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話中的暗示……

不,這已經幾乎是明示了。

王麟就差直接告訴小紅,就算是你幹的,也要說是蕭楓背後指使。

否則沙州城破,這麽大一口黑鍋。

一個家仆能扛得下來?

你把李世民當傻子啊?

李建成的屍骨還沒涼呢!

伴君如伴虎。

沙洲城是半個李靖的地盤,出了這麽大的紕漏。

他必須交出一位夠分量的人物,才能平息皇帝的怒火。

既然女兒和侄兒都不舍得,隻能讓這位女婿來頂罪了。

至於真相?

沒有人在乎!

……

小紅大字不識一籮筐。

被驚堂木這麽一嚇,根本不敢有半點隱瞞,一下子就全撂了。

“大人,此事確有隱情。”

“半個月之前有個人找到我,給了我一百兩銀子,讓我汙蔑蕭少爺。”

“並且此人承諾,事成之後會再給我五百兩和一百畝良田。”

……

王麟心裏直翻白眼,奈何眾目睽睽,隻能硬著頭皮繼續審。

“此人名叫什麽?可是突厥人?”

“不是突厥人,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大膽!你這不是戲弄本官?”

小紅嚇得眼淚直流,哆嗦半天後,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麽。

“大人,此人曾有一次來找草民,遺失了一塊玉佩。”

“草民一時貪心,於是就撿了起來。”

她連忙從脖子上摘下了那枚玉佩,高高的舉了起來。

小紅一輩子沒念過書,大字不識一個。

但是在場認字的可有大把,玉佩中間刻著三個字。

“別駕府!”

所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全都看向了李紫玉。

沙洲城隻有一位別駕,自然也就隻有一個別駕府。

李紫玉氣得肺都快炸了,恨不能將死去的青衣小廝挖出來挫骨揚灰。

竟然留下這麽重要的破綻。

真的是蠢到家了!

可是此時再罵也毫無用處,他心念急轉,立刻便有對策。

“這枚玉佩的確是我府中的,不過三個月之前被盜了。”

“想不到落入了如此賊子之手,還被當做了嫁禍的工具。”

“在下深感愧疚,回去之後我就閉門反省一個月,讓大家見笑了。”

承認錯誤。

撇清責任。

自罰三杯。

一係列動作一氣嗬成。

蕭楓心中不禁暗自豎起大拇指。

這麽厚的臉皮,如果要是擱在當代,少說也得是上市公司的高管。

李靖端茶輕抿一口,淡淡道。

“家中失竊,倒不是什麽大事,日後治家多上心便可。”

這一句話便等於將此事定了調。

不是大事,自然不需追究。

王麟心中清楚,一摔驚堂木。

“來人!將這勾結突厥,散布謠言,汙蔑蕭公子的犯人拿下,關入死牢之中!”

如狼似虎的衙役,馬上撲了過來。

小紅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蕭楓。

“蕭公子,你答應過我,隻要我將實情講出來,會救我一條命的!”

“放心,我承諾的事自會做到。”

蕭楓淡然道。

李紫玉聞聽此言,心頭不禁惱火。

偷雞不成蝕把米,此時正是憋屈,立即便諷刺道。

“勾結突厥,此乃是重罪!不僅她要開刀問斬,更是要株連全家,怎麽可能保得住命?”

小紅渾身一顫,眼神流露出絕望,像是一灘爛泥癱倒在了地上。

蕭楓與李紫玉目光在空氣中交錯,撞出無數的電光。

“別駕大人似乎氣急敗壞呀?”

“我隻是在陳述事實!”

“好,那就讓我把事情的真相和事實,告訴所有人!”

蕭楓目光如劍,聲若奔雷。

“此次沙洲城破,又豈是一個下人,幾句流言便能做到的事情?”

“其中真正的幕後主使,正是這位沙州別駕,李紫玉!”

一言出,滿堂驚!

所有人表情都帶著不可思議,跟活見了鬼似的。

李紫玉已從失態中回過神來,恢複往日的謙虛與溫和。

“蕭哥兒,前兩日的確是我的失職,沒有及時製止流言,導致你鋃鐺入獄。”

“你心中有怨氣,我可以理解。”

“等改日我必定登門親自道歉,萬不可如此說胡妄之言。”

……

這真摯的表情,誠懇的話語,懊惱而自責的態度!

三言兩語,就將掉腦袋的大罪,化解成了私人恩怨。

若非昨夜蕭楓使用大偵探福爾摩斯卡,依靠高超的智商,將事情的始末探查清楚。

說不定還真被這家夥給忽悠了!

這是一個將謊言刻到嘴巴上,虛偽寫進骨子裏。

地地道道的偽君子!

其餘人也沒幾個相信蕭楓的胡言亂語。

畢竟李紫玉在沙洲城為官十年,積攢下了極好的名聲。

沒有人會相信,這個在大唐有光明未來前途的男人,會無緣無故的勾結突厥。

李靖表麵平靜,眼神極冷。

“蕭楓!你散布謠言一事,暫時還未徹底查清,就別再胡言亂語,惹人恥笑。”

李君綽眉頭緊皺,盯著自家窩囊丈夫,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把你的嘴給我閉上!上次胡言亂語,我抽了你十個大嘴巴,現在是好了傷疤忘了疼?”

這話一出,周圍響起了轟笑聲。

大唐風氣雖然開放,整體上仍是男尊女卑。

被老婆打,是極丟人的事情。

蕭楓對此無動於衷,被打的是另一個“蕭楓”,跟他沒有半毛錢的關係。

不過倒是在內心中堅定了念頭,,一定要代替這哥們,在大唐盛世中活得轟轟烈烈。

被老丈人和妻子連續羞辱,在李紫玉眼中看來,蕭楓等於是“社死”了。

再翻不出什麽風浪來。

他心中暗自鬆了口氣,堆起虛偽的笑容,張口正要說話。

“別衝著我笑,怪惡心的。”

蕭楓張嘴一句話,差點把他給噎死。

接著不再理會麵如豬肝的李紫玉,直視王麟,唇舌如劍,字字綻放寒光。

“沙洲城門由精鋼鍛打,懸垂在城門之下,重三千六百斤。”

“這種重量根本不是人力能撼動,需要絞盤繩索牽引。”

“根據大唐軍紀,若有敵人攻城,城門吏應立即砍斷繩索,放下城門,防止細作打開城門。”

“我說的可有錯?”

這……這是在質問大唐軍神?

眾人皆是一驚,眼神中劃過了深深的敬畏。

單是這份勇氣,就足以令人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