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路大軍的軍營逶迤十裏,謂為壯觀,就在閩江上遊的平原之處。之所以駐紮於上遊,無非是怕敵軍來水裏放毒,若於上遊處,轉眼就流向下遊,若是下遊處,則必死無疑。且居高臨下,總有縱覽天下,運籌帷幄的地理心理優勢。

五路大軍齊頭並進,五位大將軍也是地位平起平坐,不分大小。

幸好,這五位將軍同仇敵愾,倒也和諧相處,並未有爭功或好鬥之勇。

但是,不知怎的,或許是衛驍的氣場以及衛青的皇親國戚身份起了作用,其他三位大將還是不由自主的以衛驍與衛青馬首是瞻。

義妁一路掙紮,也掙不脫,隻得隨他去。

到了軍營,衛驍在自個大營裏停下,將她抱下馬,又不顧她抗議,抱進了大營。

可是之後呢?他居然一把甩了義妁,不再理睬她,反而招呼著後來的四位大將軍一同商議戰事。

五位大將軍端坐在虎椅上麵,個個麵色凝重。

義妁想走,濕透的裙衫被風吹了一路,早就幹透了,可是身子骨一陣寒涼,渾身髒兮兮,想到她又不想走,因為急著找衛驍借兵。

看到閩江這種狀態,她還能坐得住麽?

醫治傷者有很多軍醫在,可是,治理好閩江,就是她防疫的第一個大動作,她不能掉以輕心。

就這麽一個猶豫,衛驍已經發話了:“來人,帶韓將軍和解憂下去休息,給他們一人一頂帳篷,鄭詩蘊留下。”

一聽鄭詩蘊留下,解憂立刻道:“那我也留下,姐姐不走,我也不走。”

“哼,難道你擔心本將軍會吃了你姐姐?難道你晚上睡覺也要與你姐姐一起?下去!”衛驍怒吼。

解憂咬了下唇,正要豁出去,義妁趕緊握住解憂的手:“你快別說話了,你趕緊出去吧。一身濕衣服,去換了,才不會感冒。我這還有事稟告將軍呢。”

“可你不也……”解憂嘀咕著,可是,小眼皮子已經抬不起來,止不住的困意襲來。

義妁愛溺一笑,將她送到營門口去:“早點睡,明天我們要做的事情很多。你要保存好體力,知道麽?”

解憂方才離去。

韓嫣也說自己不想走:“聽聽,或者可以幫上忙,就算我的任務隻是保護鄭醫女,可是,我也得知道如今的局勢,否則,像今天這種情況,無緣無故將她們帶入險境,豈不遭殃。”

衛驍聞言,點了下頭,指了下座位,算是默許了。

“一場廝殺,還是不見居股的蹤跡。”衛驍端坐虎椅上去,冷鷙的目光斂著一團怒火,“這狡猾的老狐狸。”

“可不是,”公孫敖亦道,“真是氣人。這幫閩越兵,狀似不堪一擊,咱們從長安千裏迢迢,一路殺來,直搗黃龍,這一路上,勢如破竹,原以為在越王山上就可以將他誅殺,得了他的腦袋回去交旨,誰知道他竟然不在老巢,可恨!丟下將士在那兒為他拚死拚活,他就自己逃命去。這樣的王,真是丟人!”

“哼,本將軍實在不齒,”衛青亦鄙夷道,“縱然是敵人,也希望對手是頂天立地的嫋雄,這樣的宵小鼠輩,實在是連與本將軍為敵都不配。”

“說得好!”李廣怒道,“這麽個打法,太憋屈了。當縮頭烏龜算什麽,有本事出來,坦坦****,大大方方打個痛快,這樣打法,真是太不爽快了。”

衛驍冷笑:“他哪裏是什麽縮頭烏龜,根本就是狡兔三窟。這次說是逃到閩江附近,可隻找到一支小軍隊,看來,亦非他藏身之地,又或者,在我們到來之前,已經轉移了。”

公孫敖鐵拳捶了下桌子,咒道:“奶奶的,這個王八蛋,真是膽小鼠輩,這是明擺著逃命要緊,把將士們丟下不管,隻顧自己逃命。閩越兵敗局已定,但是這種打法,真的讓人憋氣。等我們找到他,我非得親自擰下他的腦袋不可!”

“不!”衛驍斷然道,“他的腦袋必須本將軍來擰!”

這一刻,他的話既霸氣又略顯霸道,就連義妁都忍不住定定瞧著衛驍。衛驍的眼睛裏熊熊燃燒著的怒火,在此時,怎麽都掩飾不住。

公孫敖嘀咕道:“我又沒有要跟你搶功勞,你想擰就去擰,無所謂了。”

衛驍緩過神思,忙道:“公孫將軍誤會了。並不為軍功,今天有此戰績,是全體將軍共同努力的結果,與本將軍無關。隻是你說得對,本將軍也痛恨這等貪生怕死的小人,故而也想親自摘下他的腦袋圖個痛快。”

“對!”公孫敖立刻道,“不僅是貪生怕死,更是不顧兄弟們死活,簡直人人得而誅之。”

衛驍道:“且不管他到底有多該死,又是誰來摘下他的腦袋,關於他的去向,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各位將軍,你們可有什麽主意?”

幾位將軍麵麵相覷,都誒聲歎氣。這段時間,每聽到探子說居股在哪裏,他們就打到哪裏,可是,打到後來,卻發現其人根本不在。

這是他們見過的最狡詐也是最沒擔當的王!

可是,又能說什麽呢?

居股是王,並非大將軍!

他被擁護著躲起來,也未曾不是個理。

但問題是取不到他的腦袋沒法交差啊。他到底是在哪裏呢?

縱然蕭雲飛曾經對這裏的每一塊土地都很熟悉,也不能夠洞悉他在何處,每一個老百姓的家裏都有可能。

曾經他們認為死了那麽多閩越兵,幾乎沒有多少殘兵了,居股也該出現了,可是居股的忍功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

這會兒,不得不正式這個問題,想出一個法子,不能再這樣指東打東,指西打西了。

可是,該想什麽主意,才能把居股引出來呢?

義妁突然開口道:“我有一個主意,不知道列位將軍可否聽聽。”

大將軍們還未想出來,一個小小醫女倒先想出來了,一時眾人皆郝然。

衛驍緊盯著義妁問:“你能有什麽法子?說說。”

義妁微微皺眉,衛驍這問法明顯瞧不起人。

她原本不待回答,可一想到這樣殘酷的戰爭再繼續下去,勢必再死掉更多的人。隻有早點把居股找出來,才能夠平息這場戰場。

所以,義妁還是噘著小|嘴,忍著性子答道:“不算什麽法子,不過是聽方才各位將軍對這位居股的評價,有感而發罷了。列位將軍都說居股這樣把將士們丟下不管,隻管自己躲藏,想必讓他的將士們覺得不值。我們既然找不到他的人,不如讓他們自己的人把他交出來,豈不省時省力?都說謠言可以殺人於無形,離間計自古有之,屢試不爽。列位將軍都是聰明人,具體還是請列位將軍想想吧。”

“對,這是個好辦法,”衛驍忍不住讚同,“就照此辦理吧。今天大家都累了,早點休息,今晚想想,明早吃早飯的時侯,我們再來定個方案。”

“好。”

於是,其餘將軍們都告辭出去了,隻有義妁和韓嫣還待在營帳裏。

衛驍看著韓嫣,坐回帥座去,那撩起戰袍的樣子特別邪魅:“連你也不走,想必有事。說吧,遇到什麽困難了?或者說,需要本將軍如何配合?”

韓嫣亦勾唇笑道:“將軍果然洞悉人心。確實如此,請鄭醫女把這事詳細說一遍吧,畢竟我並非太醫,具體要做什麽,也說不好。”

衛驍點頭,目光移至義妁的臉上。

義妁隻得將所有事情都講述了一遍,並且請求兩件事情,一是借兵派藥宣傳,二是希望立刻撥出一部分兵馬,立刻整頓閩江。

義妁當然詳細說明了水源的重要性。

衛驍聽了之後,微微頜首:“嗯,這事本將軍知道了。不得不說,鄭醫女這趟任務,還是很有意義的。要人手也有,這就給你們答複。第一,關於派藥,你們把士兵拉出去派藥是有點浪費了,這裏的官員,原本也有一些是大漢人,一聽說我們來打居股,看到我們浩浩****的軍隊,二話不說就降了,這些官員現在還讓他們在任上待著,明天派人把你們的告示,還有聖上的旨意給他們,他們出麵號召百姓清理環境,進行自救,比派士兵去有用多了。”

“第二,士兵可以用來清理閩江。這個倒是需要大量勞動力,健壯的將士用得上。每天都要喝水,盡早做越好,明天一早本將軍和其他將軍支會一聲,就會著手進行這件事情。”

“第三,其實現在就是一個收尾階段。大部份地區都掃**完了,然而如今天這般,要是碰上了,難免又是一場血雨腥風,所以,這個太危險了。你們就跟著我的軍隊走吧。不要單獨行動了,現在並沒有瘟疫真的發生,不需要大夫親自上陣把脈,所以,可以交待別人做的事情,就交待出去,這樣會快速許多,也會安全許多。”

義妁聽了,不得不佩服起衛驍,莞爾道:“不愧是曾經的欽差大人,在河東郡都治理出經驗來了,如今這狀況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情,安排得有條不紊。隻是,有一點我不同意,為什麽非要我們跟著你的軍隊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