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凝霜神情微頓，前世，祖母根本沒跟自己提過這些。想來也是，自己前世那般迷戀北篁伊，今生卻放過了嫁給他的大好機會，到底是不一樣了。
“凝霜，你認真告訴祖母，你心中中意的究竟是誰？”老夫人稍稍緩和了聲音。
冷凝霜憶起上一世北篁夜的窮途末路之境，鄭重地看著老夫人道：“女兒覺得……反而是北篁伊比較適合。”
老夫人表情一變，語氣帶上一點恨鐵不成鋼的意味：“你果然還是對他餘情未了！老身真就不知你是如何想的，夜王殿下通透睿智，人品才學皆是上佳，要是有他相助，我們將軍府定能保的太平，天下也必定是一派太平，如此，無論是對我們將軍府還是對這天下都是好事，豈不是比那北篁伊好上百倍？！”
冷凝霜倔強地看著老夫人：“孫女兒覺得，既然北篁伊勝券更大，那我們不妨助他一把，來日他繼了位，我們必定丹書鐵券、功績無雙。”
“功績無雙？凝霜，你知不知道什麽叫功高震主？以北篁伊多疑的性格到時怎能放過我們。”冷凝霜毫不退讓，直直迎視老夫人的冰冷目光，擲地有聲道：“北篁伊與我情投意合，定不會忘恩負義！”
他當然會忘恩負義，還會屠盡將軍府，折磨她到生不如死。
不過，他當上了皇帝是事實，這次她依然會助他，然後……將他從九五至尊拉下萬丈深淵！！
老夫人冰渣子一樣的眸光落在冷凝霜身上，渾身散發著一股肅殺之氣。
冷凝霜沉下臉色，脊背挺直與老夫人對視，氣勢竟然絲毫不輸。
老夫人胸膛起伏，似乎被冷凝霜氣的不輕。她又怎知冷凝霜現下這些話不過是想要探一探自己的口風罷了。
已經將近亥時，夜幕拉開濃重的網遮蓋住一切顏色，天際隻一輪明月高懸，無星無雲，萬籟俱寂。
老夫人神色沉凝起來，終是輕歎了一口氣。
“其實祖母一直盼你能過得好，過得幸福，這就夠了，那些個什麽名譽尊榮都是虛的，你父親他不願你嫁給北篁伊，是不想你到時陷入險境，祖母也望你平凡快樂等等度過一生。祖母當然希望你和你日後的夫君能情投意合，但……北篁伊不是能托付終身的人啊，凝霜，祖母也勸你，歇了對北篁伊的這份心思吧，夜王殿下他，是個不錯的人選。”
“北篁伊心機城府過於深沉，為了權勢不擇手段，夜王殿下則不同，智謀過人卻又淡泊名利，身處朝堂權力漩渦尚能遊刃有餘，定能保凝霜一生無虞，給她想要的幸福。
北篁夜，才是適合凝霜的人。
冷凝霜抬起頭看著眼睛依舊紅腫的老夫人，欲言又止，片刻之後，終於抿了抿唇開口道：“祖母，您的心意凝霜都清楚了，凝霜看低了祖母，凝霜對不起祖母……”
老夫人拍了拍冷凝霜的手，柔聲道：“你這孩子說的是什麽傻話！”
於是，她換上一副笑臉道：“不說這個了，祖母，孫兒好似很久沒跟您睡了，今夜我就賴在這裏不走了，祖母可不許趕我。”
“多大的人了，怎麽還跟個孩子一般。”祖母失笑，眸中閃爍著溫和愛惜。
一旁的劉嬤嬤瞧著也是一愣，隨即又同老夫人一道笑的十分和善。
“在祖母這裏，我可不就是個孩子嘛。”冷凝霜偏頭粲然一笑，夜色下那張傾世絕倫的臉更加奪魂攝魄。
……
翌日午後，將軍府內迎來一位貴客。
府中大廳內，一位氣質清雅高貴的男子長身而立，著一身淺藍流雲暗紋錦袍，玉冠高束，風儀蕭蕭，單一個背影就足夠讓人心馳神往。
“不知夜王殿下駕臨敝舍，有失遠迎。”一道和順溫情的聲音遠遠傳來，打破一室的平靜。
男子聞言轉身，露出一張瓊枝玉染的俊美臉孔。
“老夫人。”北篁夜開口，冰玉相擊般的聲音泠泠泄出，帶著輕輕淺淺的笑意：“聽聞老夫人從前受過風寒，膝蓋留了舊傷，這百花活血散是我從楚王那裏求來的，聞說可以對您的病症有所緩解，所以請您請務必收下。”
北篁夜手從袖中掏出一個檀香紅木小方盒子，遞給老夫人，修長的手指骨肉均亭、溫潤如玉。
“哈哈，殿下有心了。”老夫人一笑，也不推辭，幹脆大方地收下，目光不經意間瞥過盒子上的一小段紅綢，笑得越發開懷。
這樣一個龍章鳳姿、風神俊秀的人物，才配得上她的孫女兒！
北篁夜被老夫人這般帶著審視的目光盯著也不退縮，坦坦****任他觀察，俊雅非凡的臉上沒有半分怯懦不滿。
半晌，老夫人又是一陣笑，整個人透著一股神清氣爽的歡心，像是遇到了什麽喜事般。
“夜王殿下這人和這藥……甚合我意，甚合我意。”
北篁夜微微一笑，眼中劃過一抹悅色，隻見他微微屈身謙恭行了一禮，含笑道：“老夫人，藥膏已然送到，那我就告辭了。”
老夫人見北篁夜作勢要走，急道：“夜王殿下，既然已經來了，何不多留片刻？”
她見北篁夜遲疑，似乎在思索權衡，片刻後對老夫人歉意一笑。
老夫人一驚，眼看北篁夜提起衣袖一副要拒絕的樣子，忙不迭的又接了一句：“夜王殿下不必擔心，老婆子年老自是及不上你們年輕人的思緒，但是凝霜則是不同。現下將軍府內，百花開的正盛，夜王殿下若是不嫌棄老身這就差人去喚凝霜同您一齊觀賞。”
可北篁夜提起衣袖的手卻並未停頓，直直的行了一禮，清淺的笑帶著一抹在他唇邊漾開，如春風化雨，讓人失了心魂。
可若是細細看去，定會發現他分明還帶著點點得逞，隻聽他朗聲道：“那……恭敬不如從命。”
冷凝霜被老夫人叫來的時候心下還有些奇怪，怎這一早便有貴客登門。見了廳中的北篁夜這才了然。臉上努力堆起笑容，明知故問道：“不知祖母叫女兒來所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