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清寧宮。
“啟稟太皇太後,陛下已經前往奉天殿了!”負責關注朱祐樘龍輦動向的太監回來稟告,顯得十分興奮的模樣道。
端坐在正座的是周太後,不過現在已經榮升太皇太後。
雖然兒子朱見深已經去世,但孫子朱祐樘接位,自己的地位是不降反升,特別這個孫子還是自己親自撫養成大。
“皇祖母,人家隻不過是使了一點小性子,沒想到陛下真的生氣了!”張玉嬌的眼睛泛著淚花,顯得委屈地道。
周太皇太後扭頭望向這個自己親自挑選的孫兒媳,便溫和地道:“小兩口爭爭鬧鬧挺正常,不過這男人嘛,亦得多哄哄!”
“我一直都讓著陛下,這次是陛下不講理,昨天對我已經是避而不見了!”張玉嬌一直裝著淑女的形象,此時顯得可憐巴巴地道。
周太皇太後選太子妃的時候,便已經將張玉嬌的性子摸得一清二楚,卻是選擇戳破謊言地道:“哀家可是聽說了,你讓太子在書房睡了好幾天呢!”
“我……我月信來了!”張玉嬌沒想到周太皇太後在太子府有眼線,當即便隨口撒謊道。
周太皇太後一直都是後宮爭鬥的主角,一眼便已經將張玉嬌看穿,隻是張玉嬌能夠壓製朱祐樘無疑更符合自己的利益,便輕輕點頭地道:“等會陛下過來,我幫你跟陛下說道說道,夫妻沒有隔夜仇!”
“多謝皇祖母!”張玉嬌心裏暗喜,當即便轉悲為喜地道。
自從上次中秋後,卻不知哪個環節出了問題,原本被自己拿捏得死死的朱祐樘仿佛像是變了一個人般。
早前她還能送湯慰問,隻是前兩天開始便開始撤掉人手,將那幾個向著自己的太監和宮女直接攆出了乾清宮。
不過她知道朱祐樘是周太後一手帶大的,朱祐樘最聽周太後的話,而今借助周太後向他進行施壓,相信一切都會回歸如初。
吉時來,紫禁城午樓的鍾鼓聲在這座紅牆琉璃瓦的宮殿群中回響。
兩扇厚實的掖門同時打開,兩支手持畫戟的禦林軍整齊地跑出宮門,身上散著肅殺之氣佇立在宮道邊。
“百官進!”
待到午樓的鍾鼓聲剛剛停下,一名太監當即大聲地唱道。
內閣首輔萬安帶領文官從左掖門入,英國公張懋率領勳貴和武將從右掖門進,錦衣衛設鹵簿大駕。
現在是平日上朝熟悉的流程!他們到了金水橋前,所有官員停下來整理儀容,接著走過金水橋,最後全都止步於奉天門前。
鴻臚寺執事官看到奉天殿前有了動靜,當即便大聲地道:“跪!”
“臣等叩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在場的所有文武百官紛紛行禮,顯得山呼海嘯般地喊道。
身穿兗冕服的朱祐樘來到放置酒肉的香案前,已經注意到跪在下麵的三千餘名文武百官,卻是按照流程在這座最大的宮殿前行告天地之禮,行五拜三叩。
朱祐樘沒有理會觀禮的文武百官,在這裏祭告天地後,便再赴奉天殿謁告先祖,免去幾筵殿,接著要前去謁見太皇太後和皇太後了。
今天不斷有太監通稟朱祐樘的行程,在朱祐樘剛剛進入院門的時候,裏麵的堂房便已經準備妥當了。
“孫兒拜見皇祖母!”朱祐樘知道眼前這位年近六旬的老女人頗有手腕,便保持著一貫溫和的形象行禮道。
周太皇太後看著自己培養的孫兒順利繼位,顯得如沐春風般地笑道:“快快起來,讓皇祖母好好瞧瞧你,像你父皇一般有帝王英姿!”
朱祐樘從地上站了起來,便注意到旁邊站著的張玉嬌。
張玉嬌今日同樣精心打扮一番,在周太皇太後麵前一直都是裝著一副賢淑的形象,便盈盈一禮道:“臣妾見過陛下!”
周太皇太後的眼睛一掃,當即替張玉嬌說和地道:“陛下,皇祖母你們兩口子鬧了別扭,看在皇祖母的麵子上,你們重修於好,如何?”
張玉嬌聞言,當即便擺著一副頗為委屈的模樣,似乎自己確確實實是一個受害者。
“好,那就向朕認個錯吧!”朱祐樘知道不宜做得太絕情,當即便淡淡地表態道。
雖然眼前這個女人是自己被嘉靖奪走皇室正宗法嗣的禍首,但終究一切都將改變,自己定然要開枝散葉,亦不允許自己死後的靈牌歸到偏宗。
張玉嬌的眼睛一瞪,顯得難以置信地指著自己的俏鼻,萬萬沒有想到這個對自己言聽計從的男人竟然要求自己當眾認錯。
周太皇太後詫異地望了一眼朱祐樘,但還是站在自己孫子這邊道:“嬌兒,給陛下倒茶認個錯吧!”
“本宮……孫媳沒有錯!”張玉嬌是心高氣傲的人,更是自以為將這個男人吃得死死的,便是脾氣上來地拒絕道。
“皇祖母,登基大典還沒有完畢,孫兒先行告退,夜裏再前來向皇祖母問安!”朱祐樘知道這個女人仍舊還是想要掌控自己,當即便向周太皇太後施禮道。
周太皇太後知道當務之急是順利舉行登基大典,便輕輕地點頭同意道:“好,陛下,你先去忙!”
“孫兒告辭!”朱祐樘已經給了張玉嬌機會,便是不瞧一眼張玉嬌便轉身離開道。
張玉嬌剛剛的委屈是偽裝,隻是看到這個一度給自己舔腳趾頭的男人竟然要求自己認錯,此時眼睛更多的是憤怒。
哪怕這個男人是當今陛下,心裏卻還是想狠狠地踩上這個男人踩到泥裏,讓他繼續臣服在自己的石榴裙下。
周太皇太後看著離開的朱祐樘,卻是更加清晰地感覺到朱祐樘像是換了一個人般,眉頭不由得緊緊地蹙起。
這還是自己培養的那個傻白甜嗎?還是那個言聽計從的聽話孫兒嗎?亦或者真像夢裏那般一直偽裝,當上皇帝後便要找自己算賬?
一隻白頭黃嘴的老鷹出現在紫禁城的上空,正鳥瞰著這一座金碧輝煌的紫禁城。隻是隨著展翅高飛,連同整個北京城都變得渺小,已然不受這片天地束縛。
朱祐樘現在宛如利刃出鞘,隻是後宮還不是最緊要解決的問題,而今最棘手還是那幫有文化的流氓。
從清寧宮離開,當即馬不停蹄地前往仁壽宮。
成化帝的王皇後不受寵,哪怕成化帝留下這麽多子嗣,但竟然沒有一個是王皇後所生。
雖然王太後已經撈得皇太後的名分,但現在後宮有周太皇太後坐鎮,很快還會迎來一位執管後宮的皇後,她這位皇太後已經淪為邊緣人物。
王太後年近四旬,由於沒有生養加之保養得很好,故而至今還是一個美婦人形象。隻是嫁在帝王家,她此生都是要守寡了。
“皇太後請安心在這裏居住,兒臣今後一定會盡孝!”朱祐樘希望後宮能夠和睦相處,當即便是表態道。
王太後屏退一些無關人員,便表達善意地道:“陛下,哀家有一個親侄在北鎮撫司任職,他說近期北鎮撫司突然監視京城中的大臣,不知這是不是陛下的密命呢?”
“朕記得太後在北鎮撫司任職的親侄叫王欄和王相,卻不知是哪位呢?”朱祐樘心裏微微一動,卻是沒有正麵回答地道。
雖然錦衣衛是皇帝的侍衛親軍,但裏麵填入太多的外戚和文官子弟,像周太皇太後娘家在錦衣衛任要職的子弟有十餘人之多。
錦衣衛更是不斷被文官的子弟滲透,現在早已經變了質,不然成化帝亦不會重用東廠和成立西廠。
王太後意識到眼前的陛下並不愚鈍,便微笑地點頭道:“陛下好記性,此事是王欄相告,在北鎮撫司擔任錦衣百戶。”
“太後,若是王欄進宮的話,還請讓他到乾清宮一趟,朕有事相詢!”朱祐樘自然還是想要重新掌握錦衣衛,顯得話中有話地道。
王太後已經別無所求,亦已經無法再爭,現在僅僅隻希望娘家人過得更好一些,自然是滿口答應下來。
待朱祐樘剛剛離開,她當即便著手安排王欄以探望自己的名義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