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妁瞬間臉色蒼白,瞳孔瞪大,本能往後一倒,一屁|股跌坐在地麵,兩隻手肘往後撐住,嘴唇都發青了。
韓嫣與解憂亦是嚇了一大跳,瞬間冷汗都飆出來了。幸好義妁本人機靈,反應夠快,否則的話,恐怕此時早就遭受不幸了。
而這緊要瞬間,韓嫣立即反應過來,迅即執劍飛縱上馬車,擋在了義妁和解憂麵前,解憂扶起義妁的同時,用那小小的身子擋在了義妁的麵前,義妁刹那甚為感動。
“啊……”可還沒有等她們站直,馬車猛然如地震般的顛簸,讓解憂和義妁同時再度跌倒,一頭撞向了車廂壁。
她們撫住撞疼了的腦袋,五官痛苦地蹙緊,同時反應過來,緊緊抓住身邊可以抓住的一切手把。
因為這種地震般的顛簸並沒有停止下來的趨勢,反而越滾越烈。利箭沒有射中義妁,緊隨而來的第二支利箭倒把駕馬車的侍衛射死了。
同時,有閩越兵飛上馬車衝著韓嫣砍殺,韓嫣根本來不及去拉住馬車的韁繩,控製整座馬車。
韓嫣大概也十分焦急,一邊急著對付肅清衝上來的閩越兵,一邊大喊:“鄭醫女,解憂,你們會泅水麽?如果不會,想辦法馬上跳出去吧。快,前麵就是閩江,這馬車馬上就要衝到江裏去了。”
義妁和解憂的確都不會泅水,因此緊張兮兮互瞅了一眼,就相互扶持著,想要努力站起來,從窗戶跳下去。
兩個女子身材都很纖細,從窗戶跳出去,倒有幾分可能。
“快,姐姐,我先把你托出去,我再出去。”解憂急著把義妁往窗子推。
義妁抗拒著:“不,你還是個孩子,你先走。”
“正因為我是孩子,我身子小,出去更容易些,你才需要我的助力啊。快,姐姐,不要爭了,來不及了。”
確實來不及了,兩個人隻感到馬車頭往前一墜,馬車整輛豎立起來往下落,由不得身子往前一撲就向馬頭滾了出去。
“啊……啊……”
尖叫聲不斷,左撞右滾,身子不斷傳來劇痛。
義妁感到韓嫣高大的身子往下壓了下來,眼前一黑,什麽都看不清,背部被一塊不知道什麽東西的尖銳硬物撞得生疼,隱約能感到鮮血汩汩流出。
求生欲讓她忘記了疼痛,兩手向四周圍胡亂抓取,盡力想找到什麽可以阻礙自己往下掉的障礙,卻徒勞無功,什麽都沒抓到。
在一片尖叫聲和咚咚響的碰撞聲中,幾個人連同馬車紛紛落入江中。
義妁一落水後鼻子立刻被嗆到了,窒息的感覺十分難受,盡管她立刻緊閉嘴|巴,可是根本撐不了多久,四肢越是劃動,身子越是往下沉|淪。
義妁感到撐不住了,嘴一張,咕咚咕咚喝進幾口水後,意識逐漸渙散成一片空白之後,就暈了過去。
待義妁幽幽醒轉,隻覺得口內暖暖的,被一股氣盈貫著,緊張著又感到唇被什麽軟軟的壓著,舌微動,居然觸到……
“啊!”她陡然睜開眼睛,果然,是有人在……
義妁惱羞成怒,猛地推開身上的男人,疾速坐起來,揚手“啪”一下,就給了眼前人一記耳光。
“哇——”
“大將軍——”
四周立刻響起一片驚詫的喊叫。
那男人被摑得側過俊臉,盡管頭盔下露的幾縷發絲遮住了側臉,義妁依舊輕而易舉地認出來。
“衛大將軍——”
義妁有點不好意思地收回手。
她水靈靈的眼珠子往四周轉了一圈之後,立刻想起來發生了什麽事情,心裏竄上滿滿愧意,麵露尷笑:“不,不好意思啊。是你救了我麽?我還以為是哪個登徒子呢?”
“哼,哪個登徒子會看上你,醜八怪?”
衛驍扭過臉來,怒視著義妁,大聲嗆道。
“呃——”
義妁知道他怒氣難抑,在眾人麵前下不去麵子,因此眼皮垂了下來,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似的。
“咦,你不醜啊。”
說到義妁的相貌,韓嫣本能地注視著義妁的臉,卻被她出水芙蓉般的傾城姿色嚇了一跳。
義妁落水之後,竟把臉上用來掩飾的疤痕衝洗掉了,加之方才用袖子隨意地擦拭了下臉上的水珠,真容更加清晰地展現在眾人麵前。
韓嫣一下子就發現了,因此指著義妁詫異地問道。
“這可是欺君之罪,鄭醫女,你這是對陛下撒謊嗎?”韓嫣果真是出了名的耿漢子,怪不得總是不招王太後待見。
義妁連忙站起來,狡辯:“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講的,韓將軍。之前確實傷著了,不過,我本來就是個大夫,一直也在給自己用藥。疤痕的痊愈自然需要時日,正好今時今日洗去藥膏之後,見到傷口痊愈,我也很開心。這跟欺君之罪有什麽關係呢?”
“是的,”衛驍頓時忘了義妁的“耳光之仇”,為她作證,“鄭醫女的確一直在為自己用藥。有哪個女子願意一輩子任容貌受損呢?現在容貌痊愈可真是太好了。”
“原來如此,”韓嫣瞬間疑竇全消,“鄭醫女醫術這麽高明,自然不是問題。恭喜鄭醫女,容貌複原。”
韓嫣拱手躬身道喜,那雙眼睛看著義妁的時侯,明顯比方才明亮了不少。
衛驍看著極為不舒服,輕咳一聲,叱道:“韓嫣,你既然負責保護鄭醫女前來,就該保護她和解憂的安危,為何會讓她身陷險境?”
提起解憂,義妁連忙左右環顧,焦急地尋找起解憂來。
突然,她看見遠遠的河灘上,常惠將軍正在對一位平躺在地上的小姑娘施救,一如方才衛驍對自己所做的那樣,那不是……
義妁火冒三丈地跑過去,一把就推開了常惠。
常惠沒有防備,一下子就被義妁推倒了,他愣愣地看著義妁:“怎麽搞的?我是在救她啊,人命關天,不要耽誤時間。”
說著,常惠又要撲上去。
義妁再次將他推開:“我不會嗎?這種事情,我來做就好了。”
常惠一聽,隻得作罷,看著義妁手法嫻熟地施救,瞬間放下心來。
不一會兒,解憂嗆出了幾口江水,醒了過來。
“姐姐,姐姐,你沒事吧。”第一眼見到義妁,她就著急地抓住義妁的手臂,迭聲關心。
義妁心裏一暖,含笑:“看到你也平安無事,我當然沒事了。看你滿身是傷,紅一塊,紫一塊,心裏就很抱歉,你真是不該跟著我出來。”
“留在皇宮裏就一定不會被傷害嗎?說不定傷得更重。並且,你也受傷了,姐姐。算什麽呢?姐姐為了病患,為了大漢老百姓,可以付出,我也可以。”
解憂眨了眨眼睛,她的眸底之清澈猶如她的心。
義妁毫不猶豫地一把將解憂抱進懷裏。
“可惜,馬車沉江底了,沒有藥了,否則,我可以為你的傷敷點藥。”
“我有。”衛驍大步流星過來說道,“你們隨本將軍回軍營吧。到處兵荒馬亂的,到了這裏,跟著本將軍最好。”
義妁沒有反對,她環顧了一下閩江,不禁暗自心悸。
整條閩江,差不多一半變成紅色的了。江裏江外,橫呈著一個個死屍。斷臂及無頭屍也隨處可見,江灘上又可見剖肚後流出的腸子,叫人觸目驚心。
正巧一陣江風吹過,襲來一陣說不清道不明的氣味,義妁捂住嘴,差點沒吐出來。
衛驍見狀,冷誚道:“看不得這種血腥場麵,還有膽子自請來閩越,你是多想本將軍呢。”
猛然間,被衛驍當眾撩了一下,倒把義妁怔住。
“你,你胡說,”義妁紅著臉反駁,“才不是想你,我是為了這裏的老百姓,我是為了立功,你們男子可以建功立業,我們女子就不行嗎?陛下答應我了,這次我若是能立下功勞,就封我為‘女侍醫’。既可以幫到人,又可以成就自己,我何樂不為?總比一天到晚在皇宮裏侍侯喜怒無常的皇後娘娘強吧。”
“哼,慎言!”衛驍邪笑道,“走吧。”
他領頭走在前麵,義妁與解憂相互扶持著往前走。
可是,猛然間,卻見到周圍的將軍們全部都上了馬。那一向最看不慣義妁的鄒力來到義妁身邊,故意掫揄道:“解釋那麽多,分明就是‘欲蓋彌彰’,放心,我不會讓你得逞的。”
“你——”義妁氣噎,漲紅了臉。
她辯解也不是,承認也不是。
鄒力挑了挑眉,策馬走了。
衛青、蕭雲飛等人也都上了馬離開。韓嫣策馬前來,向義妁伸出手:“走吧,騎我的馬,這裏離軍營一定不近,要走到什麽時侯。”
義妁遲疑了一下,突然一騎疾縱馳來,從韓嫣與義妁之間穿過,韓嫣連忙縮回手。
轉眼,義妁已經被衛驍撈上馬去,牢牢摟在懷中。
韓嫣回過味來時,衛驍的馬電掣風馳般飛奔出去好遠。
正錯愕間,又一騎擦身而過,往前看時,卻見是常惠將軍把解憂撈走了,一樣是摟在懷裏,直奔軍營……
“嗬……”韓嫣自嘲地冷笑了一下。
這才明白,他這次護送的兩個小女子一點也不簡單。
“駕——”他猛地一甩馬鞭,奮力向前疾去。
那馬兒也倒黴,被他渲瀉的怒火猛燒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