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傾芷無非是想要告訴蘇聽晚,跟蔣荊南青梅竹馬的人是她;跟蔣荊南在美國生活了那麽多年的人是她;跟蔣荊南一起打拚天下的人是她;跟蔣荊南寸步不離,悉心照顧的人是她;到最後,連蔣荊南為之落淚的人也是她。
服務生把咖啡端了上來,蘇聽晚說了聲謝謝,順帶看向容傾芷,長久的沉默在她看來似乎變成了一種氣勢上的示弱。
容傾芷講得越來越有自信,蘇聽晚卻聽得越來越沒有耐心。
“這種回憶過去,容小姐不覺得找我來說,沒有什麽意義嗎?”
手捏著勺子,漫不經心地攪拌著麵前的咖啡杯,“我從不參與他的過去,也不喜歡跟別人探討過去,容小姐今天找我來,打算說什麽,不如直入主題,不要浪費大家的時間。”
容傾芷輕聲歎道:“我隻是替你可惜罷了,你是顧家大小姐,年輕漂亮有才華,連家世背景也很顯赫,可到頭來,你不僅成了我的替身,還變成了我跟荊南感情裏的插足者。”
這句話太熟悉,從容妍希的口中,蘇聽晚也曾聽到過。
所以今天,她並沒有覺得意外,也沒有覺得胸口有一把火在燃燒。
她開始有些慶幸,即便是在這個季節,天氣逐漸轉冷,還是點了一杯冰咖啡,起碼能降一降溫。
“蘇小姐其實值得更好的,為什麽非要介入別人的感情,搶走別人的丈夫呢?”
丈夫?
這個詞語,容傾芷說得太自然了,自然到一時間蘇聽晚都有些不舒服,一杯咖啡握在手裏差一點就想要潑過去。
挽起唇角,眼底帶著諷刺:“這麽說,容小姐跟蔣荊南是已經結婚了?今天來見我,結婚證帶了嗎?”
容傾芷愣了一下。
蘇聽晚繼續說道:“如果連結婚證你都拿不出來,那憑什麽來質問我?比起你那些浪漫而又傷感的過去,我對實物證明更感興趣一點。”
“蘇小姐,我以為你是個聰明的人,我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絕,我也不想讓你難堪,畢竟大家都是圈裏人,世界不大,走幾步總能遇見。傳言沸沸揚揚對一個女人來說並不是什麽好事情不是嗎?”
容傾芷把她左手中指上的戒指褪了下來,放在蘇聽晚麵前:“這是我跟荊南的婚戒,內圈還刻著我們名字的縮小,還有這個。”
手機點開相冊,一張墓碑照片放大來,上麵刻著的字讓蘇聽晚心頭一涼——
蔣氏傾芷之墓。
“雖說這照片對我來說有些不吉利,但那時候他以為我已經死了,我的名字冠以他的姓氏,證件我來不及帶,不知道蘇小姐對這張照片的證明還算滿意嗎?”
蘇聽晚努力壓製下自己翻騰的心緒,望著容傾芷,彎著唇:“所以,如果我離開了蔣荊南,你有自信你能回到他身邊?”
容傾芷笑了:“蘇小姐這話未免太可笑了一點,荊南因為我死了,把感情轉嫁到一個跟我長得很相似的女人身上,這種沉溺不過是一時的。我如今已經回來,你覺得他還會稀罕一個替身嗎?”
一口一個替身,蘇聽晚再有修養,這場談話也聽不下去了。
“來時你說我是他的新歡,那麽你就是她的舊愛,如果你隻能這樣背地裏來找我示威,不惜連墓碑的照片都拍來給我看,那麽隻能說明你沒本事。我蘇聽晚在感情上不是一個心胸狹窄的女人,隻要蔣荊南親口告訴我他愛的人是你,他願意跟你在一起,我絕對不說一個字,你呢?”
蘇聽晚深呼吸一口氣,狀似無意地撥弄了一下披散在肩膀上的頭發,僅僅是一個小動作,她就已經看見容傾芷眼中一閃而過的驚訝跟憤怒。
她相信容傾芷看見了。
那毫不掩飾的吻痕,對她來說竟然變成了武器。
“有本事,你挽著蔣荊南的手來跟我談。”
容傾芷收緊了手指,努力控製自己的情緒,意味不明地看著蘇聽晚:“如果我能證明我在他心目中的重要性,蘇聽晚,你敢不敢跟我賭一局。”
蘇聽晚想要起身的動作因為容傾芷這句話而停住,她的目光鎖在對方臉上,似乎要看出這是不是一個局。
“怎麽?你害怕了嗎?我以為你也是很有自信的類型。”
靜默半晌,蘇聽晚勾唇:“好,我跟你賭。”
如果這場賭局,她贏了,那麽正好讓容傾芷看一看自己有多麽不自量力。
相反,如果她輸了,那麽在蔣荊南麵前,也多了一個可以全身而退的籌碼。
前者心裏會好受一點,後者多少會覺得憤懣,但對於蘇聽晚來說,她隻在於利益。
蘇聽晚離開後,容傾芷獨自在咖啡廳坐了很久,麵前的咖啡早就涼了,窗外的天色也漸漸變暗,離開的時候,她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下午六點多快七點,老宅那裏已經來了好幾個電話。
打給容妍希的時候,是她經紀人接的電話。
“麻煩你讓妍希收工後打電話給我。”
“好的。”
跟蘇聽晚的唇槍舌戰耍心機,沒有容傾芷想象中的那麽複雜,她原本以為蘇聽晚的難對付,是在某些問題上的不後退,但現在看來不是。
比起自己,她對蔣荊南的愛似乎並沒有那麽深。
容傾芷戴上墨鏡,把戒指重新戴在左手上,在日光下,閃著璀璨的光,似乎這樣能夠掩飾住它的殘缺。
天際晚霞慢慢消散,雲彩的色調也發生了變化,大街上來來往往的車輛跟行人越來越多,蘇聽晚站在工作室窗前看著外麵的風景,直到手機進來一條短信。
從咖啡館出來後,她把容傾芷的電話號碼存了下來,端端正正備注上名字,沒有用任何的綽號。
賭局約定好開始,她總要時時關注一下進展。
昨夜爭吵之後,今天一整天,蘇聽晚都沒有接蔣荊南打來的電話,有三次之後,他就徹底沒了動靜,這場冷戰的開始是帶著痛跟傷。
脖頸的紅痕已沒有那麽明顯,可輕輕抬手觸碰的話,仍舊會顫栗。
那些畫麵在她腦海裏根深蒂固揮之不去,恐怕需要好長一段時間去覆蓋,才不至於每每看見蔣荊南,心都會覺得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