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驍原本擔心義妁惹怒蕭雲飛等人,但看到現在這樣的結果,立即明白了義妁的用心良苦何在。

她終究是冰雪聰明的,懂得審時度勢,此時說開,正好可以解開蕭雲飛等人的心結,為自己贏得一線生機。

義妁似笑非笑地看著蕭雲飛道:“是不應該針對我。你們兄妹倆都是十分厲害的人物,我豈敢招惹你們?再說,我最不想要嫁的就是王。不瞞你們說,陛下原是看中了我,死活要納我為妃,我沒有辦法,才會裝醜逃過一‘劫’,這事想必你們也知道。想當皇妃,對我來說輕而易舉,並且,我隻要把你們的事情揭發出來,想必就是一件大功,聖||寵||不在話下。然而,我剛才也說過,我喜歡閑雲野鶴的生活,所以,越是處在皇宮,越是讓我感到束縛。而衛大將軍……”

她轉身走到衛驍麵前,唇畔的似笑非笑又多加了一絲冷諷的意味:“你也是一個處心積要當王的人,我又怎麽可能會對你有意呢?所以,祝你和蕭漣漪珠聯壁合,白頭偕老,我對當王後也一點兒興趣都沒有。”

衛驍一瞬不瞬盯著義妁,一隻手握得緊緊的,感到她的每句話都在撕扯著自己的心。心疼痛無比,卻又無可奈何。

他盯著義妁俏皮的眼睛,分辨不清她究竟是在說肺腑之言,或者僅僅是為了保命才這麽說。

他,寧可相信她是為了保命。

“所以,”義妁又轉身走到蕭雲飛與騶力麵前,這兩個人,一向就是仇視她的骨幹分子:“你們的王也說過,我與他就是道不同,不相為謀,這下,你們放心了吧。”

說完,義妁就自動離開了。

騶力看著她遠去的背影,不由得用力扯了扯蕭雲飛的袖子:“看來她是真心實意的,那就算了,放過她,現在我們需要的是低調再低調。劉徹遠沒有居股這麽好對付。”

蕭雲飛凝視著義妁離去的方向,也陷入沉思。

他是打算放過義妁的,但現在那封信估計已經到了皇宮,想要反悔已經晚了。罷了,一切隻能看這姑娘的命了。

常惠道:“我相信她,不管是河東瘟疫或者這次主動來到這裏,這份勇氣都是可嘉的,並且,她整天忙於工作,的確是醫者仁心,真心喜歡當大夫。如果她但凡有一絲隻想榮華富貴的心,一定不會選擇走這條彎路。”

“我同意。”牧寧將軍也說道。

“好了,”衛驍冷著俊臉走過來,“回軍營,準備慶功宴。”

“是。”

當晚,軍營裏熱鬧非凡。禁酒令放開,所有的將士幾乎都喝得酩酊大醉。

濃烈的烤肉香味彌漫在軍營的上空,義妁也和解憂入座,吃著士兵送過來的烤肉。吃烤肉喝酒,難得的愜意,沒有人不喜歡。

月色如水,傾灑而下,澆不滅地麵上的熱情。常惠起來舞劍助興,解憂看得目不轉睛,舞得精彩處,她更是不遺餘力的用力鼓掌,笑聲如鈴。

這段時間,義妁眼見常惠對解憂的關心,也一直深為困惑。

他一個粗糙漢子,在解憂麵前,卻十分細心體貼,解憂的任何需要,常惠都能第一時間察覺到,並且及時把解憂所需要的東西送到麵前。

“喂,”義妁忍不住湊過去,悄悄附耳道,“你說,常惠是不是喜歡你?你呢?是不是喜歡常惠?是的話,早早在我這裏報備,等咱們回到皇宮,趁著這次功績,不如就奏請皇帝賜婚。他若是親自賜婚,將來,知你身世,也隻能啞巴吃黃蓮,另覓一人代替了。這個主意如何?可成就美滿姻緣,又可以借此永遠逃過和親。”

解憂聽了這些話,耳根子早就悄悄紅了。

她不禁扭頭含羞否認:“你說什麽呢姐姐?常惠將軍從未對我表示過什麽,我怎麽說啊?你別亂說才是。他心地好,可能就是見我年紀最小,第一次在這樣危險的地方,所以,才特別關照,不會有什麽別的意思的。他比我大了十二歲呢。”

義妁笑道:“大十二歲又如何?不就是才二十幾歲嗎?還是一個年輕人。你呢?快十一歲了,再過兩年就可以了。”

“姐姐,你也說再過兩年,現在跟我說這些,不是太早了嗎?”解憂嘟著嘴,捂著耳朵,看樣子真是生氣了。

義妁低低笑了一下,伸手撫了下她生氣的小臉,逗了逗她。

“我也知你太小了,現在跟你說這麽太早,真是可惜了。否則,你們在一起,就是最好的辦法。錯誤的時間遇到對的人,歎奈何。別怪姐姐沒有提醒你,你是小,他可不小,他對你很明顯就是有企圖的。所以,早告訴你,你心裏有數,平時提防著。常惠將軍雖然比蕭雲飛和騶力好上那麽一點,不那麽咄咄逼人不容人,但畢竟還是衛大將軍那邊的人,誰知道有一天會不會突然反目,還是要小心一點好,別被他幾句甜言蜜語,幾個關心舉措就弄得陷進去了。”

義妁苦口婆心地剛告誡完,後麵就伸過來兩個腦袋,問:“我們怎麽咄咄逼人不容人了?”

義妁和解憂嚇了一跳,回頭一看,正是蕭雲飛和騶力。

義妁不客氣地坦言:“正是說你們又如何?那常惠將軍可比你們好說話多了。又周到,又溫和,又寬容,我說錯了麽?”

“沒錯!”蕭雲飛直起身,抱著雙臂俯睨著義妁冷誚,“可是常惠那麽好了,你不也是說他壞話,還讓解憂提防著他?”

義妁霍然立起,驀然把自己手裏的烤羊腿塞到蕭雲飛嘴裏去:“堵你的嘴,話聽一半的,解憂才幾歲,還不許我們防備一個中年大叔覬覦小女孩嗎?”

蕭雲飛的嘴突然被羊腿堵住,眼睛困惑得睜得大大的,僵在那兒。

“噗——”騶力第一個忍俊不住。

“你也有,”義妁憋住笑,轉身迅速拿另一塊烤肉塞騶力嘴裏,“羊肉敬你們,以後不要再針對我了,我們化幹戈為玉帛吧。”

“咯咯咯——”解憂用小手捂住嘴,笑彎了腰。

對麵,衛驍以及常惠的目光都忍不住向這邊投過來。

衛驍原本已經悶悶地喝了好幾壺酒,義妁所說的話,不停地在耳邊縈繞,越是不願意再去想,越是不停地在腦海裏重放。

義妁的話沒有錯,以後,他們所選擇的路可能會不同。可是,這也直接決定了他們的未來。義妁堅定的態度,就表明已經做出了選擇,不惜失去她,她也會朝自己的方向去。

這讓衛驍特別惱怒,一壺接著一壺喝個不停,已經醉眼迷離之際,看著義妁跟那兩個總是想置她於死地的對手有說有笑,不禁怒火中燒。

彼時那邊卻不知道王已經氣炸了,反倒因為解憂天真無邪的笑聲而徹底緩解了氣氛。騶力與蕭雲飛索性拿著嘴裏的肉認真吃起來。

義妁將兩人邀在身邊坐下,三個人一同碰杯敬酒,一起吃肉,倒像是成為好朋友了。

義妁很明白現在的處境。

其實,她心裏的盤算就是改變策略。不直接說服衛驍,而是試圖說服他手下這四員大將。如果說蕭雲飛等人也認為放棄找劉徹複仇是對的,那麽衛驍沒有人幫他,肯定也比較容易鬆動。

她自認為這是曲線救國的方式。可是,她卻不知道這麽做,已經掃惹了另一個人,那個她一直真心想要嗬護的人。

衛驍終於站起來,手裏抓著一壺酒,然後啞著嗓子吩咐身邊的士兵:“去,把鄭醫女找來,本將軍偏頭疼,讓她來幫本將軍診個脈,派個藥。”

“是,將軍!”那個士兵趕緊跑了。

衛驍拔腿就大步流星地往帥帳走去。

義妁聽到相請,立刻站起來,吩咐解憂:“你也別喝酒,吃飽了就回去睡覺,別讓我擔心,聽見沒有。”

“嗯嗯,好的,姐姐。”解憂開心地答應了。

義妁先回到自己的帳篷去拿醫藥箱,接著才去了衛驍的帳篷。

一進帳篷,義妁環顧四周,卻沒有見到人。

“衛大將軍,大將軍——”義妁提著嗓子喊了幾聲,卻沒有聽到任何回應。

她莫名發慌,連忙走了過去,是不是真的病得很嚴重?發生了什麽意外?

義妁不再顧忌什麽,徑直繞到屏風後麵,果然發現衛驍直直躺在床榻上,濃濃的酒味撲鼻而來,義妁嚇了一跳,趕緊過去看他。

衛驍的眼睛閉得緊緊,沒有任何反應,一隻大手垂在榻沿外,而酒壺則滾落在地麵。這下,可把義妁嚇壞了。

一直以來,衛驍給她的印象都是特別強悍。如果不是真的病到不行,說什麽他都不會躺成這樣吧。

“將軍、將軍、你沒事吧?”

義妁慌了神,坐在榻沿伸出手去,拚命搖晃著衛驍。

莫非是酒喝多了,還是真的疼暈了?

“啊——”驀然,手腕被扼住了,義妁嚇了一跳,痛呼了一聲。

那隻大手的力量這麽大,義妁根本掙不脫。

另一隻手也伸了過來,握住義妁纖細的腰,一個翻身,就把義妁壓於身下。

義妁感到身上驀然多了一座重重的大山,差點呼吸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