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當真以為本王什麽都看不出來?”
裴鬱說此話時,雙眸微眯周身氣場全開,氣魄逼人。
饒是慕清塵見識不凡,都險些在那一瞬被他嚇著。
可見,此人本事確實不小。
但,慕清塵再怎麽說也是一國之後,還是名震天下大名鼎鼎的“妖後”。
怎麽可能被區區一個裴鬱的一兩個眼神幾句話,就嚇著?
“我確實聽不懂王爺在說什麽。”她淡定微笑,“王爺平素可曾覺得情緒低落不穩,脅肋脹痛,煩躁好哭,失眠,咽部仿佛有異物阻塞?”
她突然說起病症來,話題轉得太快。
裴鬱著實沉默了許久,才冷著張臉,淡淡道:“沒有。”
“不應該啊……”
慕清塵緊蹙柳眉,明顯看得出此刻正滿心滿眼的困惑。
男人心知這女人,心機深沉腦筋快,這會兒搞不好就是在裝神弄鬼。
可事關病情,他默了許久後,還是開口問道:
“你如此問,是有何猜測?那些症狀,是什麽緣由?”
慕清塵聽得裴鬱詢問,才恍然回神般看向他,趴伏在地上,態度看起來極其恭敬有禮,說起話來聲音也是十足十的溫柔:
“回王爺,我方才說的那些症狀,是由情誌不舒、氣機鬱結而引起的躁鬱症。按照民間的說法,也可以稱為……癔症。”
“慕清塵!”
裴鬱躺在**,咬牙切齒。
她這不就是在明著說他方才所言,是在發癔症,是在胡言亂語嗎?!
偏偏跪在床榻邊的女人,態度恭敬,連連道歉:
“王爺恕罪,這隻是醫者本分。若有懷疑的病症,自然要一一與患者對應,看患者是否真的有此隱患。王爺既沒有一點對症之處,自然沒有癔症,又何必生氣?”
不論是誰在此時看了,都要以為慕清塵就是個忠君愛國客氣有禮的高門淑女。
可裴鬱看得出,她跪在那裏的姿態擺得很低,說話的語氣、偶爾悄悄抬頭時露出的眼神兒,都沒有半點恭敬包含其中。
有的,隻是反骨、是輕蔑、是笑意。
“好,好,好……”他大口喘著氣,一連說了三個“好”。
如此膽量敢這般數落他裴鬱的人,這些年,不超過一手之數。
不論先頭他對這慕清塵有多少懷疑,此時此刻,此情此景下,裴鬱隻想弄死她!
恰好慕清塵敏銳察覺到了裴鬱非同一般的怒火,眼珠一轉,磕頭道:
“王爺如此,可稱得上煩躁好哭。”
裴鬱:“……”
這瞬間,滔天的怒火翻湧而出。
裴鬱想也不想,就要從**坐起來,和慕清塵這個女人同歸於盡。
可,他就算拚盡全身力氣,也隻是讓自己的小手指稍稍抖動了兩下而已。
而這一切,慕清塵都看得清清楚楚。
她敢這麽囂張,自然也是仗著裴鬱動彈不得,殺不了自己啊!
就算一會兒有人能來幫他了,他也不可能腆著臉讓人幫動彈不得的他,教訓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的。
這個虧,他不吃也得吃。
更何況,這家夥時不時會毒發,導致全身動彈不得的情況,本就是極隱秘的事。
裴鬱此人冷靜得很,不論有多氣,都不會將此事鬧大的。
這,也是慕清塵敢戲弄他的底氣所在。
可……
這次,裴鬱似乎有些不大一樣了。
“來人!來人!”
他低沉的嗓音,夾雜著些許沙啞。
怒吼時明顯氣息虛弱的聲音,讓不明內情的人聽來,宛如在撒嬌。
慕清塵也是用了好大努力,才沒笑出聲來。
可她憋笑時一聳一聳的肩膀,還是讓裴鬱一張臉黑了又紅,紅了又紫,仿佛調色盤,精彩無比。
“來人!來人!!!”
最後,裴鬱音量加到最大,幾乎是在用靈魂在吼。
總算,田四高高興興地從外麵跑進來,滿臉無辜和懵懂,樂嗬嗬地說:
“王爺叫屬下,有什麽事兒?”
說完,才恍然大悟伸出自己黑胖黑胖的小短手,指著**裴鬱的臉,大叫:
“王爺您怎麽了?!為何臉色如此差?!是這次毒發有了什麽新症狀嗎?!慕小大人就在外麵了,屬下讓他馬上進來為王爺診治吧!”
裴鬱氣到黑紅的臉色,僵成一片。
田四的嗓門很大,比他剛才明顯氣弱的喊叫聲響亮多了。
若此時,再吩咐他懲治慕清塵,指不定他又會問什麽讓人下不來台的問題,使場麵更難堪……
思忖片刻後,裴鬱張開的嘴重新閉上。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眼慕清塵後,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語氣平靜:
“叫慕顧遠進來,順便……和他妹妹見見。”
慕清塵垂眸,不動聲色地跪到離床榻遠一些的位置。
那位置,進門時恰好能看得見的。
她心知,真正的考驗,這才剛剛來臨。
慕顧遠那樣的蠢物,在裴鬱這樣的人精麵前,哪怕隻有一點小小的破綻,都會被無限放大,最後成為他們怎麽都遮掩不住的大破綻的。
“不知王爺現在,是否還要考慮將小女子收歸麾下?”
她在旁邊跪穩當後,微笑著抬眸,看向床榻上的男人。
剛剛吐血後就全身僵硬徹底動彈不得的裴鬱,這會兒在**稍稍活動了一下手腕腳腕,竟然撐著身子就從**坐起來了!
隻是明眼人都看得到,他撐在**支持全身的那根胳膊,在瘋狂地顫抖。
僅僅一個起身的動作,就讓裴鬱滿頭冷汗。
他做完這一切,才冷哼:
“嗬,放心,本王分得清私情與公事。一會兒你那位二兄長進來,你一個字都不許再說。否則,本王便將你們慕府李代桃僵,偷龍轉鳳的把戲捅出去。”
慕清塵:“……”
“還有,若你那‘二兄長’沒有親自診斷出本王中毒,你不可有任何提醒,也不可泄露半個字。”
裴鬱提起“二兄長”時,莫名有些咬牙切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