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國小公主和焦飛文的比試,裴鬱和慕清塵同時看出破綻後,也不知是因慕清塵心懷鬼胎,還是別的什麽原因,再沒有半句交流。
兩人之間詭異的沉默,一直到比試結果出來才算結束。
靶場上,小公主十支箭射得穩準狠,饒是慕清塵作為裴國人,都幾次忍不住叫好。
反觀焦飛文,在第三支箭後,發揮明顯不順。
從動作和射箭時機上,都能看出他的急迫。
但射箭這種事,往往隻有最能靜得下心、內心毫無動搖的人,才能做好。
心亂了的焦飛文,成績可想而知。
最終,小公主不僅超過他整整三支箭,正中紅心的箭矢也遠比他多。
“阿慕,看到我的表現了嗎?”
小公主以壓倒性的勝利贏過焦飛文後,就再沒多看靶子一眼,放下弓箭後連蹦帶跳躥到了慕清塵麵前。
又圓又大的眼睛眨啊眨,臉上寫滿了:我棒不棒?快表揚我!
她如此殷勤的模樣,讓裴鬱這樣的變態,都忍不住側目。
慕清塵絲毫沒有矯情,大方直白地說:
“樂萱不愧是孫將軍的徒弟,果然厲害!”
“嘿嘿嘿……也沒有很厲害啦……”小公主被表揚後,模樣難得有些羞赧。
她輕輕捎著腦後的頭發,小臉微紅,低下頭不敢看她,小聲說:
“阿慕想不想學?阿慕想學的話,我會的都盡可教你!”
“唔……”
慕清塵沉吟起來。
剛才見著焦飛文和小公主這麽一場異常激烈的比賽,讓她也難免有些熱血沸騰。
要知道,這些年裴國與魏國數次大戰,其中幾次最精彩的戰役裏,就是殷將軍和孫將軍交手。
這些年,不少人都在討論,究竟是裴國的殷老將軍更厲害些,還是魏國的孫將軍更厲害。
如今,殷家家破人亡,殷將軍已在當權者的擺弄下“戰死沙場”……
多年來的討論,似乎永遠也得不到答案了。
現在,孫將軍的高徒,就站在她麵前……
“慕小大人雖是文官,但本王觀之,是懂騎射的。”裴鬱低垂眼瞼,視線落在慕清塵明顯猶豫的臉上,淡淡道,“公主若是感興趣,可以試試和慕小大人也比一場。本王想,恐怕要比你與焦飛文的比試,精彩許多。”
“當真?”魏國小公主又黑又亮的眼睛眨啊眨,“阿慕!你也會射箭?!我以為你在醫術上的造詣登峰造極,旁的可能顧不上研究。沒想到,你竟然如此厲害啊!”
慕清塵:“……”
沒想到小公主在聽到自己會射箭的消息,會是如此反應。
“如何?公主,慕小大人,可要比比試試?”裴鬱紅唇勾起,打量著她倆。
“阿慕?”
小公主目光灼灼看向慕清塵,意思不言而喻。
這也是慕清塵一直很喜歡她的地方。
小公主並非不知道自己地位尊貴,尤其是眼下兩國和談時期,她在裴國,隻要不是過分的要求,裴國人都不會逆了她的意思。
可她幾乎沒將這樣的特權,用在自己親近之人的身上。
不止慕清塵,就連她身邊伺候的下人,凡是得了她喜歡的,都是如此。
眼下她明明很想比一比,卻並不要求慕清塵做什麽,隻是飽含期待地望著她。
被這樣純粹的眼睛看著,慕清塵真的很難說出個不字。
“好吧,”她笑,“隻是下官箭術興許不及你,還請你手下留情。”
“我相信你!”小公主這下目光變得很堅定,“你醫術都那麽好,射箭一定不差。和你比試,我可要用全力哦!”
行吧……
慕清塵想了想,沒多說什麽。
她也很想試試,作為殷老將軍和孫將軍的下一代傳人,她們兩個,究竟誰更厲害些。
思及此處,她不再猶豫,與小公主一同進了靶場。
站在射箭的位置,她拿起剛才焦飛文用過的那張重弓,放在手裏掂了掂重量。
一年多不曾射箭,有些生疏的手,好像立刻找回了感覺。
她沒有去箭筒裏拿箭,隻單手將重弓舉起,用手勾住那根弓弦,用力拉開——
“錚——”
弓弦繃緊又放鬆的聲音,聽得慕清塵心裏莫名一陣舒坦。
她側目,看向旁邊同樣在試弓的小公主,不由自主地笑起來,挑眉:
“不如,咱們兩個的比試,換點花樣如何?”
小公主向來縱著她,聽到她這話,想都沒想就說:
“好啊!阿慕想怎麽玩?”
“我們找兩個力氣大的將士,站在安全的位置,向天空扔瓦罐。你我蒙眼射箭,看誰中得多。比試箭術的同時,也考驗我們聽聲辨位的能力,如何?”
慕清塵笑得賊兮兮。
這樣的比試法子,她很久以前就想試試了。
隻可惜尋常的對手,比起來沒什麽意思。
厲害點的,就屬殷家人了。
奈何殷家人一年裏,一多半的時間都在沙場,幾乎沒空與她這樣玩鬧。
這次,算是慕清塵頭回和正兒八經的對手比試。
“好!我吩咐人安排!”麵對慕清塵的要求,小公主應得毫不猶豫。
她應下後,慕清塵就放心地繼續去熟悉那弓的力道和重量了。
但站在她不遠處的小公主,仍然在專注地看著她。
在小公主的眼中,作俊秀男子打扮的阿慕,這會兒正沐浴在金色的陽光裏,笑容看起來溫和柔軟。
小公主很早之前就注意到了,阿慕平時盡管也很愛笑,但笑容裏大多是敷衍和應付。
隻有看透阿慕的人才能懂,阿慕其實很少笑,也很少發自內心高興的。
可現在,站在軍營裏靶場前的阿慕,那笑容,真甜啊……
小公主沉浸在慕清塵唇角那自然深邃的弧度裏,已經忘了一會兒她們還要比試射箭了。
靶場外,裴鬱吩咐人照小公主的要求做時,目光也不由自主看向靶場裏的兩個人。
他站得高,站得遠,所以不論是慕清塵的笑容,還是小公主的模樣,都可以盡收眼底。
“……這樣的安排合適嗎,王爺?”
田四在準備好東西回來時,有些忐忑地問。
裴鬱沒回答他,隻專心看著靶場裏的兩個人。
同時,他的眉心,緊緊皺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