沒討到好處。”
“既如此,京城的大局已暫時穩定。明日你再調集精銳前往墨村,務必將他們研製出來的雙發連珠統給我看看。此番事成,皇上必定龍顏大悅,日後天下便盡在我手。至於公輸文,哼,你知道該怎麽辦吧?”魏忠賢舉目望向窗外,右手虛握,身形緩緩隱入屏風之後:“去吧。”
“也就是說,廠公是想自己建立一個類似公輸家這樣一個機關術組織?”五步蛇聽了田爾耕的話,心中豁然開朗:“原來如此!”
“雙發連珠銃,我已經派人給廠公送去了,現在就隻剩下這個老狐狸了。”說話間,田爾耕的眼中泛著寒光。
“田大人放心!”言罷,五步蛇消失在了戰場之上,田爾耕清楚,接下來該收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