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鈰捧著自己手裏的書,怪叫道:“我爹說了,這次要是中不了秀才,就罰我在家讀書一年。一年時間不準出門,那不是要憋死了,所以我這次也要發奮讀書,準備府試和院試了。”
“我說今天你怎麽不去輔國社,原來是這樣。孫師這樣做也是對的,自從你擔任輔國社的總理,平日裏讀書確實有些少了,要是還不抓緊獲取功名,就要荒廢下來了。”李毅看著孫鈰一臉身無可戀的樣子,笑著勸解道。
孫鈰喜歡做實事,不喜歡空讀書,這本來是一件好事,但是在這個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時代,要是沒有得到功名,萬事不利,所以就算孫師再不喜歡讀四書五經,也要準備科舉。
“對了,子正。這些日子輔國社的社員已經突破百餘人。你什麽時候有空,是不是要見見他們?”孫鈰十分認真地說。
李毅想了想,道:“這些人大部分是保定府當地的豪傑,上次我也是見過,大家都比較熟悉。見麵的事情等回頭我抽空,你先帶著他們收攏流民,搬運糧食救濟災民,其中一些人還要好好考察,做得好的要提拔,一些偷奸耍滑的也要及時清除。”
孫鈰皺了皺鼻尖,道:“還要退去一些人?像我們輔國社,因為你的名氣已經傳遍整個保定,結果社員僅僅隻有百餘人,人數已經是極其少了,還退人,那怎麽行。”
李毅搖頭笑著道:“就因為我們輔國社現在名氣越來越大,所以才要嚴格把關,不能讓一些別有用心的人進來。隻有輔國社裏麵的人純粹,堅持輔國安民的宗旨,我們輔國社才算是名副其實,不至於被一些人害的名聲受損啊。”
孫鈰也是明白這個道理,但是他身為總理,最想要的就是輔國社能夠不斷發展壯大,成為一個天下聞名的學社,所以現在有些急功近利了些。
現在被李毅點醒,隻得苦著臉道,“那好吧,我會在考察一番這些新加入的社員。如今我們輔國社有錢有糧,差的就是能做事的人,這個你要快點想辦法解決啊。而且新加入的都是些豪傑,隻知道打打殺殺,雖然忠義,但是做起事來死腦筋,這可不行。”
李毅想了想,道:“如今保定豪傑大部分加入輔國社,確實使得輔國社有了太多的草莽氣,還是需要吸納一些讀書人,這才好。”
“讀書人?”孫鈰長呼一聲,苦笑道:“你可不知道你的惡名能有多強。保定府大部分讀書人經常在一起討論詩文,他們一說起你,就沒有一句好話,連帶著輔國社也被他們說的一文不值,別說讓他們加入,就是他們聽到輔國社三個字,也是唯恐避之不及。”
聽著孫鈰繪聲繪色的描述,李毅忍不住笑了起來,看著孫鈰道:“這樣說來,還是我的過錯。”
孫鈰點點頭,絲毫沒有給李毅留麵子。
話說那裸奔學子一路小跑,找了一個僻靜的地方換上偷來的衣服,剛剛轉過一個拐角,就看到在花壇旁邊,站著一名身材高瘦,表情陰鷙的學子。
見到這幅場景,那學子立刻眼前一亮,連忙跑過去,滿臉諂媚的叫道:“杜師兄,你怎麽在這裏?”
“我聽說這光天化日之下,有人竟然當眾**狂奔,所以來看看。”杜長峰一臉平靜的道。
聽到此言,學子滿臉的諂媚立刻凍僵在臉上,好半天才回過來神。
杜長峰見了,有些詫異的道:“怎麽了?我看你臉色不是太好?”
學子在杜長峰麵前不敢有絲毫的飛揚跋扈,擺出一副老老實實的態度,苦笑道:“實不相瞞,杜師兄,那**之人就是我。”
“是你?”杜長峰也是吃了一驚,沒想到自己來看熱鬧,熱鬧自己送上門來了,他心裏好奇,但是麵上還是不動聲色的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為何白日在書樓外**?”
“師兄,這個可不怨我。都是那李毅,是他將我的衣服扒光,這才使得我當眾**,有辱斯文。還請師兄一定要為我做主啊。”學子眼珠子一轉,整張臉擠成一團,裝成一副可憐的樣子,對著杜長峰哀求道。
“李毅?又是他!”杜長峰一聽到這個名字就怒不可遏,恨不得立刻去找他的麻煩,但是他還是守住陣腳,問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李毅為何會扒光你的衣服,你從實說來,我定會為你主持公道。”
學子被逼無奈,隻好將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
“原來是這樣,你確定當時你招惹李毅的時候,他看的是《大題小題文府》?”杜長峰問道。
“的確是,我就是借助這個教訓他,沒想到最後反而被他扒了衣服。”一說到這裏,學子就忍不住捂了捂自己的**,剛才奔跑時那涼颼颼的感覺,讓他現在都有心理障礙了。
聽到此言,杜長峰冷笑道:“那就好了。我們這就去找王老主持公道,這次定要好好懲治一番李毅,讓他吃點苦頭。”
王老乃是書院裏輩分最長者,為人剛正不阿,有些迂腐,最是容不得沙子,要是讓他知道自己招惹李毅,被扒了衣服,李毅固然會受處罰,自己也是逃不掉啊。
他連忙叫住杜長峰,一臉可憐兮兮的樣子,眯著眼睛偷看杜長峰,試探道,“師兄,這要事王老問起來經過,我可怎麽回答啊?”
杜長峰冷笑一聲,道:“這個好辦。王老為人嚴厲,最是看不慣李毅的懶散樣子。你到時候就咬死了,說是你看李毅背誦文府,誤入歧途,好言勸解,李毅非但不聽,還扒光了你的衣服,讓你掩麵盡失。到時候我為你說話,王老定然站在我們這邊。”
學子聽了此言,頓時喜上眉梢,連聲道:“這個辦法好,這個好。到時候我就聽師兄的,還請師兄定要好好教訓一番那個李毅。”
“這個你不要擔心,我讓你找王老的用意,就是要讓李毅吃盡苦頭。”杜長峰嘴角含著狠厲的笑容,眼神一片冰冷。
學子去找王老,杜長峰則是直接來了學堂。
幾名與他交好的同窗一並湧來,道:“師兄,你可知道今日有人當眾裸奔,那副樣子,真是笑死我們了,特別是屁股,那可真白。”
“是啊,我遠遠的就看到一個大白屁股,可真是顯眼。”
眾人說些熱鬧話,杜長峰卻是有些不太自然,自己可是剛剛還和白屁股的主人在一起呢。
杜長峰看看一直在埋頭看書的李毅,努努嘴,道:“那李毅今日是怎麽了?轉性了?怎麽會看起書來?”
“還能如何,不就是縣試將至,著急了唄。”一人應和著道。
“嗬嗬,時間這麽短,怎麽可能看看書就通過縣試,裝裝樣子罷了。”又一人道。
“其實我倒覺得他必能通過縣試。”說話間,一人走了過來,卻正是之前的得罪李毅,被打的去養傷的張思寶。
杜長峰眼睛一瞥遠處讀書的李毅,道:“這話是什麽意思?就他忤逆師長的樣子,也能通過縣試?”
張思寶冷笑道:“你們可別忘了他的老師是說?那可是帝師孫承宗,要是其老師給與知府行賄,要知道就是布政使也不敢不給麵子,更不要提一個小小的知縣,到時候一句話的事,在批卷中必能給李毅高分。”
這般一說,所有人俱是一愣。
要知道雖然科舉舞弊之事屢禁不止,但是因為懲處太嚴厲,尋常子弟絕無作弊可能。而要是帝師孫承宗親自出馬,卻絕對不在此之列。
“不錯,換了我們的師長是孫老,隻要我們粗通八股,知縣和知府大人也必給高分。可恨這李毅,明明才學不佳,又不努力,偏偏占了這麽好的好處,真是不公。”一個學子滿臉怨恨的道。
“大家慎言,朝廷命官的清譽也就罷了,大家都懂得,但是孫老可是德高望重,不是我等可以詆毀的……”其中一人還是稍微理智些。
“我不過實話實說罷了,一個鄉下挑糞種菜的小子,也配和我等一起讀書。”張思寶斜了李毅一眼,這話脫口而出,一如既往地囂張。
但是當他看到李毅看過來,如同老鼠碰到貓一般,頓時低下頭,小心翼翼的樣子,可以說是猥瑣到了極點。
大家都是憋著笑,看著這一幕。
這時候李毅收起書本,站起來,走向了聚在一起談論的學子。
眾學子都是吃了一驚,這……這是被他聽到了?不該啊,明明離得挺遠的。
李毅目光掃過聚在杜長峰、張思寶身旁幾人,用手指著幾人道:“諸位,你們五次三番的詆毀我,是不是很有意思?以為我坐在那裏,就聽不到嗎?說我可以,還請不要胡亂猜忌孫師,你們沒有證據,就給我把話吞回去,閉嘴懂了嗎?”
看到學堂神魔開始發威,被他嗬斥的幾人都是心驚膽戰,連一句話都不敢說,一個個灰溜溜的離開了。
這話題是張思寶引出來的,但是現在身邊的人皆被李毅罵走,他卻連屁都沒有放一個,而是低頭看著自己的靴子。
圍觀的人頓時吃了一驚,這張思寶家境極好,要權有權、要錢有錢,家境優越,在家裏都是被捧著,到書院也是不把其餘大戶子弟放在眼底的人,什麽時候被人如此斥責過。
但是眼下是身邊的人被這般當眾嗬斥,他卻一句話都不敢說,可以看出來,他對李毅是畏懼到骨子裏了。
杜長峰也是沒想到李毅這般直接,當眾就將一群大戶子弟嗬斥的逃走,他有心想要站出來,但是看著李毅滿臉冷意的神情,怎麽都動彈不了。
好半天,杜長峰抬起頭來看向李毅道:“林兄,我們身為同窗,我又是你的前輩,平日說不上太親密,但我總該盡盡前輩的職責,你說是不是?”
李毅見杜長峰也是跳出來,知道他定是沒安好心,冷笑道:“杜兄你想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