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毅,李子正。”李毅淡淡的道,麵前這個倭人的高手,有資格作為自己的對手。
互通姓名,代表的是一種尊重,這是兩個武士之間的儀式,和交情並無關係。
尾田一郎收緊身上的和服,將左肩的傷口包裹起來。
他還有一戰之力,而對方卻不一定。
“李毅君,請賜教。”尾田一郎正色道。
現在的他滿眼都是濃烈的戰意,李毅的強大讓他心驚的同時,更加加深了他殺死這個對手的決心。
擊敗比自己強大的對手,才是武士最大的榮耀。
李毅沒有動作,他臉上掛著淡淡的嘲諷,“你不老實。”
這句話一出,尾田一郎的臉霎時間紅了。
一連三聲弓弦震響,李毅並沒有吃驚,他已經發現了慢慢圍上來的賊人,尾田一郎剛剛的邀戰是想讓他進入這個圈套。
腳尖蹬地身子如同利箭一般的竄出去,李毅向著後麵的密林奔去,而這個時候尾田一郎大喊一聲追了上來,刀鋒在月光的照射下閃過一道白光,殺氣凝聚的淋漓盡致,而此時李毅在空中扭轉身體,虎牙槍如同一隻猛虎一般呼嘯咆哮,槍尖直接打在了刀鋒之上,強大的力道讓尾田一郎變了神情,咬著牙退後幾步,而李毅已經借助著這股力道躍出去兩丈遠,直接向著身後的密林行去。
尾田一郎此刻的眼神無比的凶狠,他飛快的從懷裏掏出飛鏢,用盡全力投擲出去,李毅察覺到了身後的勁風,虎牙橫掃,打落大半飛鏢,但還是有一隻打中後背。一時間痛徹心扉,李毅的眼神變得無比的淩厲,他轉過頭看著尾田一郎,那張原本真誠的臉上此刻滿是陰冷的笑容。
李毅刹那間明白過來,尾田一郎射出來的飛鏢上有毒,這樣的暗器根本就不是為了殺人的,而是為了傷人。
李毅反手拔出飛鏢,用力的一擠傷口,血水源源不斷的流出來,因為劇痛他咬著牙發出低沉嚎叫,一腳踹在一個拿著長矛的賊人胸口,那個賊人張口就吐了一口鮮血,眼看不活了,李毅借助一腳之威,飛快的鑽進樹林裏,轉眼間沒有了蹤跡。
尾田一郎帶著賊人走到了密林之前,他的臉上閃過一絲遲疑,想到剛剛戰鬥的危險,一時之間不敢入內。
剩餘的賊人也是心中驚恐,他們為盜為匪十數年,從來沒有見過如此武藝高強之人,也是不想再追。
尾田一郎想了想,自作鎮定的道:“此人中了我的毒鏢,必死無疑,我們現在去找何爺。”
剩餘賊人不約而同的點頭,“此人必死無疑。”
“一郎頭領是何二爺身邊有名的武士,此人斷然活不下來。”
其餘人紛紛附和,像是自我催眠一樣,給自己不繼續追擊找借口。
他們的膽怯拯救了他們的性命,李毅縮在一處草叢中,整個人如同毒蛇一般,雙眼冷冰的望著他們。他如今身受重傷,若是尾田一郎帶著賊人來追,自己勢必甩不開他們,這樣一來,不如裝成重傷逃走,在此偷襲。
看到尾田一郎帶著賊人離去,李毅不由長舒一口氣,自己如今的傷勢,確實有些危險。
艱難的從草叢中爬起來,李毅隻覺得胸口氣悶,一股惡心的感覺頓時湧上來,扶住一棵大樹張口吐出大灘的嘔吐物。
中毒了?!
李毅眼中無比凶狠的看向尾田一郎離開的方向,很顯然,那顆毒鏢上附有強烈的劇毒。
蹣跚向前,李毅扶著周圍的大樹一步步向著樹林深處走去,不一會來到了約定的地點。
女兵們正在小心戒備,見到一個渾身鮮血的人向這裏走過來,紛紛舉起弓箭。
“慢著。”其中一個女兵阻止同伴,道:“好像是旅帥。”
女兵們紛紛細看,也認了出來。
“旅帥受傷了。”
“快去扶住旅帥。”
女兵們紛紛向前,兩個女兵一左一右,伸出纖細的手臂護住李毅,不讓他倒下,但是落手之處,手掌頓時滿是鮮血,可見李毅受傷之重。
“旅帥……”
女兵見了大驚失色,紛紛驚恐的叫道。
李毅滿是血汙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道:“並無大礙。快取水來。”
“水,誰有水?”女兵紛紛叫嚷。
手裏有水囊的女兵連忙跑了過來,拔出塞子喂給了李毅。
被一幫女兵這麽細心的照顧,李毅也是臉色古怪,張口喝光水囊的清水,隻覺得原本火辣辣的胸口好受了些。
“再將清水倒到我背後的傷口上,我中了毒鏢,需要清洗傷口。”李毅長舒一口氣,輕聲道。
女兵自然照辦,小心的掀開李毅後背的衣物,之間一個奇怪的暗器插在李毅後背,暗器呈青色,一看就粹多毒。
“這是哪個混蛋,居然使出如此小人行徑。”一個女兵咬牙切齒的破口大罵,但又無比擔憂的望著李毅。
其餘女兵也是心中憤慨,對於這種背後偷襲的小人也是十分厭惡。
清洗完傷口,李毅覺得自己身體狀況不再惡化,胸口的惡心感也減輕稍許。
看樣子進入體內的毒素並不多,自己的強大體質能夠抵禦。
想到這裏,李毅覺得身體無比疲憊,暈了過去。
“旅帥?”
“旅帥……”
女兵們花容變色,紛紛扶住李毅。
“快扶旅帥躺下。”一個年齡稍大的女兵連忙道。
沒有多久,李毅悠悠醒來,隻見身邊圍坐著十三個被救出來的女兵,此刻她們滿臉擔憂的望著自己。
李毅此刻的情況並不好,他的後背有著一道深深的刀傷,其餘地方同樣滿是傷口,渾身鮮血淋淋,連包紮的衣衫也被浸濕,正在不斷的留著鮮血。
失血過多讓李毅的臉色格外的蒼白,但是他最重的傷勢不隻是身上的傷口,還有後背中的一隻毒鏢。
不得不說,剛剛那個倭國的武士確實很厲害。
一咬舌尖,劇烈的疼痛讓李毅神智恢複大半,他明白自己現在還不能休息,賊人的大部隊已經向著山穀前進,自己想在要快些趕過去,和陳紅燕匯合。
想到這裏,李毅讓女兵為自己包紮傷口。
安新女兵除了戰鬥訓練,也接受過嚴格的醫務訓練,因為真是上了戰場,不可能讓身體素質處於劣勢的女兵衝鋒在前,所以她們更多的是充當醫務兵和輔助兵種的角色。
一個女兵走出來,輕輕揭開了李毅綁住傷口的衣衫。
當血衣褪去,看到那後背又長又深的猙獰傷口,周圍的女兵皆是膽戰心驚的捂住了小嘴。
不是她們膽子太小,經曆過剿匪的她們也殺過人,見過許多血腥的場麵,之所以震驚,是因為李毅身上的傷口太恐怖了,刀傷不僅從右肩一直橫穿整個後背,傷口之中凝聚著大片的血塊,隨著肌肉起伏,隱約之間更是能夠看到其中的骨骼肌腱。
尋常人受了這麽重的傷,早就已經的等死,可是自家旅帥不僅對戰賊人,還成功退了出來,這等實力,在場的女兵都是無法想象。
到底何等人才能有著這般強大的生命力?想著鄉民之間的傳聞,女兵皆是麵麵相覷,對於李毅神仙轉世的傳聞信了幾分。
她們並不知道李毅體質異於常人,隻把李毅當成神仙之體,乃是轉世仙人,不由對李毅更加恭敬。
為李毅療傷的女兵無比認真的為李毅清洗傷口,像是在觸碰無比神聖的聖物一般,為李毅製住鮮血。
簡單的包紮完傷口,李毅並不耽誤時間,帶著女兵鑽進密林,向著山穀趕去。
他要盡快和陳紅燕等人匯合,避免賊兵找到她們。
賊兵夜晚行進,又擔心中計,所以速度並不快,李毅他們繞過賊兵隊伍,平安的回到了山穀。
他們一群人進了山穀,在山坡上放哨的女兵又驚又喜,高聲道:“他們回來了。”
聽到李毅回來,陳紅燕臉上的擔憂慢慢消散,連忙走出來。
剛剛有女兵為她按摩腳踝,所以她除了行動不便,已經能夠緩慢行動。
走出樹林,陳紅燕看到女兵們皆是圍在一起,二十多個女兵歡喜的唧唧咋咋說個不停,滿臉欣喜的向著李毅道謝。
安新兵製,一屯兵馬隻有二十五人,這次女兵除了四人被殺,還有二十一人活了下來。
看著被女兵圍在中間的李毅,陳紅燕臉上露出幾分感激。
這些女兵陪伴她時間很長,可以說如同姐妹一般,李毅救下她們,就是救下她的親妹妹們,對她來說也是一份恩情。
見陳紅燕走了上來,女兵皆是識相的讓開一條路,她們知道自己的營長和旅帥互有好感,心裏為營長高興。
陳紅燕走近過來,看著李毅臉色蒼白,一雙眼睛卻明亮關切的看著自己,神情不由的有幾分羞澀。
李毅輕輕咳嗽一聲,神情有些痛苦。
陳紅燕見了頓時大驚失色,連忙走上前扶住李毅,滿臉擔憂的看著李毅身上的傷口,疼惜的道:“你受傷了。”
李毅輕輕笑了笑,道:“隻是一些小傷,不礙事。”
他不想讓陳紅燕擔心。
“還說是小傷,這些傷口我看了都是心驚肉跳,你且不好妄動,我來為你包紮傷口。”
陳紅燕硬拉著李毅坐在一塊石頭上,對著身邊的王姐道:“勞煩王姐找來針線,繳獲的物資也應當有著藥物和白布。”
王姐點頭應諾,轉身離開了。
此時回了山穀,又有佳人關心,李毅精神一鬆,隻覺得原本就麻木的身體頓時酥軟無力,隻想躺在地上好好睡上一覺。
陳紅燕要為李毅治傷,當下將其上身纏繞的布條解開,之間上麵有著數道刀傷縱橫交錯,後背一道刀傷更是無比猙獰,顯然是傷勢極重。
看到愛郎受了這般重的傷勢,陳紅燕當下再也忍不住,低頭抽泣起來。
李毅見紅燕哭泣,當下低聲安慰道:“隻是受了點小傷,不礙事的!”
說著就要蓋住傷口。
“不!讓我看看。”
陳紅燕固執地上前,她心疼地撫摸著長長的傷口,關切的眼睛盯著李毅,“疼嗎?”
“有一點疼。”李毅歎了口氣。
陳紅燕聽了隻覺得心都要碎了,當下眼中淚珠不斷滴落,十分傷心。
李毅臉上的露出幾分柔情,一把攬過她的腰,笑著道:“不要擔心,我體質異於常人,這些傷勢對我來說不算什麽。”
陳紅燕被李毅抱住,臥在李毅寬闊的胸膛中,隻覺得一股男性氣息籠罩著自己,高聳的胸脯劇烈地起伏,她美麗的眼睛裏閃過一絲異彩,慢慢伸出手臂摟住了李毅的脖子,柔嫩的紅唇一下子吻住了他嘴唇,此刻的她再也顧不上什麽禮教,她要將自己獻給了自己心中的英雄。
美人獻吻,李毅心醉,他緊緊摟住懷裏的美麗少女,感受著那份柔軟和刺激,眼中再也難掩那一份愛意。
“紅燕,做我的女人吧,好嗎?”李毅嘴裏的話脫口而出。
陳紅燕臉頰緋紅,一雙眼睛溫柔似水,輕輕的點點頭。
李毅見了心中大喜,身上的疼痛也瞬間煙消雲散,看著懷裏的嬌豔美人,低頭吻了下去。
兩人之間私定終身,原本朦朧的隔膜頓時消散,隻剩下郎情妾意的愛意。
就在情人之間享受著這份幸福之時,娘子軍的王姐站在不遠處,看著恩愛的兩人,眼中充滿了欣慰的笑意。
她乃是陳紅燕的心腹,如今看到營長能夠和旅帥在一起,也是心中為營長高興。
其餘女兵也紛紛探頭探腦的張望,看到營長和旅帥相擁親吻,一個個臉色通紅。
“這也太羞人了。”一個年齡小的女兵捂著通紅的臉頰,嬌羞的道。
王姐笑道:“小妮子,我看你是羨慕吧。”
女兵聽了戀戀不舍的望著遠處的李毅,道:“要是能夠嫁給旅帥這樣的奇男子,就是死了也是值得。”
“小妮子,我看你是思春了吧。”王姐哈哈笑道。
女兵被說的麵紅耳赤,狠狠的一跺腳,道:“我再也不理你了。”
說完倉皇逃跑了。
其餘女兵見了紛紛大笑。
李毅傷勢看上去嚴重,但是因為體製原因,已經自動止住鮮血,陳紅燕為他縫合了傷口,上完藥之後,也就沒有大礙。
用幹淨的白布包紮好傷口,陳紅燕扶著李毅走了出來。
賊人隨時可能到來,並沒有多少時間能夠讓兩人好好溫存。
當李毅和陳紅燕走出來之後,十幾名女兵臉上掛著奇怪的微笑,笑盈盈的看著自己的營長。
陳紅燕知道她們已經察覺,當下臉頰緋紅,羞澀的低著頭。
李毅也是有些尷尬,開口道:“我們現在還沒有脫困,大家還是商議接下來怎麽行動吧。”
女兵紛紛躬身道:“請旅帥吩咐。”
李毅走到女兵之中,高聲道:“如今賊兵正在靠近,人數大概有兩百餘人。他們人數眾多,我們不能硬抗,為今之計,隻能偷襲。”
“偷襲?”旁邊的王姐站出來,問道:“可是我們就算偷襲,又如何能夠對抗的了他們?”
十倍之差,想要全身而退在每個女兵眼裏都是十分的艱難。
李毅輕輕搖頭,道:“今日我們並非要殺光他們,隻要將他們擊潰就可。所以我打算親自出馬騷擾賊人,你們退進山穀,全都借助藤蔓爬上高坡,若是賊人進攻,可用弓箭殺敵。”
說完看著王姐道:“我讓你們收攏的弓箭可是準備好了?”
王姐在娘子軍中年齡最大,已有二十七歲,自然成熟。
當下她點頭道:“已經收攏足夠,眼下有弓十張,箭矢一百五十支。”
李毅點點頭道:“我之前回來又讓女兵收攏一些,大概有弓八張,箭矢一百支,靠著這些武器,你們占據高坡營地,不求殺敵,隻求自保,可是明白?”
王姐和其餘女兵皆是點頭稱是。
李毅點點頭,走到陳紅燕麵前,微笑地望著她,淚花在陳紅燕的眼中閃爍,盡管她知道這一刻不可避免地到來,但李毅又將深入險境,還是令她情難自抑。
“石頭,你...你非去不可嗎?”她的聲音已經哽咽了。
“放心吧,我會活著回來。”
李毅心中也有些傷感,但是此刻女人可以柔情,他一定要出去戰鬥。這是男人的責任,男人的擔當。
陳紅燕再也克製不住內心的悲傷,她撲進李毅懷中哀哀痛哭起來,她知道這場戰鬥會有多麽的殘酷,知道李毅落到如此的境地都是為了救自己,愛郎的拚鬥讓她心安的同時,還是止不住的心痛。
這可是生死之戰,可能隻此一別,下次就是陰陽相隔。
李毅輕輕托起陳紅燕的下巴,溫柔地替她擦去臉頰上的淚水,“不要擔心,我一定會回來的,也一定會迎娶你,當你成為我的妻子。你會等我嗎?”
“我會的。”淚眼朦朧中,陳紅燕癡癡地望著李毅,“不管如何,此生我非你不嫁。”
李毅放開了陳紅燕,微微笑道:“我要走了,你保重,安新娘子軍還需要你這個營正的支持。”
陳紅燕含著淚笑了,李毅轉頭而走,再也不看陳紅燕一眼,女兵紛紛看著旅帥那漸漸遠去的身影,隻覺得那高大挺拔的背影慢慢升高,如同擎天巨柱一般讓她們仰望之餘,倍感心安。
“營正,我們接下來應該如何?”一個女兵問道。
陳紅燕擦幹臉上的淚水,轉身的霎那間原本的柔弱被壓在心底,重新恢複了那個英姿颯爽的巾幗女俠。
“王姐,你帶人收攏藤蔓,登上高坡,駐守待援。”
“其餘人檢查武器,監視賊人動向,一旦賊人逼近,我們就立刻登山。”
娘子軍轟然應諾,眼中充滿了堅定的神色。
李毅看著緩緩落到西邊天空的月亮,緊緊抓著手中的勁弓。
賊人的優勢在於人多勢眾,但是自己卻就並非沒有優勢了,有時候戰場廝殺不僅需要正麵的碰撞,有時候心理戰更能擊破人心。
李毅如今的優勢一個在於黑夜之中不易被發現蹤跡,另一個是自己弓術高超。
黑夜山林之中,還有什麽比神出鬼沒的奪命殺手更能讓人心膽俱裂的?
他緩緩的登上一側的山坡,看著不遠處升騰的火蛇,那是賊人的部隊,他們就像是一頭毒蛇一樣在林中蜿蜒前進,而李毅對於殺死這頭毒蛇,有著絕對的信心。
他感受著身體的狀況,剛剛中毒後的麻木已經慢慢的消退,雖然不知道尾田一郎到底在飛鏢上塗了什麽毒藥,可是仗著自己強大的體質,血液中的毒性大概已經清除出去。
想著那個陰險的倭國武士,李毅的臉上閃過一絲殺意。
如同尾田一郎想要殺他的決心一樣,李毅同樣有著強盛的殺意。不同之處在於尾田一郎想要獲得一個殺死強大對手的榮耀,而自己想要的則是複仇。
來而不往非禮也,李毅的嘴角流出一絲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