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七個是劫道的山賊。

而且,要的不是錢財,而是自己身上的錕鋼匕首?

他們怎麽看上的這匕首?

吳逸瞄了一眼自己手上拿著的匕首,烏鞘黑柄,從外表上看並不光鮮。

不過,看出來也無所謂,既然麵對的是幾個山賊,吳逸也沒必要再把刀藏回去,當然之前在拿出匕首時他就以極隱秘的動作將神雷符退了下來,夾在腰帶裏。

他拿著匕首,對著山賊頭子道:“大王眼力過人,不過恕在下多嘴,在下瞧大王幾個弟兄,個個都是寶刀長槍在手,兵器厲害得很,怎麽犯不著看上在下的匕首吧?”

大力金錘一雙眼睛如有利芒,嘴上露出嗤笑道:“你這匕首小是小,可瞞不過老子的一雙眼睛,這是殺過不少人,血光外露的好刀,眼下咱家大王讓俺們放風,下令四處盤查來往人口,你若識相,獻出匕首來,哥幾個看你衣衫單薄,也不像有錢人,還能放你一馬。”

大王?

吳逸又滿麵笑容地點頭道:“寶刀配英雄,敢問,貴家大王又是哪路英雄啊?”

大力金錘哼哼道:“說出來怕嚇死你,哥幾個新投的,是自不遠萬裏而來,如今正據在三百裏外的一大妖王,諢名狐阿七,使一杆大戟,降虎捉豹不在話下,若非大王近日有要事,也用不著你這匕首。乖乖拿出來吧!”

狐……阿……七?

吳逸皺起了眉頭,想了一會兒,是不是在哪兒聽到過這個名字。

西遊記裏哪個妖怪來著?

一串名字在吳逸腦海裏飛快劃過,不多時他就想起來了,原著世界確實有個壓龍山的狐阿七大王,本事倒是沒有給他太大的印象,倒是他有兩個外甥,名頭大得很……

“唉……”

吳逸低頭一聲慨歎,七個賊人見了,隻當是他認了栽,個個奸笑不斷,喜形於色。

這匕首拿去當了,不知道能換多少錢呢。

吳逸手腕微微翻轉,拇指悄然扣在了匕首的握把與刀鞘的縫隙間,抬起眼望向這幾個山賊道:“我如果不給呢?”

大力金錘皺起了眼眉,目中凶光畢露:“你,說,什,麽?”

一下子,七個山賊都瞬間變了顏色,一個個都如獰厲的惡鬼,慢步近逼上前。

唉……

吳逸雖然毫不意外這個展開,但他其實現在並不是太想動手,知道了他們背後是狐阿七撐腰後,他才有了這一點猶豫。

如果設定大致還是沒改的話,狐阿七應該沒什麽可怕的,但壞就壞在,他那兩個外甥身上。

金角和銀角……

不過當下想也沒用,吳逸因為初來此世,就寄身在一個被山賊滅了門的倒黴蛋身上,對山賊本身就殊無好感,現在他念頭一轉,更是堅定了,絕不能留手的心思。

除惡務盡,一個不留。

寒光,在所有人都沒能察覺的一瞬閃動,離鞘,又緩緩合了上去。

匕首回鞘之時,吳逸已身在數丈之外,收刀於袍內。

七個賊身子齊齊噴出血花,頹然而倒,伴隨著極微弱又轉瞬即逝的悶哼聲,氣絕而亡。

唉……希望不要被查出什麽的好。

吳逸輕歎了口氣,就加快了步子,繼續往更前方的道路前進。

因為在清濁世界裏,安靜寧神兩位說過,要等到今天晚上月亮出來以後,才能再去找他們,進一步學習《大乘真經》,所以吳逸現在就算用雲體風身直接飛縱過去,到了大剝山,也為時過早。

他不想在沒準備好的情況下就貿然前往,尤其是,在聽到了剛剛山賊的話之後,他們說,那個狐阿七大王遠道而來,就在幾百裏外,這附近按說沒有妖怪,他遠道而來,似乎是為了什麽事情。

所以現在,吳逸不想太過招搖,離開殺了山賊的現場沒多遠,就悄然尋了一處林地的方向,念動隱身術,配合雲體風身,頃刻之間就遁出了十數裏之外。

日過正午,當吳逸又一次看到人煙時,他慶幸終於不是什麽山賊了。

穿古洞,過深林後,吳逸才見到一座村鎮,村鎮乍看之下,屋宇道路,都跟南贍部洲有一些區別,但又有相同之處。

鎮門牌坊上,寫著此處地名“迎陽鎮”。

吳逸入了村鎮內,發現這村鎮民房,街道齊整,但行人,卻並不是特別多。

而且,還都是女的。

吳逸走在街上,看著兩旁民居,大都門戶禁閉,就連看上去似乎用來營生的店門也是大門關著,幾條街冷冷清清,雖不能說沒有人煙,但確實沒什麽太大的生氣。

吳逸自來時就用鳳目巡視了一遭,這迎陽鎮沒有妖氣的跡象,過往的稀疏行人,好多都是年紀不輕的農婦,也都沒有一點妖氣。

這村鎮裏總不至於一個男的都沒有吧,又不是女兒國……

等等……

女兒國?

吳逸心中突然蹦出一個念頭,揮之不去,令他忍不住想要探明,就連腳下步伐都快了幾分,走了兩條街,尋到了一個正在走路的大娘,抱著一絲好奇心,小心地迎了上去。

“大娘,敢問,這裏是?”

“小哥兒來時沒看到鎮門口寫著迎陽鎮嗎?”那位大娘看見吳逸時,第一反應臉上就露出了些許嫌棄之色,腳下步子也不自覺地後退了半步。

吳逸話出口後才覺自己問的不妥,於是忙改口道:“抱歉,在下是想問,這個鎮子是屬於哪國哪府治下?”

大娘道:“這兒是大梁國邊境回鳳郡……”

她不知是為什麽,一說完就扭著頭走開了去,全不等吳逸追問,步履快速,比吳逸前世看見的大媽也不遑多讓。

怎麽回事?不就問個問題嗎?

為什麽看起來好像自己是什麽瘟神一樣,躲那麽快,自己長得也不算對不起觀眾吧?

大梁國回鳳郡,看樣子好像也不是西梁女國,會不會是自己多想了……

一晃神,吳逸這才發現,路上本就不多的這些個女行人裏,不說全部,至少大部分,在看到自己時似乎目光都有一些……怎麽說呢,奇怪?

尤其是年輕一些的婦女,走在街上路過吳逸時的步子都快了兩三步,結伴的都竊竊私語,單個的都多瞟幾眼,好像是看見什麽奇人異事似的。

至於嗎?

吳逸懷著滿腹疑問,又試著往前走了一條街,時候不早,本該盤算著找個餐館客棧先落腳住下,但他走了一段,卻發現,這兒雖說也有客棧酒樓這些個店麵,但卻都是挨家挨戶都關著門,找不到一家開門迎客的店。

這迎陽鎮要說荒無人煙也不至於,但人跡確也少的可以,吳逸逛了一會兒,也隻看見一些零零散散開著門的民戶和賣著衣服布料的衣莊。

這比陽城還差了不少啊,吳逸見慣了南贍部洲東秦國南疆的城鎮繁華,如今到了西牛賀洲這所謂大梁國邊境,他才感到了兩地相異的落差感。

但發牢騷歸發牢騷,吳逸瞧現在也差不多到了吃飯的時機了,沒個休息落腳的地方總不是事,他望了兩邊門房,前左手旁似乎有一間開著門屋頂冒著炊煙的人家。

至少總要問問這附近有沒有哪兒可以落腳吧……

吳逸撥了撥鬢角頭發,整理衣服,邁著端正的步子走到那戶人家前,用手輕輕敲了一下門板。

“敢問,有人在嗎?”

陰涼的黃土屋內,從後門步出一個白發蒼蒼,麻布衣衫的佝僂老婦。

老婦人盤著白發,滿是皺紋的老眼看見了屋外的吳逸,啞聲問道:“男的?是外地人?”

吳逸盡量擺出溫和的神情,微笑道:“在下是外地遠遊路過的,老人家莫怕,我是想問這鎮子上,有沒有招待人落腳住宿的店家?”

老婦眯著老眼,緩緩點著頭,扶著後門挪步慢慢走了出來,尋著一處石台坐下,道:“外地的,這兒的男丁都被強征打仗去了,家裏隻剩孩兒和動不了的老人,酒樓茶館都關了門,這兒的人大都不怎麽待見外地人,你在這兒自然是找不到客棧的。”

男的都被征去當兵打仗了?這征兵抓的未免也忒狠了些……

吳逸聽到此處,也稍微明白了這為什麽如此荒涼的原因。

那老婦人又道:“不過你是外來的,那應該能去鎮北,那有個大戶人家,那家倒是有招好客留宿的習慣。”

大戶人家?

吳逸一聽就眉頭微皺,找人家留宿這種事,除非是客棧酒樓,要麽是像萬壽山那樣對方救了自己主動收留的,否則讓他自己跑去素未謀麵的別人家門前說讓收留吃個飯,按他平時的作風是拉不下這個臉的。

不過既然說出門在外,又說是有招待遊客的習慣,吳逸心理雖然不大樂意,但還是想著吃飯要緊,大不了走時給錢就是。

“既然如此,還望老人家指個路。”

“顏家莊?”

吳逸依著指示,直走到鎮北盡頭,才終於看到一家有些規模的大宅子。

看門牆梁柱,比他的富貴山莊倒也差得不算太遠,門匾上赫然寫著此地宅邸的名稱“顏家莊。”

吳逸輕歎口氣,上門前去,手叩了幾下大門叫道:“有人在嗎?”

這聲量不大不小,此時顏家莊內裏的閨閣後堂之處,按理說是人聲絕難到達的地方,閨閣門內,一架木紡機前,素手輕停,似乎感應到了什麽,嬌聲輕開。

“幾位姐妹,有客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