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驍的分析沒錯，仔細想來確實是這個道理。
“江寧水軍的廂軍指揮使我認識，我們兩個還是同一批入朝為官的，以我對他的了解，他絕對不會做這種事。”
“難不成真是我江寧境內有人作祟？”
李潯眉頭緊皺。
徐驍今日給他帶來的消息，無異於在他心中丟了一顆重磅炸彈，炸得他頭暈眼花。
自己自詡是朝廷的能吏，結果自己的轄區內出現了這種大事，他連一點點的風聲都沒收到，實在是恥辱。
“伯父，晚輩還有一個想法。”
“伯父可以派人在江寧附近走訪一下，你看看是我們江寧獨有此事，還是附近其他地方也有這種事情發生走訪的時候，盡量去難民中走訪，才能得到切實的消息。”
李潯點了點頭，這個不用徐驍多說他也想到了。
周圍其他的幾個州必須去排查，若是其他地方也有這種情況，那就說明那這一次做這件事情的人手眼通天，權力不小呀，至少不是他們江寧的一個官吏那麽簡單。
這樣一來他調查的範圍就可以從江寧延展到其他地方了。
“好賢侄，此事我知道了，我會用心調查的，這樣吧，你先回去，若是得到了其他什麽最新的消息，務必要來找我，我的調查如果有什麽進展也會盡快告訴你。”
“好！伯父，那晚輩就先走了，有空再來探望你。”
徐驍知道他的話已經引起李潯的重視了，這就足夠了。
接下來的事就不是他能插手的了，他隻能盡量去搜集相應的情報。
從李潯府上出來之後，徐驍直接回了家。
明天是約定好的要募捐的日子。
劉靜姝會派人過來收糧，徐驍這一次準備的糧食有些特殊，所以他得準備好說辭。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大早的徐驍清點了一下糧食的數量之後，就靜等著劉靜姝的人上門了。
劉靜姝肯定不會親自前來，他現在應該在附近的其他地方用那種交給他的辦法搜集糧食呢。
“徐驍公子可在？”
吃過早飯簡單鍛煉了一下，然後就有人找上門來了。
“本公子在呢，老先生，你就是劉靜姝派來拿糧食來的吧？”
過來取糧食的是個老頭，能帶著許多人馬和馬車。
“沒錯，老朽奉了劉姑娘的命過來領取固定數量的糧食，這時數目，還請徐驍公子把糧食都抬出來吧，我們趕時間。”
徐驍帶著老頭麵對笑容，進了自家的庫房。
“這裏全部都是，讓你的手下過來搬吧。”
老頭點了點頭，然後就指揮著手下進了庫房，開始向外搬糧食搬到一半的時候，徐驍叫住了他。
“老前輩，你就不檢查一下這些糧食有沒有什麽問題嗎？”
老頭哈哈一笑。
“徐驍公子，這些糧食我是代表當今聖上過來收取的，誰要是在其中動了手腳，那就是欺君之罪，我相信徐驍公子不會做這種愚蠢的事。”
徐驍摸了摸鼻子。
“咳咳，老前輩別這麽說，我倒怪不好意思的，其實這些糧食的確有點問題。”
老頭聽到徐驍的話，爽朗的笑容霎時間僵在了臉上。
“什，什麽？？”
“徐公子你是在跟老朽開玩笑吧？”
徐驍認真的搖了搖頭。
“老前輩，你打開看看就知道了。”
老頭咽了咽口水，然後急忙讓旁邊的壯丁打開了其中一個袋子，當他看到裏麵的麩糠的時候，老頭懵了。
“這……”
老頭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這算什麽，這算自首嗎？
徐驍對這些糧食做了手腳也就罷了，居然還自己主動提了出來，這難道是對他的挑釁嗎？
想到這裏老頭的臉色有些難看。
“徐公子，這是什麽意思？”
徐驍笑嗬嗬的開口道。
“老前輩，你不要著急，聽我給你解釋。”
“這些東西能不能吃？”
老頭不滿的搖了搖頭。
“這是喂牲口的，人怎麽能吃呢？”
徐驍早料到老頭會有此回答，所以他拍了拍手，旁邊立刻有人端著一碗麩糠熬成的，帶著一股子怪味的濃粥走了過來。
“前輩請看！”
徐驍一抬手，然後端起麵前的粥，咕咚咕咚幾口就喝了下去，甚至還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嘴唇。
“…………”
老頭徹底被徐驍搞懵了，不知道徐驍這是何意？
“前輩，這東西其實是能吃的，不僅能吃還很能填飽肚子。”
老頭皺了皺眉頭。
“所以，徐公子就偷梁換柱，用這牲口吃的東西代替了人吃的糧食來交差！你知不知道這可是欺君之罪！”
徐驍搖了搖頭。
“前輩此言差矣，我隻是答應過會給那些難民一定數量的口糧罷了，並不一定非是白米白麵。”
“前輩，你去沒去過那些受災的地方，你知不知道那裏的人都在吃什麽？他們啃樹皮啃草根，隻要有的吃，觀音土都被人吃光了，這些麩糠，在我們這種人看來是牲口吃的東西，但對他們來講，難道不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食物嗎？”
“而且，前輩，一斤白米，可以換五斤麩糠，原本夠一個人吃的東西，現在夠五個人吃了，前輩，我們大宋有多少人口？現在有多少難民？我們大宋又有多少糧食？”
“曆來賑災，起到的效果到底如何？前輩應該有所了解吧，每次賑災其實都隻是朝廷一種撫慰人心的手段罷了，真正在朝廷賑災過程之中，活下來的人能有多少？該餓死的還是餓死的。”
徐驍鏗鏘有力的聲音在老頭耳邊響起。
可以把這些話理解為徐驍為自己狡辯的托詞，但不得不承認這些話很有道理。
徐驍相信這些話，就算是傳到了皇帝的耳中，當今皇上他也沒理由懲罰自己。
老頭一時間啞口無言，因為徐驍說的沒錯，難民那麽多，朝廷的儲糧根本就沒有多少。
現在的農業不像後世那麽發達，你以為一個普通老百姓家能剩下多少糧食？
每年夠自己吃就不錯了，每一次遇到了大旱，老天爺不賞飯吃，還要把以往儲存的糧食拿出來應急，所以根本沒有多少糧食供給那些大災區。
所謂的賑災，確實就是如同徐驍所說的那樣，不過是安撫人心的手段罷了，不希望那些老百姓因為餓肚子就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