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吳逸縱出京城之時,有那麽一個人當然也注意到了這一動靜。

會同館獅駝國館舍之內的國師,截教左護法金壁風。

當他看見吳逸遁出城外,不多時又有一群神霄宗之人跟隨而去,當即就想到了一個計策。

多虧了前日那場妖怪突然而來的行刺二國主一案,這讓金壁風頓時就來了靈感。

其實金壁風也在納悶,究竟是誰有那麽大膽子又不知死活的敢在京城行刺二國主,雖然獅駝國國主死活實際上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麽需要關心的事情,但這案情既發,就代表京城內也許還有另外一股勢力,不過這暫時還不打緊。說到當下,既然那個妖怪能引動天雷,那不妨就借天雷之力,看能不能除掉這吳逸。

金壁風自己是自然不能在京城出手的,不過正好,他想到了有一個人可以動。

算算時間,他們四個差不多也該到了,東南西北四個方向,那個吳逸既然往南方出城,眼下跟著他出去的那一幫神霄宗之人又還沒有回來,正好借他們的刀來殺人。

金壁風在窗台上遙望南方,輕輕手指撚起一道指訣,彈指一射,一道指頭大小的靈光隨即飛出遠空,以極隱蔽的軌跡一飛無影。

“國師,看你待在窗前靜思不語,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情?”三國主看著金壁風如此,也停了撚取棋子的手,笑問道。

金壁風隨即轉過頭來,一副安然自若的神情回道:“哦,國主多慮了,是我感到城中有幾道遁光飛過,心中好奇這才一觀,不足為怪,耽誤了棋局還望國主莫要見怪。”

三國主一雙長眼內蘊精光,聽了他這話,似笑非笑地打了個嗬欠道:“算了,這棋本來也隻是消遣,本王也累了要睡下,國師每日教授我那侄兒也算辛苦,此番還是我打擾了,就且退下吧。”

金壁風承命,攏袖一拜後退出了三國主所在的館舍,大門一合,他俯首合拜的一雙眼裏當即就透出了三分鄙夷不屑。

想我這堂堂截教護法,與你做小伏低,教授王子也就罷了,如今竟然還要忍辱負重與你這貪歡愛美,終日無所事事的人間國主玩耍,這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不過一想到兩個月後大事將至,為了教中大計,右護法已經折翼而歸,到他這邊不能再失敗了,為此稍加忍受一番又算什麽呢?

反正現在傳信已經傳了出去,等到外麵的人收到,裏應外合,到時在京城裏如果能借此一舉殺了吳逸那自然是最好,如果不能,那也能探一探這個小子的虛實。

正好看看那小子自金鼎山之後又得了什麽機緣,甚至能讓他們教中這個李道符師弟,都铩羽而歸。

金壁風懷著別樣心思,默默退出了國主館舍,回到了自己房間,靜待佳音。

而三國主所在的館舍裏,三國主卻也別有一番心思。

金壁風下棋時所感受到的異動,三國主蘇渤拉尼當然也感受到了,隻是他隱藏得極好連一身妖氣和本事都掩藏得極深,自然不會讓金壁風有所察覺。

他看金壁風向城南方向遙遙發去了一道靈光,似乎意在傳信。

這個鬼鬼祟祟的金壁風國師,到底在搞什麽花樣?

蘇渤拉尼很好奇,當然也感知到了吳逸去城外的動靜,他也仍然記得當日遇見吳逸時,眼看就要得到金鼎山的異寶,卻又被地仙之祖與世同君出手阻攔的事。

所以,在請出金壁風後,蘇渤拉尼就徑自回了房中,從一張金繡榻之下取出了一副鎏金鳥嘴形狀的金色麵具。

“看看熱鬧也不錯,哼!”

頃刻之後,一道淡金色的流風,就從獅駝國館舍窗口掠出,一瞬就沒了蹤影。

京城兩百裏外的翠雲林。

“該死!”

遠處的叢林之中迸起一道塵煙,薩婉兒的身子被吳逸這一意想不到的一招給擊得天靈震顫,五內翻騰,一路撞倒了不知多少樹木,才算停下。

這小子不過幾日而已,怎麽竟然還更加精進了?

她此時嘶聲提氣,掙紮著就要從地上縱起,再戰一番。

可是此時她怒氣正盛,幾乎將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吳逸身上,理所當然地完全沒有注意到,就在她所墜地之處,早有那麽一雙陰冷無情的視線,對準了她。

“很好,怒動而神氣亂,你這個西河天宗的一門遺珠,就且借我一用吧,這仇,我來替你報了!”

這聲音,直如附骨之蛆,幽幽冷冷,不知從多遠而出,也不知從何方向而來,但當薩婉兒聽到耳中之時,她才驚覺道:“是誰?”

然而已經晚了

隨著這一聲回應,倒地之中的薩婉兒瞳中陡然閃出一抹妖異的紫芒,原本怒聚眉頭的神情漸漸舒緩開來,變成了一抹詭異的邪笑。

左護法,你的傳信我收到了,接下來就看我陷劍使的吧。

薩婉兒身子一下從地麵飛升而起,正好趕上了因關心而飛來的雲玉京兩人。

而遠處一點星點將滅,那正是已經和玄練纏鬥得越來越遠,眼看就要飛到城內的吳逸。

“薩師妹,我看這吳逸並無心戀戰,不如……”雲玉京也看出了吳逸剛剛這一手並不真在與薩婉兒糾纏,反而是打算盡可能地把另一位黑衣服的姑娘往京城引,而一到京城,薩婉兒就是再追擊也無濟於事了,因此也出言相勸。

結果雲玉京話還沒說完,薩婉兒的身掠了出去,直衝向吳逸所遁走的方向。

“薩師妹!”

雲玉京料不到她竟然還是窮追不舍,正要呼叫,一旁一直旁觀的長老靈應真人卻抬手阻止了下來,道:“不必擔心,她一到京城,除了遁術還能用以外,萬般神通皆是無用,她就算想動武也是使不出來的,我們也回去吧。”

步雲履的流光在雲體風身的極速推動之下,化作一道劃破京城上空的流星,流星極其精準地砸到了煙柳山莊之中,驚起一聲轟然巨響,炸得石屑亂飛,塵煙高過了圍牆,煙柳山莊四周街道路過的百姓也都紛紛嚇了一跳,側目而望。

這是哪家人做的炮仗炸了?

煙柳山莊一側庭院裏,塵煙散去後,地麵已經砸開了一道觸目驚心的裂紋,如一道大蛛網向四方延伸數丈,整片庭院,都似乎凹陷下了一層。

墜地的吳逸,以手腕抵著玄練的脖頸,將她壓倒於地,此時她臉上的靈紋也已經消散,這並不是因為她已玄氣耗盡,而是京城頂上籠罩全城數百裏的紫氣所致,令她一切神通都無從發揮,靈紋自然消解。

隻有那惡狠狠的表情未曾更改,即使她正被一條手腕抵著喉頸。

感受到掙紮的力道在墜入煙柳山莊之後,頓時消減了不少的吳逸,心底也算是稍微鬆了一口氣。

茫茫紫氣之下,玄練的修為受製越來越嚴重,而吳逸本身功法的特殊性卻是幾乎沒有受到什麽影響,她即使奮力掙脫,也難以撼動吳逸的手臂半分。

“我說,就不能好好談談嗎?”吳逸看著她那一副與紅綃,青纓極度相似,卻又在妝容氣質上差別巨大的姣好麵容,頗有些無奈的道。

“你汙辱了我多少次!還要我好好談?”

玄練幾次掙脫無果,又被他壓著不能動彈,隻能憤然罵道。

由於玄練受頂上紫氣所製,玄氣在體內運轉受到了極大製約,連帶著氣力也弱了不少,吳逸這下即使被她罵著,也不用分心來提防被她突施猛招打斷對話的,於是苦笑道:“玄練姑娘,你們七姐妹一心同體我是知道的,但這些日子來,無論是紅綃出來還是青纓,她們和我相處以來,我這人懶是懶,總歸不是一無是處,至於說汙辱,那是兩情相悅,情之所致自然而然,而不是強迫,無論如何也說不上汙辱吧?至於說……”

“強詞奪理!你有了大姐一個也便罷了,而今又多了青姐姐一個,一而再再而三,你讓我怎麽忍!”

玄練眼裏即使靈光黯淡,但怒火卻從未有消退的跡象,她掙紮不成,就幹脆動起銀牙,毫不猶豫地咬上了吳逸的手臂。

隔著衣服,再加上吳逸此時肉體已經百般淬煉,早非尋常可比,再加上玄練氣力大受製約,所以這一咬壓根不會受到什麽傷害,連痛覺也不會有。

隻是吳逸覺得苦惱,因此才皺起了眉頭。

但這份心緒還沒生出太久,吳逸就感到身後風聲驟變。

有人來了。

“地仙之祖的弟子,原來也會臨陣脫逃啊。”

薩婉兒騰空而立,高居煙柳山莊上空,冷眼看著下方的吳逸。

得,又追來了。

吳逸登時就翻了個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