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安耳根泛紅,蒼白的嘴唇緊緊抿起。

顧皓行久久沒等到他回應,露出一抹苦笑,“我開玩笑的。”

陶安看著顧皓行心酸的眼神,心裏突然很不是滋味,他低下頭,失神地盯著顧皓行受傷的那條胳膊。

都是因為他,顧皓行才會傷得這麽嚴重。

陶安聲音嘶啞地說:“謝,謝謝。”

顧皓行愣了一下,意識到陶安是在他為剛才的事道謝,擠出一抹笑,“那是我應該做的。”

醫生給顧皓行處理好傷口,讓他在醫院休養一段時間,等身體痊愈了才能出院。

醫生看向陶安,突然說:“你是他愛人吧?”

顧皓行和陶安同時愣住了,沒等陶安開口,醫生又說:“這段時間病人傷口不能碰水,也不能碰重物,所以你們做家屬的盡量多照顧他。”

顧皓行黯淡的眼睛亮起一抹光,下意識看向陶安。

陶安看著顧皓行期待的眼神,醫生又在等著他回答,不自在地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

醫生走後,隻留下顧皓行和陶安兩人相顧無言。

陶安看著顧皓行被醫用紗布包起來的幾根手指,忍不住問:“還,還疼嗎?”

顧皓行搖了搖頭,“已經好多了。”

陶安鬆了口氣,他現在想起當時那個場景還後怕,雙腿也是軟的,“下次,別這樣了,很危險。”

如果當時警察沒有及時趕到,可能他和顧皓行現在已經摔下懸崖死了。

顧皓行認真地望著陶安的眼睛,“就算危險,我也要把你救上來,我不能讓你出事。”

陶安吸了吸鼻子,“你,你不怕死嗎?”

顧皓行臉色蒼白笑了笑,“怎麽可能有人不怕死,不過比起我自己出事,我更怕你會死。”

陶安低下頭無措地盯著自己的鞋子。

顧皓行輕輕握住了陶安的手,“陶安,當時我隻有一個念頭,我一定要把你救上來,就算犧牲我自己,我也不能讓你出事。”

陶安鼻腔發酸,“你,你沒必要這樣做。”

“當然有必要,唐黎是因為我才會對付你。”顧皓行停頓了一下,啞聲道:“而且,我愛你。”

這三個字陶安已經忘記有多久沒聽過了,恍如隔世,以前聽起來甜蜜幸福,現在隻剩下酸澀。

顧皓行眼睛也有點酸,“陶安,你不知道我有多後悔,我每次回想起以前的日子,就覺得我自己眼睛瞎了,才會看上唐黎,而且還拋棄了你和孩子。”

陶安下意識想要回避這個話題,被顧皓行牽住了手,“你聽我說完,我不是在開玩笑,我是認真的,我想和你複合,彌補我以前犯下的錯誤。”

陶安不停搖頭,隻想把手抽回來,可是顧皓行用力握得緊緊,那雙深邃的眼睛如深潭般盯著他,仿佛能把人吸進去。

陶安下意識避開不敢去看,他害怕自己會一時心軟,做出和以前一樣錯誤的決定。

顧皓行還在繼續說:“陶安,你給我一次機會,證明我自己,好不好?”

陶安始終沒看他,“別,別說了。”

“我知道,你現在對我沒有信任,但是我真的已經改過自新了。”顧皓行越說聲音越沙啞,“以後我不會再欺負你,我會好好照顧你和寶寶,真的。”

陶安身體緊繃著,就像受傷的刺蝟豎起尖刺,試圖抵抗外界的傷害,顫抖著說:“皓行,你不會改變的,以後你還是會出軌,還是會拋棄我和孩子,隻是時間問題。”

如果要他再承受一次這樣的痛苦,他寧願再也不跟顧皓行和好,也不想再受傷一次。

聽到陶安又喊他“皓行”,顧皓行心髒跳得很快,他已經忘記有多久沒聽見陶安這樣喊他了,這麽普通的兩個字讓他心髒跳得極快。

“你還沒試過,怎麽就知道我會再次出軌?”顧皓行啞聲道:“勞改犯都有機會重新做人,難道我連改過自新的機會都沒有嗎?”

陶安表情帶著難言的痛苦,出軌的人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這是從古至今實踐出來的真理,他怎麽敢奢望到他身上會出現奇跡呢。

顧皓行那雙眼睛裝滿了期待和哀求,陶安想起在懸崖邊上顧皓行拚盡全力拉住他那一幕,喉嚨像被堵住,怎麽都說不出狠心的話。

他從顧皓行掌心裏抽回手,低聲說:“你先養傷,以後,以後再說。”

顧皓行心髒重重一跳,陶安這句話的意思是打算給他機會嗎?

顧皓行不敢再追問下去,生怕是他誤解了陶安的意思,哪怕留個念想都好,他都能因為這個癡心妄想的夢繼續支撐下去。

就在顧皓行還想說什麽時,病房門從外麵被敲響了,小薑抱著孩子走了進來,喊了聲:“顧總,陶先生。”

一見到小薑懷裏的孩子,陶安心髒像被大手捏住,他馬上跑了過去,從小薑懷裏抱過孩子,幾乎流下眼淚。

這幾天他無時無刻不在想著他失蹤的孩子,受盡了從無僅有的煎熬。

小薑對上顧皓行詢問的眼神,解釋說:“醫生說小少爺沒什麽大礙,就是有點營養不良,好好補補就沒事了。”

顧皓行這才鬆了口氣。

陶安一顆心依舊懸著,他抱著孩子,感覺比以前瘦了,也輕了,胳膊和肚子上有幾處烏青,應該是那幾天唐黎虐待他留下的痕跡。

陶安看了心疼得不行。

他寧願唐黎虐待的人是他,也不想讓無辜的孩子被牽連進這場風波裏。

“對不起,爸爸以後不會再讓你離開視線了。”陶安內疚地親了親孩子的臉頰,輕聲說:“以後不會再發生這種事了。”

孩子眨巴著眼睛看著陶安,突然笑了一下。

陶安也被逗笑了,眼裏有淚在打轉,他無意間抬起頭,正好看見顧皓行緊緊盯著孩子,眼神裏帶著某種強烈的情緒。

陶安頓了頓,他看了看孩子,又看了看顧皓行,咬著嘴唇問道:“你,你想抱一下孩子嗎?”

顧皓行愣了一下,心髒跳得很快,“可以嗎?”

陶安點了點頭,把孩子遞了過去。

顧皓行喉結用力滾動了一下,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從陶安懷裏抱過孩子,就像在抱什麽易碎的物品。

這還是顧皓行第一次抱到自己的孩子,原來這麽軟,這麽小,脆弱得就像剛出生的小貓一樣,渾身暖乎乎的。

以前顧皓行總覺得孩子麻煩,鬧起來又厲害,所以根本對人類幼崽不感興趣,所以得知陶安懷孕了,他也沒什麽高興的感覺,反而覺得是個累贅。

從他發覺自己喜歡男人開始,就做好沒有後代的準備,所以有沒有孩子對他來說都無所謂。

可是這個孩子是意外之喜。

現在抱著自己的親生骨肉,顧皓行發覺以前看見小孩那種厭煩感消失了,尤其是一想到這個孩子身上流著他和陶安的血,體內就有一種奇異的感覺從心口緩緩流過。

顧皓行忍不住抱緊孩子,在他小臉上親了一下。

孩子小手揮舞著抓住了顧皓行的領子,嘴裏含糊不清說著聽不懂的話。

顧皓行眼底流露出一抹笑意,抬頭對陶安說:“我們的孩子真可愛。”

陶安抿緊嘴唇,那句“是我的孩子”到了嘴邊,看著顧皓行手足無措又高興的樣子,始終沒說出口。

這一幕以前陶安一直期待著,等他生下孩子後,顧皓行會抱著他們的孩子露出初為人父的喜悅,就當彌補了他心中的遺憾吧。

這時走廊外麵傳來一陣**,兩人同時望出病房,看見醫生護士推著一輛救護床經過了門口。

顧皓行皺起眉頭,詢問小薑:“怎麽回事?”

小薑說:“聽說唐先.........唐黎被救援隊救上來了,不過傷得很嚴重,所以送去搶救了。”

聽到唐黎的名字,顧皓行臉上閃過一抹厭惡。

如果不是唐黎,孩子和陶安也不會遭受危險,他也不至於受傷。

原本顧皓行以為唐黎是因為他才會對陶安那麽惡毒,加上他後來打算追回陶安,對唐黎心裏有愧疚,所以才沒把他送進監獄。

結果造成了差點無法挽回的後果。

顧皓行讓陶安在病房裏等他一會兒,讓小薑攙扶著他去了急救室,小護士剛從裏麵出來準備去拿東西,被顧皓行攔住了。

“醫生,稍等一下。”

小護士看向他,疑惑道:“這位先生,有什麽事嗎?”

顧皓行衝手術室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剛送進去的這個病人,情況怎麽樣?”

小護士從頭到腳把顧皓行打量了一遍,“你是他的什麽人?”

顧皓行眉宇間透出一抹厭惡,“我孩子被他綁架了,你說呢?”

小護士接到病人的時候從同事嘴裏大概聽說了這件事,據說這個病人是個綁架犯,和家長見麵的過程中打鬥墜入山崖,原來就是眼前的人。

小護士搖了搖頭,“病人送過來的時候幾次差點停止呼吸,情況不是很樂觀,最壞的結果可能是搶救無效。”

顧皓行麵色嚴肅,“那好一點的結果呢?”

小護士沉吟片刻,“最好的結果是他能被救活,不過摔成這樣,大概率是植物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