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出去!”“這邊!”史笸籮和薑簡同時大叫,用詞不一樣,選擇卻毫無差別。

飛鏢和匕首脫手而出,齊齊射向瑞詹。緊跟著,史笸籮和薑簡二人拔劍前衝,直奔擋在前方的幾個身穿灰鬥篷的身影。

飛鏢落空,匕首紮在了瑞詹的後背上,深入盈寸,卻不足以致命。管事瑞詹嚇得亡魂大冒,慘叫著倒地,恰好擋住了一名“灰鬥篷”的腳步。

那名灰鬥篷,對他是死是活毫不在意,踩著他的腦袋繼續前衝,手中鋼刀快得如同一道閃電。

“當啷!”薑簡及時地舉起短劍,將鋼刀撩偏。緊跟著翻腕揮臂,就來了一記斜抽,以短劍的劍刃為鞭子,狠狠抽向了灰鬥篷的脖頸。

這一招名為反腕割麥,並非傳自四門學的正統武科,而是胡子曰私下教授。

當初薑簡磨了胡子曰半個月時間,又以四桶西域葡萄美酒為代價,才讓胡子曰把這招傳給了自己。因此平時煉得格外認真。情急之時,根本不用腦子想,自然而然的就使了出來。

那名“灰鬥篷”沒想到薑簡的反擊如此犀利,口中發出一聲驚呼,果斷側身斜竄。鋒利劍刃貼著他的左胳膊急掠而過,帶起一串殷紅色的血珠。

“啊!”那灰鬥篷疼得低聲尖叫,連躥帶跳地躲向一旁。薑簡沒興趣尾隨追殺,左腳落地為軸,身體快速左轉,右手中短劍借著旋轉之勢,迅速又來了一記直刺。

第二名灰鬥篷剛好衝到他的身體左側,慌忙舉刀招架。好不容易擋住了他的側擊,正麵處,史笸籮已經咆哮著衝到,劍鋒如同毒蛇吐信,狠狠捅向此人的小腹。

“啊!”那灰鬥篷嚇得魂飛天外,雙腳交替橫挪,好不容易才躲開了史笸籮的必殺一擊。卻不小心跟第三名“灰鬥篷”撞在了一處,同時摔成了滾地葫蘆。

包圍圈立刻出現了缺口,薑簡和史笸籮潰圍而出。二人不管來自身後和側翼的灰鬥篷們,撒開雙腿,以盡可能快的速度亡命狂奔。一口氣跑出了六七八百步,眼看著就要將灰鬥篷們越甩越遠,身體左右兩側,卻又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的的,的的,的的的的……”

兩肺處仿佛有火焰在燒,嘴裏發出來的呼吸,也變得又短又急。手中短劍迅速變沉,兩條腿也開始發酸,從小腿肚子,一直酸到大腿根兒。

薑簡知道,自己繼續跑下去,等戰馬追到近前之時,連招架的力氣都不會剩下。把心一橫,斷然改變方向,直奔夜幕下的一棵孤零零的大樹。同時,高聲向史笸籮吩咐,“繼續跑,我斷後。別忘了你的承諾!”

“你要幹什麽?”沒想到才認識了幾天,相處還不算愉快的薑簡,竟然在關鍵時刻,把活下去的機會留給了自己。史笸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雙腿也本能地跟向對方。

“跑,快跑,別跟過來,你這個蠢驢!”薑簡氣得破口大罵,一邊揮舞著短劍示意對方趕緊趁機逃命,一邊高聲吩咐,“跑到他們看不見的地方,找個草叢躲起來,日後尋找機會給我報仇!”

“我,我……”眼淚立刻從史笸籮的眼睛裏奪眶而出,抬手抹了一把,他毅然轉頭,把自己與薑簡之間的距離,越拉越遠。

“來,戰,沒臉見人的灰耗子們!爺爺等你們前來受死!”將脊背靠向大樹,薑簡停住腳步,劍指策馬追來的所有灰鬥篷,破口大罵。

帶隊的灰鬥篷首領,正是自稱特勤的馬賊頭子阿波那,聽到薑簡的邀戰,立刻調整方向,策動坐騎向他直撲而至。手中大橫刀借著戰馬前衝的速度,奮力側劈。

“呼——”刀刃破空,夾著風聲劈向薑簡的肩膀。後者想都不想,雙腳發力,左手勾住一根橫伸出來的斷樹枝,奮力轉身。整個人像樹葉般,貼著樹幹飛起,輕飄飄地落在了樹的另外一側。

“嗯?”馬賊頭子阿波那一刀劈空,驚詫地皺眉,隨即被戰馬帶著遠離大樹。跟著他一道衝過來的嘍囉在樹前方看不到薑簡的身影,遲疑著拉緊戰馬的韁繩。還沒等他**的坐騎停穩,薑簡已經借著夜幕的掩護,鬼魅般來到了他的身後,一劍正中他的後心。

“當啷!”劍鋒被藏在鬥篷下的護背鐵板擋住,徒勞無功。那嘍囉的身體,無法繼續在馬鞍上坐穩,被薑簡手中的短劍,直接給推下了馬背。

第二名嘍囉策馬追至,將一切看得清楚,大叫著揮刀砍向薑簡的腦袋。後者果斷下蹲挪步,電光石火間,將自己藏到了第一名嘍囉的馬腹之下。緊跟著,揮動短劍,狠狠斬向了衝過來的馬腿。

短劍乃是阿拉伯製式的大路貨,長度與唐刀仿佛,劍身厚度卻遠超過唐刀,劍刃也遠不如唐刀鋒利。與其說是斬,不如說是砸。

眼前的馬腿,齊著膝蓋被砸折。可憐的戰馬收不住身體,轟的一聲摔出了半丈遠,將背上的主人摔成了滾地葫蘆。

不待第三名嘍囉殺至,薑簡鑽出自己躲藏的馬腹,飛身躍上馬鞍。雙腿猛地一夾馬肚子,催動坐騎奪路而逃。

“小子找死!”第三名嘍囉策馬咬住薑簡的背影,緊追不舍。手中唐刀,瞄著薑簡的後心窩處畫影。

他是策馬飛奔而至,薑簡剛剛搶到手的坐騎,卻需要重新加速。眼看著,唐刀就要借著馬速,刺進薑簡的後心窩。薑簡的身體卻向側麵一歪,忽然消失不見。

第三名嘍囉來不及變招,被自家坐騎帶著從右側超過薑簡。已經墜到戰馬左側的薑簡,左腿和腰杆同時發力,瞬間又返回了馬鞍之上。右手中的短劍當作菜刀,狠狠剁向了嘍囉的左肩。

“啊—”那名嘍囉嘴裏發出一聲驚呼,慌忙招架。唐刀與短劍相撞,濺出一串火星,隨即,脫手而出。

薑簡迅速將短劍下壓,刺向嘍囉的肋骨。

那嘍囉背後有護背板,前胸有護心鏡,肋下卻隻有一層皮甲。頓時,被嚇得主動側墜身體,也來了一個鐙裏藏身。

薑簡一劍刺空,立刻改刺為剁。趁著雙方之間的距離沒有拉開,狠狠剁在了對方的馬屁股上。

戰馬吃痛,帶著第三名嘍囉逃得不知去向。身邊瞬間一空,再也沒有第四名嘍囉。薑簡氣喘如牛,扭頭尋找史笸籮的蹤影,還沒等看清楚對方是否逃出生天,耳畔處,已經又傳來了阿波那的聲音,“小子,你的騎術和刀術是跟誰學的,報上你師父的名號來!”

“師父!”薑簡將目光轉向拔馬而回的阿波那,嚴陣以待,“我沒師父,教我本事的人很多。騎術學自我姐夫韓華,刀術學自長安大俠胡子曰。”

“長安大俠胡子曰?沒聽說過!”阿波那搖搖頭,聲音裏透出了明顯的失望。隨即,刀指薑簡,高聲命令,“下馬投降,我押你回去,可以饒你不死!匈奴劉氏的子孫,言出必踐!”

“下馬投降,我押你回白道川,可以在李素立大總管麵前求情,饒你不死!”薑簡一邊努力調整呼吸,一邊用同樣話回應,“大唐男兒,不拿瞎話糊弄你!”

“小子找死!”阿波那被氣得七竅生煙,大罵著催動坐騎加速,揮刀直取薑簡的脖頸。

“賊頭不要臉,冒認祖宗。”薑簡一邊還嘴,一邊催動坐騎迎戰。

雙方之間距離轉眼拉到五尺之內,橫刀與短劍多次相撞,火花四射。緊跟著,雙方距離再度拉開,各自緊握著兵器,調整呼吸。

一回合沒等結束,薑簡就知道自己不是阿波那對手。經驗不如對方,力氣比後者也相差了一大截,阿拉伯短劍還有累贅的護鍔,隻適合單手揮動。

不敢撥轉坐騎,再打第二個回合。他果斷用雙腿夾緊馬腹,同時將頭貼向戰馬脖頸。**的坐騎受到刺激,嘴裏發出一聲咆哮,撒開四蹄,逃了個風馳電掣。

他的騎術不錯,選擇也足夠果斷。然而,棋差一招。

阿波羅撥轉坐騎殺回,見他不戰而逃。立刻騰出手指,塞進了嘴裏,奮力吹響,“吱——”

悠長的哨聲,瞬間傳入了所有人和馬的耳朵。薑簡**的坐騎猛然減速,隨即,高高地揚起了前蹄。

“啊!”薑簡猝不及防,被直接摔到了草地上,眼前金星亂冒。

待他掙紮著從地上爬起身,阿波那已經策馬追到了近前。右手猛地拋出一根套馬索,將他連肩膀帶手臂,套了個結結實實。

刹那間,又有兩名嘍囉追至,跳下坐騎,不由分說,把薑簡撲倒在地,捆了個四馬倒攢蹄。

“好在送走了史笸籮!”薑簡渾身上下,無處不疼。沒有力氣掙紮,趴在地上,於心中自我安慰。

然而,下一個瞬間,史笸籮聲音,卻已經從他頭頂方向傳了過來,“阿波那,你送我回金微山北的金雕川,蘇涼許諾給你的賞金,我加四倍。我伯父是突厥大可汗頡利,我以阿始那家族的名義發誓。你送我回去,你和你麾下弟兄,以後再也不用做馬賊。”

薑簡艱難地抬頭看去,隻見史笸籮也被捆成了待宰羊羔。幾個嘍囉用戰馬馱著他,獻到了阿波那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