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營裏比賽射箭的瓦罐，是有專門設計的。
說起來是叫“瓦罐”，實則是按燒製瓦罐的技術，燒製出的帶空洞的扁平石頭。
如此，更方便人將之甩上天空，也能讓瓦罐在天空滯留更長時間，方便射箭的人瞄準。
帶著空洞，自是為了讓空氣流通，能發出一些尖銳細長的聲音，方便聽聲辨位來瞄準。
準備瓦罐的時候，慕清塵就留意到小公主對這樣的比試方法並未有任何緊張。
說明她或許胸有成竹，才不慌亂。
於是她如此模樣，讓慕清塵更好奇她們兩個的比試結果會是如何了。
“準備就緒！”
很快，靶子那邊，扔瓦罐的人已經做好了準備。
這次比試，一共二十個瓦罐，一次扔出兩個。
慕清塵和小公主蒙眼比試，看誰射中瓦罐的更多。
“樂萱，你可要小心了，”慕清塵蒙著眼，感受著眼前的漆黑，循著細微的聲音，望向身旁的位置，“比試開始，我也會用盡全力的！”
“好！那就來比比看，我和你，究竟誰的箭術更技高一籌吧！”
小公主的聲音聽起來相當歡快。
很快，一片茫茫的黑暗中，八丈外的天空中，響起了什麽東西飛快劃過空氣的聲音。
那聲音很細微，若非全神貫注的話，根本聽不到分別，隻怕會將這聲音和尋常的風聲混為一談。
慕清塵不知道為何這次的兩個瓦罐沒有發出聲響，但手已經比腦子快，率先照著那細微聲音的軌跡射出了兩支箭！
“啪！”
“啪！”
兩個瓦罐碎裂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慕清塵努力分辨著那些聲音的差別，思忖著究竟是她和小公主之間誰的箭，率先射碎了瓦罐。
但，那邊沒給她更多思考的時間。
很快，第二組瓦罐已經飛射出來。
這次，仍舊沒有一點瓦罐自身孔洞裏該發出的聲音。
但慕清塵這次沒有半點猶豫，手裏的弓箭果斷瞄準、射出。
“啪！”
“啪！”
又是兩個瓦罐碎裂的聲音。
再之後，一共二十個瓦罐，竟無一個孔洞能發出聲音的。
但每次隨著慕清塵手中箭矢飛出，飛在半空的瓦罐都能被射碎。
靶場外，裴鬱微眯雙眸，靜靜看著那個箭無虛發的身影，神情看不出喜怒。
他身邊，田四黢黑的臉上滿是震驚，張著的大嘴裏，一口白牙和皮膚的顏色對比異常強烈。
“我的老天爺啊……”
田四張著大嘴半天，才憋出這蒼白的六個字。
他受限於文化程度，已經找不出更精彩的詞語，能拿來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了。
在此之前，就是打死他，他也想不到平日裏看著手無縛雞之力，就是來隻狗都打不過的慕小大人，箭術竟然如此高超啊！
魏國小公主，在和焦飛文的比試後，在場眾人對她的箭術，心裏已經有個大概猜測了。
所以這次慕小大人提出蒙眼比試，田四單純的以為，慕小大人隻是希望提高比賽難度，這樣輸的時候，臉上也不算太難看。
事實上，魏國小公主的箭術，他們還是稍有低估了。
就眼下來看，沒有一點聲音的瓦罐，人家也能箭無虛發，準確迅速！
隻是！
她的對手，更強！
田四作為一個武學高手，甚至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那一支支箭矢射出時的畫麵。
冷酷、精準、毫不留情，這大概就是慕小大人射箭時的風姿。
即使魏國小公主每支箭都瞄得準、射得快，可到現在為止，竟一個瓦罐都沒有射到！
因為每次，慕小大人射出的箭矢，都能比她的快那麽一點點。
兩人前後腳射出的箭，極有默契地匯聚於同一處目標。
但因慕清塵的箭更快，導致後來的箭不論多準，都隻能一無所獲。
二十個瓦罐，很快就射完了。
但其中的曲折驚險，除了看不到詳情的當事人外，他們這些圍觀者都看得清清楚楚。
短短二十個瓦罐的時間，卻好像過了有半個時辰那麽久。
慕清塵心裏清楚數著瓦罐數，確定二十個都已經射完，不論是將士們還是小公主，都不會再有任何動作後，才取下了蒙在眼睛上的布條。
眼前，靶場的靶子下方，落了一地陶器碎片。
她隻看了一眼，就將目光轉向不遠處的裴鬱。
“逸王殿下，這批瓦罐，是製作時出了什麽岔子麽？”她微笑。
裴鬱定定看了她一眼後，氣定神閑悠哉哉從靶場外走進來，站到慕清塵和小公主之間：
“本王瞧你們二位箭術都非同尋常，若隻用普通瓦罐比試，豈不無聊？如此，也能多些樂趣不是麽？”
果然……
慕清塵這次毫不掩飾，衝他翻了個白眼。
魏國小公主此時也取下了蒙眼的布條，走到慕清塵身邊，很是詫異地說：
“阿慕！我沒想到你箭術竟然如此好！你這樣的人，當真隻是個文官嗎？！就連許多征戰沙場多年的將士，隻怕都沒你這麽好的箭術啊！”
小公主的喜怒，似乎總是這樣毫不掩飾。
慕清塵回了公主一個微笑後，就冷冷看向裴鬱，皮笑肉不笑地問：
“逸王殿下，對那些瓦罐做了什麽？”
“嗬嗬……不過是些小手段，將那些孔洞堵住了而已。”裴鬱絲毫不介意她的嫌棄，淡淡道，“而且，你們二人箭術高超，用本王的法子，分勝負時也更清楚。”
他話音剛落下，去檢查結果的人，就帶著四十支已經射出的箭矢回來了。
慕清塵留意到，那些箭的箭鏃上，有些沾著土，有些則很幹淨。
“原來是用黃土和水成泥，堵住了孔洞。”慕清塵麵無表情，“射中瓦罐的箭洞穿黃土，也能證明哪支箭中靶，哪支箭沒中靶，王爺聰慧。”
裴鬱聽到她陰陽怪氣的誇獎，隻笑了笑，示意撿箭的人匯報結果。
那人跪在地上，雙手捧起紅羽箭和藍羽箭若幹，一字一句道：
“回王爺，此次共移動靶二十個，射出箭矢四十支。其中中靶的紅羽箭共二十支，藍羽箭共三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