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陽公主早就哭訴過一陣了,見王太後不為所動,這才會出此下策。原本也不是真的要尋死覓活,不過就是說了半天不管用嘛。
故而一勸就回,平陽公主賴在了王太後身上:“母後,你怎麽跟皇弟一樣狠心?猶在百日之內,怎可出嫁?駙馬死因不明,一定要追查到底,我才不相信是太醫院一個小太醫做的呢?就是因為駙馬對他撒了氣,他就懷恨在心,這也太離譜了?”
王太後無奈地抱著女兒勸:“你啊,這麽大了,還不懂事。陛下怎麽是狠心呢?他是為了你的幸福著想。那個汝陰侯,怎麽樣都比那個病怏怏的曹壽強。他是一個威風凜凜的大將軍,年紀雖然比你大了些,但是至少是健康的正常的男子,難道你真的希望,你年紀輕輕就守活寡嗎?哀家是你親娘,看著你這樣,哀家也不願意,哀家認為比起那個曹壽,這個夏侯頗才是真正可以給你幸福的人。”
“我明白了,原來是母後和陛下一起合謀,把我再嫁出去。你們就不能讓我清淨兩日嗎?”平陽公主哭道。
王太後長歎:“傻孩子,正是想讓你清靜兩日,這才會讓你嫁給夏侯頗,在那侯府裏,還不是你說了算。你是哀家親女,他能不聽你的話。他又生得俊朗,也身體健康,說不定能成就一段美滿姻緣。你若是不嫁,外麵流言蜚語,更是不得安寧。”
“我知道那些流言蜚語,我根本就不怕。”平陽公主倔強道,“不就是說我和衛青麽?根本就沒有的事情,怎麽可以無中生有?”
王太後橫睨了她一眼:“若非‘無中生有’,又怎麽叫做‘謠言’?你想清靜,如果不嫁,才是真正的不清靜。陛下這麽做,完全是為了你清譽以及你下半輩子的幸福著想,你不要再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平陽公主咬了下唇,她當然明白太後和皇帝的良苦用心。可是,她現在真的隻想一個人靜一段時間,不想去應對另一個不太認識的男人。
“難道說不嫁不足以平眾議嗎?”
“對!不嫁不足以平眾議!”王太後決絕道,“這些議論,對你不好,對衛青也不好。你辛辛苦苦把他從你的侯府帶出來,就像當年扶持他姐姐一樣扶持他,難道你希望他仕途受阻嗎?”
平陽公主委屈極了:“我就是不能明白,你們為什麽覺得隻有把我嫁掉才能平息謠言?找到真正的凶手,還給衛青和我清白,不是更加重要嗎?”
“可你覺得真正的凶手能找到嗎?就算是找到,能真的將她繩之以法嗎?”王太後直言不諱,“你以為陛下是傻瓜嗎?你對你的親弟弟不了解麽?那麽英明睿智的人,能不知道誰是真正的凶手。告訴你吧,有人到天牢裏刺殺義妁。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什麽?”平陽公主驚道,“居然有人這麽做。所以,那反而說明義妁不可能是真正的凶手,有人利用了她。”
“陛下親自到天牢之中,查看屬實,於是陛下當然明白這背後肯定有別的隱情。”王太後道,“陛下決定徹查,恰巧此時太醫令崔大人稟告皇帝,說太醫院裏有一個小太醫十分鬼祟,三更半夜意欲埋葬一些小東西,正好被他看見了,原來真的是砒霜。嚴審之下,他終於招供,說是你們平陽侯府裏世子曹襄的奶娘劉氏與他聯手,找他拿到藥,害死的駙馬。”
“什麽?劉氏?”平陽公主嚇了一大跳,皺眉道,“那個劉氏,怎麽會做這樣的事情?曹襄是他奶大的,我們一向待她不薄,她為何要這麽做?”
“我們也感到十分奇怪,於是陛下連夜在天牢中又提審了那位小太醫,奶娘劉氏以及那在天牢之中的義妁。三人對質,就把一切都弄清楚了。原來,真的是小太醫和劉氏所害,並不關義妁的事情。義妁隻是他們利用的一枚棋子。”
平陽瞪大了眼睛,顯得極為迷惘:“這些事情,我居然一點兒也不知道。”
“你當然不知道。陛下憐你喪夫,並沒有告訴你,也知道你並沒有心情理會這些事情,當時也正在處理駙馬的後事。於是吩咐一切悄悄進行。現在都問清楚了,原來真是奶娘搞的鬼,她恨平時曹壽亂發脾氣,明明她已經把你兒子照顧得極好,可是曹壽還總是挑剔這也不好,那也不好,總是罰她,所以她受不了就決定報複。曹壽是注定要死的人,可是病情纏了這麽多年,卻也一直活了下來,她覺得她等不了了,正好,小太醫也因為治不好他的病,總是被他罵,他心裏也不開心。一次在府裏,終於兩人抱怨到一處去,所以,才萌生了這樣歹毒的想法。你也知道你夫君的脾氣有多壞,你都受不了,何況旁人。所以,這也怨不得誰,隻能怨他自己害死了自己。若是他平時體恤下人,又何致於如此?”
平陽公主早收了眼淚,默默聆聽,這一切聽起來是那麽合理,可是又不知道哪裏有不對勁的地方。一個平陽侯府,居然就被一個小太醫和一個奶娘搞成這樣。他們隻是被責罵幾句,何致於就要殺死駙馬?
可是,平陽公主又回憶起過去,想到自己曾經也被曹壽煩到也萌生出想拿菜刀砍死他,讓他閉嘴的衝動,又覺得一切似乎合情合理。
她沉吟了許久,沒有再說話。
突然之間,外麵有人在喊:“衛將軍,不可衝動,不能進去,等奴才稟報。”
“公主,公主——”衛青在外麵高喊。
平陽公主一聽是衛青的聲音,咧開嘴就笑了,她連忙站起來擦擦眼淚,立刻迎了出去,都忘了給太後告退。
王太後看著平陽公主的背影,無奈地搖了搖頭。
見平陽公主和衛青這樣子,難怪別人都要起疑,他們之間的關係。
所以,無風不起浪,這句老話是對的。
平陽公主甚至也忘了問,這件案子後來如何了解。
義妁、小太醫、奶娘做何處置?她什麽都不關心,一聽衛青找她,就急忙迎了出去。
故而王太後在後麵,喃喃說道:“必須嫁,必須嫁,這樣下去怎麽得了。”
平陽公主出得外麵,見了衛青問道:“你怎麽也來了?你是擔心我嗎?本公主沒有事,你忙你的吧。”
衛青卻是一把拉住平陽公主的手,一路往外奔了出去。
這個行為,惹得旁邊的太監宮女看得眼睛都直了,也麵麵相覷,嘖舌以待。
衛青拉著平陽公主一路小跑,一直跑到一個暗巷裏麵,在大樹影下,終於衛青停了下來,喘氣未定,他一把捏住平陽公主的肩膀,激動地表白。
“公主,我必須對你說一句話。”
“什麽?”平陽公主被衛青激動到猙獰的臉色給嚇呆了。
衛青激動道:“我喜歡你。”
“什麽?”平陽公主又重複了這兩字,呆呆愣愣地看著衛青,一時之間,好像連呼吸都忘了喘氣。
衛青坦率道:“我喜歡你!公主。我從小到大都喜歡你。我喜歡你的笑容,我喜歡你的美麗,我喜歡你身上溫暖的味道,我喜歡你的一切。我喜歡你。我想誰都能看得出來,所以無風不起浪,那不是謠言,是真的。我喜歡你。可是,我很抱歉,那些謠言卻是傷害了你,因為我知道你根本就不喜歡我,或者說你從來就沒有想過要不要喜歡我。因為我們歲數相差太多,因為你已經成親生子,因為你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而我隻是家奴,所以,你一定從來沒有想過我會喜歡你。可是公主,我必須坦白說,我喜歡你!我不能讓他們把你嫁給汝陰侯!”
說著,衛青將公主一把拉過,頭一低,就要去吻公主。
平陽公主像是突然醒悟過來似的,連忙一把將衛青推開,順道給了他一記十分響亮的耳光。
“放肆!”平陽公主驚懼的目光盯著衛青,“你這是在說什麽呢?你喜歡我。所以,是你殺了曹壽嗎?那真正下毒的人是你。”
“不,不是!”衛青連忙解釋道,“怎麽可能是我?我愛慕公主是事實,可是公主與我絕對是清白的。我怎麽敢想能與公主在一起,我更不會下毒害死駙馬,他已經病入膏肓,再拖也拖不了多久,怎麽可能會那麽傻呢?這麽多年我都熬過來了,為什麽不能再等一兩年。明顯這件事情就是有人想要利用我們之間的關係,然後陷我於不義。”
平陽公主糊塗了,搖了搖頭:“既然不是你做的,你為什麽又要在這時侯突然出來說這些話?你這不是讓大家把嫌疑都鎖定在你身上了嗎?”
“是的,可是我管不了那麽多了。”衛青任性道,“公主我們私奔吧。他們都說,為了我的前途,為了皇家的顏麵,也是為了你好,非要把你嫁給汝陰侯。可是我不能讓你為了我的前途而犧牲啊。以前我說,我心中第一位是大漢,然後是天子。現在我知道錯了,我心中第一位是公主啊。為了公主,我可以什麽都不要。什麽前程,什麽顏麵,什麽流言蜚語,我統統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