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登門之後,柳玉一直相信蘇雲必然會再來找她,至少鄒霖要與曹府結親的事迫在眉睫,她不相信蘇雲不在意,說與鄒府再無瓜葛的話,不過是裝腔作勢罷了。

隻是叫她失望的是,蘇雲竟然全無動靜,使了人盯住蘇宅那邊,也是平靜如昔,全然不曾有半點要插手此事的打算一般,叫柳玉很是捉摸不透,難道蘇雲真的沒有回鄒府的打算?她不相信!

既然她不肯來,隻好柳玉再登門去,這一回可要好好激一激蘇雲娘,隻要她肯出麵阻攔這樁婚事,憑著她生了兒子也能叫這樁親事平添波折。

她帶著紫雲才到了蘇宅門前,還未等上前與看門的婆子搭話,便聽吱呀一聲宅子的大門打開來,蘇雲帶著綠柳自門內出來,手裏還提著個小包袱,分明是要出門的樣子。

蘇雲迎麵正見柳玉站在跟前,驚訝地看了一眼:“你如何會在這裏?”

柳玉也是暗暗吃了一驚,臉上卻是堆滿了笑,欠了欠身:“前次來叫姐姐惱了我,這幾日想來也該氣消了,故而前來給姐姐請安。”十分做小伏低,頗為有禮的模樣。

她見蘇雲不搭理她,又道:“姐姐這是要出門?不知要去何處,我宅子裏備了馬車,不如讓我送姐姐一程可好?”

還不等蘇雲開口,綠柳上前一步,冷淡道:“不必勞煩柳娘子,壽王府使了馬車來接我家娘子,娘子請回吧。”她雖然不曾與這位柳娘子有太多來往,但卻記得當初這位娘子發了瘋一樣撞向蘇雲的模樣,萬幸不曾有事,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柳玉卻被她的話唬了一跳,壽王府請了蘇雲去?難道她的成衣鋪的手藝真的連堂堂王府裏的貴人都看上了?她愣愣看著一輛烏蓬馬車駛近前來,停在蘇宅前邊不遠。

馬車上下來一個俏生生的丫頭,一身得體的青綃襦裙瞧著竟然比小戶人家的娘子還要體麵幾分,她幾步上前來,向著蘇雲笑盈盈地見禮:“蘇娘子,請隨婢子去吧,韋良娣已經在府裏等著你過去了。”

蘇雲並不搭理呆立在一旁的柳玉,帶著綠柳隨那丫頭自顧自登車去了。

看著壽王府的馬車漸漸走遠,柳玉才慢慢回過神來,臉色青白不定地收回目光,慢慢向自家宅院走去。

紫雲憂心忡忡地道:“娘子,如今該如何是好,這蘇雲娘竟然與壽王府也有來往,隻怕日後……”

“怕什麽!”柳玉憤憤道,“她不過是被王府請去裁剪衣裙,又不是什麽座上賓,難不成還會有貴人替她一個棄婦出頭不成?!”

她緊走了幾步,忽而想起一事來,閃過一抹詭異的笑:“或許這也是件好事。”她回過頭吩咐紫雲:“你回趟那邊府裏,去請郎君今晚來一趟,就說我身子不好,想見他一麵。”紫雲糊裏糊塗地應下了。

壽王府馬車上的蘇雲卻是心懷惴惴,對此次壽王府之行很有些不安。先前她雖然幫著韋良娣做過百花朝月裙,但是千秋宮宴會上,太子妃韋氏要除掉蘇雲,而韋良娣是太子妃的妹妹,很難說會不會也有這心思。隻是如今她已經命人來請,她沒有辦法不去,這就是身為草民的不幸之處。

內堂裏的韋良娣與前麵兩次所見又是不同,格外親切隨和,蘇雲還未作禮,便被她一把扶住:“蘇娘子這是折煞我了,先前你替我做了百花朝月裙,又搭救了王爺,這情意實在是叫我銘感五內,我要多謝娘子才是。”

蘇雲退了一步,低頭道:“實在不敢當,不過是誤打誤撞才有機緣救下王爺,這也是王爺吉人自有天相,豈敢居功。”

韋良娣親親熱熱拉著蘇雲到席上坐下:“娘子這話便是見外了,先前王爺回來幾次叮囑我要好好謝過娘子,隻是娘子身子重,不便登門相擾,這才拖延到今天才能請了娘子過來。”

她一邊與蘇雲說著話,一邊回頭吩咐丫頭:“去把陸良媛和韓承徽請過來見一見蘇娘子。”

蘇雲一愣,韋良娣如何會把壽王另外的妾室也請來,卻不知要做何。

待陸良媛與韓承徽過來,又是兩位姿容出眾,柔美動人的女子,陸良媛恬靜溫柔,韓承徽卻是不諳世事的模樣,二人與蘇雲見過禮,落了座。

韋良娣這才開口道:“請二位妹妹來見一見蘇娘子,也是為了蘇娘子曾出手救了王爺的性命,便是咱們府上的恩人,都該表一表謝意。”說著瞥了一眼韓承徽。

蘇雲忙起身搖頭:“萬萬不敢當。”

韋良娣嗔怪道:“娘子,這是我的意思,也是王爺的意思,若不是你出手相助,王爺被那賊人所傷,我們姐妹幾個今日豈能這般安然無事在此坐著。”

陸良媛回過臉,望著蘇雲懇切地道:“韋姐姐說的極是,娘子此番出手相助,實在是莫大的恩惠,我等豈能不感激。”

韓承徽卻是偏著頭,一笑道:“聽聞蘇娘子在西市開了家成衣鋪子,裁衣的技藝出眾,不知可否也替我做上一套衣裙?”她笑嘻嘻望著韋良娣:“我先前見了韋姐姐那一身衣裙著實好看,原本想跟姐姐討過來穿一穿,可惜姐姐小氣不肯借。”

韋良娣臉色微沉:“韓妹妹,休要胡言,今日請了蘇娘子來是為了好生謝過她的,豈能勞動娘子替你做衣裙。”

“無妨,”蘇雲輕笑道,“我本就是開鋪子的,裁衣裙是謀生的買賣,自然願意替承徽做一身衣裙。”

韓承徽毫無心機的模樣,笑得歡暢:“那就多謝蘇娘子了,一會子去我院子裏替我量衣便是了。”

韋良娣白了韓承徽一眼,很是無奈地與蘇雲道:“蘇娘子莫怪,韓妹妹自來是這等心直口快的,難得王爺就是喜歡她這天真的性子。”

蘇雲聽得這話裏別有含義,哪裏敢深想,隻得諾諾應下。

陸良媛像是不曾看見這一幕,吩咐人取了一隻錦匣來,奉與蘇雲:“蘇娘子,我也沒有別的可以表達感激之情,這是一套金鑲玉步搖金勝,聊表心意,還望娘子不棄。”目光誠摯地望著蘇雲。

蘇雲連連推拒,隻是陸良媛親自取了錦匣送到她跟前,滿臉懇切,叫她著實不能再推,隻得道了謝收下來。

韋良娣在上席看得笑了起來:“這便對了,陸妹妹一片心意,蘇娘子快別推讓了,收下吧。”

四人又說了一會話,陸良媛便起身輕輕笑道:“我到時候該回院子用湯藥了,便先告辭了。”

韋良娣微微蹙眉,點點頭:“陸妹妹還是要多多留心身子,這幾日天涼了不少,莫要再受了寒。”

蘇雲也起身與陸良娣作別,心裏卻是有些歎息,看來這位溫和大度的美人卻是身體不怎麽好的樣子。隻有韓承徽坐在席上與陸良娣笑了笑,全不在意。

陸良媛與眾人欠了欠身,帶著丫頭慢慢出了內堂走了。

韓承徽這才放下茶碗,抬頭與韋良娣笑道:“韋姐姐,時候也不早了,不如讓我帶了蘇娘子回晴明院量衣去了,晚了該耽擱蘇娘子出府了。”

韋良娣沒了法子,隻得道:“好生待著蘇娘子,她可是王府的貴客,莫要怠慢了。”

韓承徽卻似沒聽見一般,笑語盈盈與蘇雲道:“蘇娘子請隨我來吧,你可要替我做一身更好看的衣裙,不能比韋姐姐那一身遜色了。”話音未落人已是出了內堂去了。

看著蘇雲被韓承徽帶了去,鶯哥有些遲疑地上前與韋良娣道:“良娣如何要請了陸良媛與韓承徽來見蘇娘子呢?若是韓承徽真得了蘇娘子做的衣裙,隻怕……”

此時的韋良娣全然沒有先前那和善的笑臉,冷冷望著韓承徽與蘇雲走出內堂去,露出一絲冷笑,開口道:“你說把這蘇雲娘召入府中來如何?”

鶯哥嚇了一跳:“良娣之意是……”

“莫非你瞧不出王爺對這位蘇娘子有些不同?”韋良娣似笑非笑地瞧著自己染了蔻丹的纖纖玉指,輕輕摩挲著,“若是把蘇雲娘召入王府裏伺候,王爺還會時時惦記著回益州,不肯回府嗎?”

鶯哥這才明白韋良娣的意思,滿是憂色地道:“隻是若這蘇娘子真合了王爺的心意,豈不是成了日後的禍患?”

“憑她?出身微賤,又是個棄婦的身份,進了王府至多也不過是個低賤的奉儀,這一世都休想做別的妄想,自然也威脅不到我。”韋良娣笑得陰沉,“倒是韓氏這些時日動靜不小,借著將軍府的名頭奔走,想來也是打著王妃之位的心思。”

鶯哥低低聲道:“那良娣如何還要由得韓承徽請了蘇娘子過去?”

“你以為韓氏那般愚蠢,真是請了蘇雲娘過去做衣裙?怕是會好好刁難一番才肯罷休呢,她那性子最是容不得人近王爺的身,先前楊氏在她都敢撒潑,何況這蘇雲娘。”韋良娣不緊不慢說著。

“若是蘇雲娘這會子便與她結下梁子,日後進了王府還怕不會想方設法地與她鬥上,那時不用我動手,她們都會鬥得你死我活,無論誰輸誰贏都是與我有利無害。”她笑得極為得意。

韋良娣慢慢放下手,笑容滿麵湊近鶯哥:“既能留住王爺,替我好好與韓氏作對,又不會對我有半點威脅,還能助我一臂之力,你說這樣好的事,我為何不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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