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
當吳逸得知,自己在這萬壽山火雲樓下的廂房足足躺了七天才醒來時,他都懵了。
他想過用完毫毛後自己會昏個一兩天,但聽到躺了足足七天時還是不免吃驚。
“那……那白姑娘呢?他怎麽樣了?”吳逸立刻向清風明月兩仙童追問起白蓮衣的下落。
清風明月又相互對視,隨即明月從袖中拿出一截綠玉圭,二人共同捧著,遞到了吳逸麵前。
“幹啥?”
吳逸不明所以,他看這兩個麵若孩童,實則已經一千多歲仙童的臉色,略帶三分恭謹,也不像是要把這東西送給他的樣子。
緊接著,一截綠玉圭通身泛起靈光,在屋中瞬間凝成一個飄然人影。
鶴發紫金冠,童顏長須,白玉拂塵在手,正是與世同君。
清風,明月二仙童齊齊拜道:“見過師父。”
與世同君瞥向兩人:“你二人且退下。”
二位仙童恭順依言,退出了屋外,此時屋內隻剩吳逸,與綠玉圭化作的與世同君。
這個老道,就是此世的與世同君?
吳逸驟然見得這位萬壽山地仙,心底裏也在悄悄打鼓。
一到了他身上,自己的鳳目就完全失靈了,根本什麽都看不出來。
這種情況,他就算是再笨,也能知道對方有多深不可測。
這個與世同君,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像鎮元大仙一樣神通廣大。
與世同君一雙深邃如星漢的眼睛目光一轉,就定在了吳逸身上。
“小兄弟不必擔心,那位姑娘福緣深厚,自有人救她。”
“她現在在哪兒?”吳逸仍是擔心,繼續追問道。
與世同君悠悠道:“稍安勿躁,你先回答我幾個問題,我再慢慢與你解惑。”
與世同君眼神平和溫潤,絲毫不咄咄逼人,卻莫名地帶有一股不容抗拒的威勢,吳逸與他眼神相對,也不由得心中生出一絲懼意。
這種感覺,他隻在自己師傅麵前遇見過類似的。
這老仙不會看出點什麽來了吧?
盡管如此,吳逸還是不想尚未交鋒,便已輸了氣勢,強自對上那雙眼神,深呼吸了一下道:“好,仙長請問。”
與世同君微微頷首,道:“隻有龍虎境,但若論龍虎二氣充盈豐沛,綿然不絕,遠勝過尋常宗門的同階弟子,不,就算比之九轉境大成,也毫不遜色,更難得的是這兩股玄氣交匯中央,還隱有一點釋門佛光氣象。嗯,你師承是哪路仙家?”
對方語氣平淡,娓娓道來,言辭卻利如長劍,輕而易舉一下子讓吳逸破了防。
他看出自己的底子來了?
吳逸下意識搜尋自己衣服裏,發現隱氣珠尚在,心中卻反而更加慌亂。
隱氣珠在身,也攔不住他一眼就識破了自己的修為?
這是什麽怪物?
怎麽辦?到底該怎麽跟這與世同君解釋?
跟他說這是自己聖尊師傅教的?那肯定是不成的,自己這個師傅沒說明的情況下,他是絕不敢透露半點風聲的,除非是嫌命長。
那要照往常一樣扯謊?可對方是與世同君,如果吳逸所料不假,對方多半也和前世所知的鎮元大仙一樣,神通廣大,法力無邊,自己在他麵前賣弄,簡直就和雷區蹦迪無異,能騙得了他嗎?
百般糾結,心緒紛亂,吳逸眉頭皺成了川字,思來想去,最終還是決定……
能應付多少是多少,到時候被拆穿了就說師命難違不敢輕易透露就得了。
他心神收整,對著與世同君的眼神朗然答道:“家師是一處世外仙宗靈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的須菩提祖師,我是他門中最末的弟子,修為也最低微,家師久不出世,想來仙長也不曾聽過。”
吳逸說完,心裏又立刻敲起了鼓,不忘注意眼前與世同君的反應。
他能信嗎?
“世外仙宗……靈台方寸山……須菩提祖師?”
與世同君眉目平和無波,也看不出任何神色變動,隻將吳逸口中的話念了幾次,沉吟片刻,便又道:“你這師傅的名頭,倒也有些意思。”
吳逸盯著他的表情,發現實在是看不出什麽,又聽他如此說,心裏暗道:“看來是姑且相信了?”
“下一個問題,你身上所懷的匕首上頭那道九天應元府的神雷符,是從何而來?”與世同君接著問道。
吳逸嘶得暗自倒吸一口氣,這他也看出來了?
“額,是家師所贈,但我不懂驅使符籙之法,所以就纏在刀上用了。”吳逸事先答應過李雲英,符籙的事不能隨便說出去,於是也隻能硬著頭皮答道。
與世同君目光炯炯,盯著吳逸片刻後,以手撫須道:“嗯,看來是個有道緣的小子,那姑娘你也不必擔心,前幾日已被她師祖收去仙島救治,性命無憂。”
“師祖?”吳逸皺眉道。
“她是紫陽真人張伯端法脈人間所傳,師祖自然是張紫陽,我看你昏厥之時手中仍不忘護住她,想來你與她關係非淺,怎麽,她沒告訴你師承?”與世同君說到此時麵色已變和煦,無形威壓也緩和了許多。
感覺到壓力減緩的吳逸,答起來也同樣語氣順暢了幾分:“知道是知道,不過,晚輩看過她體內的玄氣內丹,似乎除了虛弱一些,並無大礙,怎麽,是出了什麽事需要勞駕她師祖出手嗎?”
與世同君撚著長須道:“你縱有能觀玄氣的神通,但修為尚淺,她體內金丹玄氣被一股魔氣影響抽吸了大半,這是其表,除此之外,體內還因此暗藏了一縷餘毒,餘毒不消,自會生生不息,她那一身玄氣也難以恢複,讓她師祖救最為穩妥,這就是你看不到的內裏了。”
餘毒未消?
陷仙門破了之後,還留有如此影響嗎?
“等會,我和她都受陷仙門所困,那我體內是不是也有那什麽毒,怎麽我沒事?”吳逸現在除了力軟筋麻,一時間提不起力以外,倒也沒覺得有什麽其他不舒服的地方。
與世同君笑道:“你身上功法要勝過那女娃娃太多,是太乙玄門中可登混元彼岸的真流大道,豈能與她相同?七日就醒來已經是極快了,她被那張紫陽接走,就算要在瀛洲海島上恢複醒轉,多般調養,多則數月少則一月都有可能。”
瀛洲海島?她被帶去了瀛洲海島?
吳逸聽到此時,雖然覺得白蓮衣能蒙得救治自然是好事,但瀛洲海島,聽著就挺遠的,如今兩人感情才剛升溫不久就驟然分別,大洲茫茫也不知道何時才能再見,心底裏慶幸她無事之餘,同時還有一絲落寞。
“該問的都問了,你既在我萬壽山,之後自有清風明月照料,此地也無妖怪侵擾,你就安心在此調養吧。”
與世同君說罷,還不等吳逸接著問,他已化作一道青影,頓散在屋內之中,消於無形,隻剩下那一截綠玉圭,“哐當”一聲落了地。
“前輩!仙長?大仙?”
吳逸一連叫了幾聲,都沒得回應,暗自納悶,這老道士走的還真幹脆,自己還想多問些問題呢。
這幾聲叫喊聲量不小,沒把與世同君叫回來,卻驚動了屋外的清風,明月兩個仙童。
他們二人一臉笑吟吟地自門外走進來,宛如看小孩一般,將手叉在胸前,朝吳逸道:“別叫了,我師父早在幾天前就已經應元始天尊請帖前往上清天彌羅宮赴會去了,留在玉圭的是一道神念,臨行前特意囑咐我倆,等你醒了就告訴你的。”
上清天彌羅宮?元始天尊?
還真就是和鎮元大仙差不多啊!
吳逸既知道了與世同君不在萬壽山,於是就把目標轉到了眼前這兩個一千二百多歲的仙童身上,他兩手虛抱了個拳,笑道:“二位仙童,恕在下冒昧相問,令師此去上界,莫不是去聽講混元道果?”
清風,明月兩人聽罷愣了一瞬,即道:“你是怎麽知道的?”
我總不能說我是看的《西遊記》吧?
吳逸心裏嗬嗬一聲,麵上卻不改笑容,扯謊道:“在下師尊,也是個能上上清天的太乙天仙。”
兩位仙童也不疑有假,又互相看了一眼,恍然點頭朝吳逸道:“原來如此,怪不得師父交代時,說你是我太乙玄門中人。”
吳逸一邊附和著,一邊心裏默默嘀咕道:“沒想到扯謊歪打正著還對了,幸虧沒扯別的,那與世同君早看出來了自己體內修為,萬一自己扯得遠了,被這倆發現不對可就麻煩了。”
清風滿臉和藹,攏袖道:“道友,我二人奉師命留守萬壽山,順便照料你,你在此地調養,若有不明白之處,盡管與我二人說。”
吳逸此時在這說話間的功夫,體內玄氣流動已經開始漸而恢複,精神漸漸振作,支起身子來也已經輕鬆了不少,不需要再靠手撐著。
他頗為好奇,便道:“這萬壽山老仙長的弟子,就隻有兩位?”
清風,明月兩人聽了這倒是反而麵露謙色,這次是明月頗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說來慚愧,家師是得道不知年數的地仙之祖,門下得道的散仙無數,如今門中散仙四十八人,此番赴元始天尊之約,家師帶了四十六個,隻我二人年紀最小,修為最末,所以留下看門。”
“那……敢問,這萬壽山有沒有五莊觀?”
“五莊觀是何地?這萬壽山上隻一座家師所居的火雲樓,並沒聽說過什麽五莊觀。”
“沒什麽沒什麽……是我所聞有誤,還請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