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微涼,溫柔的光芒,渙散了他的眼。醉眼迷離,她的臉在他的眼前,一點一點地放大。再然後,又漸漸漸漸地遠了。奚容猛地搖了搖頭。心裏納悶,奇怪,沒有喝酒,為什麽有一種喝醉了的感覺。他伸手扶著額頭。那邊,宜歌又忍不住問了一句。“主子你說,我們請了二殿下,他真不來,我們怎麽辦?”

“寧誌逸的病,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好!”安靖從裏頭出來,神情嚴肅,眉頭緊緊地皺起,“你們說二皇子會來嗎?”

宜歌剛問過,安靖一出來又問。奚容覺得很煩躁,將手中端著的酒,端起來就一口灌下去了。宜歌也覺得心裏發悶,低著頭,隻不說話。安靖輕歎了口氣,靠在了紫藤架下。三個人就這樣相對不言也不語。月光柔和,可是漸漸地被雲層遮蓋。這暗夜的幽靜靜謐,讓人覺得心裏身上都生寒。

“主子,還是派人去請一下海神醫吧。畢竟,寧四爺的性命重要。如果有什麽差池,可不是小事。”

聞言安靖看了一眼宜歌。隱約有些感動。自己因為所處的位置,對於主子所有的決定沒有反駁的餘地。主子已經不止一次說了,不想牽扯到海城主。所以這樣的話,他定不會再說。可是如今,這個女人。和他們兩個都不過是普通的同僚之誼,能說出這樣的話。他還是感激的。在潛意識裏,他認定了她在主子心中還是與眾不同的。她偶爾的心軟,是那麽的恰到好處!

宜歌伸手按著心口。不知為何,她的心口發悶。如果有朝一日,她也成了這個樣子。自己的性命掌握在別人手上,她希望有人也能以她的性命為先。她是個怕死的人。所以她才會說這樣的話。當她看到安靖的眼神的時候,她無力地垂下了眼瞼。她知道,自己絕對不是安靖想的那樣。

“再等一個時辰!”許久之後,奚容終於鬆口了。安靖感激地看了宜歌一眼,開口聲音都有些喑啞,“我再進去看看,看看有沒有什麽進展沒有!”

奚容不說話,神色不甚自在。待安靖走進去之後,宜歌看著他腳步匆匆,喃喃地問,“主子原本就打算去叫海神醫了,是不是?”

“你知道?”他開口了,聲音多有無奈。宜歌淡然一笑,無所顧及地點破,“如果我說,我以為你主子的身份在他們心中太重了。你是不是覺得我的想法很對?因為你是主子,安大人不會質疑你的任何決定。哪怕現在躺在那裏的那個人,是你的左膀右臂,是他的至交。他也不會多說一句,而是聽憑你的決定。做對你最有利的事情?”

奚容抬眼看著她,似乎是驚訝於她如此敏銳的直覺。抑或是驚訝於她明知自己在想些什麽,卻仍舊毫無顧忌地提出了自己的建議,讓他騎虎難下!

宜歌看著他,眼神漸漸變得深邃而悠遠,聲音變得虛無飄渺的,

仿佛是從遠處傳來的,飄散開來。“這才是心腹!心腹之人,可遇不可求。主子,絕不會後悔自己今天的決定的。”

“也許……”奚容說著,再度端起了眼前的酒。宜歌笑道:“這麽好的酒,二殿下不來,還真是沒有口福。”

“誰說的——”一陣清脆的聲音響起,伴隨著一陣爽朗的笑聲,厲奚然在兩大美女地伺候下,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待稍稍走進一點,又故作吃驚地開口,“這酒聞著就不是凡品。沒有猜錯,可是上東城的名酒瑤光吧!皇兄這酒是哪裏來的,要知道父皇可是下了死令,這進供的瑤光酒,都賜給那個老家夥了。除了那老家夥,可沒人喝這個。你這是去哪裏弄來的?”

聞言,宜歌心下一驚。這酒可是她今天去假山那裏,撞見聶東亮的時候,他給的。給這酒的時候,聶東亮還說:“這宮裏喝過真的瑤光的人屈指可數。小友能認識這酒,可是在哪裏喝過?”

宜歌還在好奇,他為何這麽問。她隻是說,是小時候,師傅為了讓她認識所有名酒,一天一大杯給她灌的。為了防止她以後被別人的好酒給騙了。結果喝了那麽多,練出了一身好酒量,卻實在是不喜歡喝酒了。除非必要,真是一點都不想碰。在聶東亮亮出特意帶來送給她的一大瓶瑤光的時候。她還炫耀說自己喝過的瑤光,可比他手上的瑤光,要醇香多了。可是她先前不知道,這瑤光在宮裏是不允許別人喝的。實在不知道,這二殿下說的老家夥,是不是聶東亮?

聽到這話,奚容倒是沒什麽大反應。甚至都沒有看宜歌一眼。這酒宜歌拿來的時候,他就知道不是什麽普通的酒。聽說是瑤光,也不吃驚。這酒到底是從哪裏來的,他也不在意。所以他回了一句,“哪裏弄來的皇弟就不要管了。有好酒喝,還不盡心?小柏,伺候二殿下,坐下!”

宜歌心慌意亂,端起了酒盞。她倒不是心慌這酒的來曆會引起奚容的懷疑。隻是害怕厲奚然有什麽想法。不會牽連到聶東亮吧。

厲奚然身邊的兩大美女,忙上前,接過了宜歌手中的酒盞。自己給厲奚然斟起酒來。宜歌被那人一推,推到了一邊。奚容見狀,伸手去扶。隻是一下幫襯,宜歌順勢側過身,站在了奚容的身邊。但見厲奚然端起了酒盞,就迫不及待地一飲而盡,大讚道:“好酒。還是昔年的味道!”

“皇弟那時候才十歲不到吧。偷喝酒的時候,還小小一個。醉了之後,縮在酒窖裏頭,宮人找了你一天一宿。”奚容說起這些小時候的事,居然還可以這麽深情款款的模樣。宜歌都忍不住想要笑。反觀厲奚然的模樣,聽見這話,居然露出了一絲淡淡的懷念的笑容。那種笑容,形容不出來的柔軟。

也許是酒的緣故吧。厲奚然仿佛收斂起了自己周身的戾氣,整個人散發著一種讓

人難以抗拒的柔和。

而厲奚容也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神情一直淡淡的。兩人絮絮叨叨地說了好久,也不知道說些什麽。宜歌卻一點也不著急。因為厲奚然身邊的那兩個美女也足夠她挖出自己想要知道的東西了。那兩個女人見厲奚然隻顧著喝酒,一個嘛一直在那裏斟酒,另一個就一直在那裏看著。一副想要勸的樣子,卻沒有上前。

宜歌看著兩人喝酒,心裏頭旁算著自己下的蒙汗藥,是不是快要起作用了。在一旁等著,都心焦。不多時,兩人皆是喝醉了,倒在了石桌上。

清冷的夜,起了涼風。宜歌伸出手撫摸著奚容的額頭,確保他隻是喝多了蒙汗藥,暈過去了。一直在一旁斟酒的美女驚叫,“二殿下,二殿下,你沒事吧1”

厲奚然呢喃著,聽不清楚在說些什麽。她心裏焦急,看向宜歌,“我家主子喝酒從來不會醉的。今天在你們這裏十杯酒都沒有喝到,怎麽可能就醉了。你究竟在酒裏加了什麽?”

“你沒瞧見我家主子也醉了嗎?”宜歌冷眼斜睨了那美女一眼,“你是真沒見識,還是在這裏無理取鬧。喝酒之前,你家主子不是也說過了嗎?這酒可是名酒瑤光。可不是一般的酒。他們既然喝了這酒,又一時想起往昔。酒不醉人人自醉,也是常有的。”

“憑它是什麽酒,我們二殿下宮裏會沒有嘛?什麽瑤光,主子平日裏也不是沒有喝過,怎麽可能醉……”後邊一旁站著扶著厲奚然的美女反駁道。正說話,就被在前頭出麵說話的美女瞪了一眼。自覺失言的那宮人,瑟縮著低下了頭。

宜歌勾唇一笑,“你們說的瑤光,可是我昌輝閣的瑤光?要知道,這酒正如二殿下所言,宮裏可是沒有的。都供給了那個老家夥了。你怎麽知道這酒真是瑤光。亦或者我的瑤光,可不是貢品。”

宜歌一番話,將自己推脫得一幹二淨。又讓那兩人沒有一點反擊的能力。宜歌滿意地看著兩人閉上嘴。她伸手扶著奚容起身,對著兩人道:“既然二殿下已經醉了,不方便做轎回去。不如攙扶他到廂房睡下。等會兒我讓人送醒酒湯過去。醒過來了,再回去不遲。如何?”

那兩人沒有再說話。兩人一起去攙扶厲奚然起來。兩人畢竟是弱女子,和宜歌不一樣。宜歌一手就可以將厲奚容提起來,扶著就走。她們兩個都沒能將厲奚然扶得好一些。

待宜歌將奚容扶回房間後出來,那兩人大汗淋淋地還在努力挪動她們的主子。宜歌嗬斥道:“沒用的東西,都站在一旁看著幹什麽?不去幫一下忙?”

這句話,讓兩人羞紅了臉。沒用的東西,罵的究竟是昌輝閣裏的下人還是她們,她們心裏有數。好容易將厲奚然安頓下來,兩人一副累趴下的模樣,坐在外頭長廊的椅上,垂著自己的肩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