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 假意調停真陷害(貳)
【鄆城縣·縣衙】
等臧、晁兩家來的時候,作為縣太爺的吳大人這此卻沒有端莊的坐在大堂裏再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來等著,反而是在差役通報之後,便悠悠然地從二門裏頭迎了出來,與兩家行了禮,道:“兩家能來,本縣實在是高興,來來來,咱們到**說話。”說著便要將晁、臧兩家引入衙門的**裏去。
這一招可是出乎了晁家的意料,這縣太爺突然變得像是老朋友一樣客氣,實在讓他們有些難以適應,渾身更是不太舒服。
這縣衙的**並不大,但是卻沒有前堂的那般陰森和威嚴,顯得處處都是花團錦簇,一副溫馨舒適的模樣。其實,是晁蓋不曉得,這**常常是縣衙招待上級官員用的,平日裏也是吳大人的休憩書房。吳大人今日將他們招到這裏來,可見是別有一番打算的。
等兩家位列兩邊,眾人坐定了,吳大人這才開了口。
“臧、晁兩家,都是鄆城縣屈指可數的大戶,今天本縣叫你們來,是想讓臧、晁兩家盡釋前嫌。”吳大人說到此處,笑了笑,繼續道:“一來呢,作為你們的老朋友,鬧到現在,我已經是痛心疾首,實在不願再看到類似的事情發生,弄得兩家最後兩敗俱傷。”說道這裏,吳大人又換上了一副嚴肅的麵皮,道:“二來呢,作為一縣之主,我也要為鄆城安定祥和的大局計議。”
晁蓋聽了這吳大人的官腔,除了曉得這吳大人是心口不一之外,至於這吳大人心裏打著什麽算盤,晁蓋實在是沒底。晁蓋暗暗轉眸看了一下坐在身邊的大哥,想看看他究竟是個什麽意思。
而此刻的晁濟道,卻是狠狠地與對麵坐了的臧敖目不轉睛地對視著,那一對眸子裏,快要噴出火來了似的,在兩人之間的眼神中又開始了一輪的決鬥。
對於,那坐在臧敖身邊的臧寒中卻是含笑不語,一副信心滿滿的高姿態。那副得意洋洋的臉上,晁蓋恍惚間似乎看到了又一個陰謀已經開始在那老狐狸的心裏醞釀起來。
就在四人各懷各的心事之時,立在吳大人身邊的魏都頭瞪起一雙馬眼來,大喝道:“縣太爺親自替你們調停,真可謂是用心良苦,你們這般事什麽意思!還不快快都表個態來!”
吳大人聽著魏都頭的這兩句心裏很是受用,看見晁濟道挺直了腰板,便曉得這晁濟道是要先表態了,於是,屁股在椅子上挪了挪,放了個舒服的地方,擺了一個端莊的坐姿,好像是要接受萬臣朝拜似的。
卻不想,晁濟道一副火爆脾氣一覽無餘,拿手一指對麵的臧敖,大喝道:“三番五次,都他娘的是這兔崽子先挑的事!今天,必須要他跪在地上給我陪個不是!然後,再給先前打傷的晁家莊客看病治傷!保正從今後別那麽猖狂,我就饒了他,否則,別怪我晁家不懂規矩,這事絕對沒完!”
“你家老二打傷了我,這帳又怎麽算!你當我怕你不成,你要沒完,我便賠你玩下去!”臧敖聽了也不禁怒道。
“你再說,我此間就要了你的命!看看是你的腦袋硬,還是我手裏的這口樸刀硬!”晁濟道也毫不留情地發飆起來。
“艸他娘的,怕你不成!”
“放肆!”臧寒中站起來,一把扇了臧敖兩個耳刮子,一拉臧敖的衣角,將他拉倒在椅子上,罵道:“這是什麽地方,容得你這麽撒野!”
臧敖心裏不服,但是,有爹在這裏壓著她,管製著他,臧敖就是在不遜也不敢當著臧寒中的麵發飆,當下狠狠地撇了晁濟道一眼,氣衝衝地哼了一聲便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不吭氣了。
臧寒中看兒子收斂了,這才換了一副滿含歉意的笑臉,迎著吳大人,一拱手道:“吳大人,您剛才說的是,俗話說‘萬事和為貴’,由您作證,我臧家以後不會主動挑起爭端,更不會再給吳大人添麻煩。”
“好!”吳大人似乎對自己的調停收獲有了那麽一點滿意,便笑著道:“臧員外已經表態了,那麽,你們晁家呢?”
晁濟道剛在說話,晁蓋暗暗將手搭在他的手臂上,按了按,晁濟道沒有再說,晁蓋麵無表情地看著眼前,開口道:“既然,他們臧家表了態,那以往的恩怨我們晁家自然也不追究!”
“很好!很好!”吳大人自顧自地拍起手來,道:“不打不相識,今後,臧、晁兩家和平相處,鄆城縣內大局穩定,本縣無憂矣!”
“既然這事了解,那先前扣下我們晁家的糧草是不是也該,物歸原主了!”晁濟道大刺刺地坐在那裏,也不看那縣令,脖子一更便問道。
吳大人聽了不怒反笑,道:“莫急,莫急,我正要說及此時,來人!”
吳大人話音了不久,一個跑腿的官差便走了上來,腰身彎下來,雙手呈上來一個帖子。吳大人接了帖子,一揮手叫那官差下去了,將帖子也不打開,盒子是往桌麵上一放,便緩緩地道:“府衙下了公文,要催辦公糧,跟去年比,多給本縣加了十萬旦。”說到這裏,便不禁長長歎了口氣。
晁蓋聽到這裏心裏頓時曉得這吳大人的意思了,他看了一眼此刻聽得愈發不耐煩的大哥一眼,遞了一個“我就說了這糧草是要不會來”的眼神。
但是,那吳大人卻繼續道:“這羊毛還得出在羊身上,所幸的是,本縣有你們這樣的大戶。”說著吳大人眼中含笑地和臧寒中對視了一眼,道:“臧員外已經聯係了幾家,解決了五萬旦,而你們晁家之前有三千旦扣在本縣這裏,這麽算來,也就是還有四萬七千旦。”說到這裏,吳大人將目光落在晁家這邊,道:“兩位少東家,這剩下的,可就得依靠你們咯。”
這結果出乎了晁蓋之前所做的心理準備,更是讓晁濟道怒氣直騰。
晁蓋按捺住了晁濟道,自己衝那縣令道:“大人,你!也是曉得的,今年大旱少雨,我晁家的田都讓臧家放牛踐踏毀了,這您都是看在眼裏的,那輛車糧食已經是從別處買來救急,本來我們還想找您減免點公糧呢,可是,現在您怎麽一變本加厲,叫我們如何能交的出四萬七千旦的糧!”
“不是我要變本加厲!你也知道,華州少華山的賊人造反,戰事籌備吃緊,兵馬未動糧草就得先行,將士在前麵買命,咱們在後麵出些糧難道不是應該的麽?”吳大人此刻將嗓門提高了三分,顯然是想以一種無形的壓力在封晁家辯駁的嘴,道:“更何況,是朝廷攤派下來的,你難道是要本縣抗命不尊!”
晁濟道聽到這裏,心裏的怒氣頓時憋不住了,一拍桌子站起來怒道:“那也得一碗水端平啊!他們臧家聯合幾家人一共五萬旦,而晁家一戶就出五萬旦,憑什麽!”
吳大人有些動了怒,抿了抿嘴沒有說話。此刻站在吳大人身邊的魏都頭滿含威脅地又開了口:“臧家地薄,但是,你們晁家好地多,大人叫你們多交點,怎麽啦,想造反麽!”
“喂,魏都頭,這話說的不對吧。”晁蓋接過了話頭來,對那魏都頭道:“都在一個天底下,哪來的薄地好地?何況,方才我都說了,他們臧家之前用牛踐踏毀了我們的糧,這你怎麽也得考慮在內吧!”
這一句話說的魏都頭頓時沒了話,正在這尷尬的時候。坐在晁蓋對麵的臧寒中卻開口了,幽幽地道:“你們哥兩兒再這麽年輕氣盛,可是要吃大虧的!”
“老雜毛!還輪不到你來教訓我!”晁濟道騰地站了起來,指著臧寒中便宣泄著自己心裏的怒氣。
“你!”臧敖聽晁濟道敢對自己爹爹不敬,便頓時也怒了,說著就要站起來與他廝鬥,但是,身子還沒站起來,坐在一邊的臧寒中就用力地一把將他壓回椅子上來。
而這時候,立在那裏的魏都頭狠起麵皮來,衝著晁濟道嗬斥道:“找死!你敢在縣衙鬧事,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你們這幫混蛋!騎著老子脖子拉屎,還不許老子嫌臭!”晁濟道拿手直指著在場的眾人,罵道:“今後,不管他娘是誰!隻要做出讓我沒麵子的事來,我晁濟道就不給他麵子!”
噌!魏都頭將腰裏的樸刀瞬間抽出一半來,雪亮的刀身晃著了晁濟道的眼。
晁濟道冷哼一聲,迎著魏都頭走了上前,絲毫不屑地道:“都說你魏都頭刀快,好啊,來!朝這兒砍!砍啊!”晁濟道用手放在自己的脖頸上,向魏都頭叫囂起來。
那魏都頭狠狠咬著牙,握刀的手因為用力過度,現在都開始微微地發著抖。方才也不過是擺個樣子出來唬唬晁家,好歹保全官府的麵子,可是,現在真讓他砍,魏都頭就不等不掂量掂量這一刀下去的後果。晁家的勢力也不小,這輩子總不能就龜縮在衙門裏一步也不出去吧。魏都頭咬白了下唇也始終沒有一絲的妄動。
晁濟道蔑視地看了魏都頭一眼,罵道:“不砍?那你就是個鳥!”
“夠了!”吳大人此刻一拍桌角站了起來,怒氣衝衝地指著晁濟道吼道:“我看你就是成心不給本縣麵子!”說罷,用力一甩兩臂的官袖,板著一副陰森森的臉麵快步出了堂去。
“大人!大人!”晁蓋在後麵叫之不應,回過臉來,正好迎上臧寒中那張含著譏諷的笑臉。
臧寒中衝著魏都頭一拱手道:“魏都頭,吳大人走了,那我們也就告辭了!”說著便帶了臧敖,笑吟吟地臨走瞥了晁家兩兄弟一眼,心滿意足地也離開了。
魏都頭此刻沒有說話,卻是一副怒目地看著晁家兩兄弟,不用說,那“送客”的意思也是明擺這的。
晁濟道朝魏都頭冷冷哼了一聲,帶了晁蓋頭也不回地也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