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怔。
這才理解秦瑾城剛才所說的那句,“做你上司可真幸福”,是什麽意思了。
他居然想收購赫連梵音的工作室,好做我的上司。
有錢任性。
可我卻不想做他的下屬。
我對赫連梵音說:“工作室就像您的愛人,賣掉會很舍不得吧?”
她神色微微一滯,隨即莞爾,“的確如此,可他開出的價格十分誘人,賣掉足夠我實現下半生的財務自由了。”
下半生的財務自由,的確挺誘人的。
我說:“無論如何,我都尊重您的選擇。”
她笑了笑,“我已經做好決定了。”
她拿起手機給秦瑾城的助理回電話,“麻煩你轉告秦總,我的工作室就像我的愛人,給再多錢也不會賣,謝謝他的好意。”
發布會結束後,赫連梵音又去赫連城的工廠確認一遍昨晚訂的貨。
確認完畢後,今天的行程結束。
原本打算晚上飛回海城的,赫連城執意要做東請我們去吃飯。
盛情難卻。
我們一行四個人包括瑾兒乘車前往明月居。
明月居是一家生態酒店,餐飲環境和山水園林相結合。
走進寬敞大堂,處處都是高大綠植,假山,流水,絲竹聲環繞在耳邊。
剛要往包間走,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男聲,“笙小姐。”
是秦默的聲音。
我詫異地回頭,看到一群西裝革履的人,眾星捧月般地簇擁著為首的兩個人。
一老一少。
年輕的男人身形傲然修長,黑色襯衫紮進西裝褲裏,紮出勁瘦的腰身,襯衫上每一顆紐扣都嚴謹地係著,臂彎搭著黑色西裝外套。
那麽多人中,他是最顯眼的一個。
明明渾身透著清貴冷傲的氣質,卻長了一雙過於好看的眼睛,眉弓飽滿,眼窩深邃,加上漂亮的雙眼皮,眼瞳又黑又深,睫毛長得像湖岸的垂柳。
不是秦瑾城,還能是誰?
視線在我和赫連城身上環視一遍,秦瑾城漂亮的黑眸透出如冰的鋒芒,冷得像沉寂千年的幽潭。
冷靜表麵下是洶湧的怒意,帶著迫人的淩厲感。
讓人不敢直視。
我把視線悄悄往他身畔移了移。
他身畔是個高大魁梧的男人,身高僅次於他,五十多歲的年紀,身上帶著不怒自威的氣勢。
鬢發濃密,國字臉,耳大垂珠,兩道濃眉起伏似丘陵,眼珠濁白,雙眼皮特別深,眼角魚尾紋呈扇形散開,鼻梁也比常人高許多。
看這氣勢,想必就是秦瑾城的未來嶽父南宮霆了。
某些人啊,嘴上說著不要,身體卻很誠實呢。
先是陪南宮妍去國外三日遊,接著又親自飛來南城拜見嶽父大人。
可笑的是,昨晚還去敲我家門,前晚還摟著我睡了一晚。
怎麽不累死他?
南宮霆的視線在我臉上掠了一眼,眼神硬了一下,很快移到赫連梵音身上。
赫連梵音卻把視線移到別處,假裝沒看到他。
按說小姨子看到姐夫,打聲招呼是最起碼的,可她卻視他為空氣。
氣氛一時變得微妙。
最後是秦默出聲打破了這詭異的安靜,笑著對我說:“笙小姐,跟我們一起吧,人多熱鬧。”
可我卻沒興趣和秦瑾城的未來嶽父同桌吃飯。
即使我有,他肯定也沒有。
果然,秦默一提議,南宮霆看向我的眼神頓時多了抹意味深長,想必早就知道我的存在了。
於他來說,我是他們南宮家和秦家南北合作的一隻攔路虎,眼中釘,肉中刺。
我剛要婉拒秦默的好意,赫連梵音搶先說:“不用了,我們幾人吃就好了。”
說完她抬腳就朝我們訂的包間方向走去。
我轉身跟上她的腳步。
走出去多遠,還覺得後背上有兩道冰冷的目光,如芒刺背。
不知是秦瑾城的,還是南宮霆的?
來到包間,點好菜。
菜上來後,赫連城熱情地招呼我們吃菜。
赫連梵音今晚情緒不太對,仿佛心事重重的。
瑾兒好像真把我當成她媽咪了。
一整晚都黏在我身上,讓我抱著,一口一個“媽咪”地喊著,還讓我喂她吃飯,看我的眼神也帶著別樣的乖巧,嬌嗲。
女孩子跟男孩子真的不太一樣呢,小逸就很少向我撒嬌,瑾兒卻不停地朝我撒嬌。
撒得我的心都融化了。
不由得摸了摸我的小腹,如果那個孩子當初生下來,也會像瑾兒這麽可人疼吧?
可惜,沒有如果。
赫連城開了瓶紅酒,我們幾人喝。
因為帶著孩子,又要開車,他沒喝,我稍微喝了一點兒,剩下的幾乎全讓赫連梵音喝了。
中途瑾兒要去衛生間。
包間是園林式的,屋裏沒有衛生間,要去外麵上。
赫連梵音醉了,隻能我帶瑾兒出去,赫連城一起跟出來。
帶著瑾兒上完衛生間,洗好手出來。
經過隔壁吸煙室時,一雙修長筆直的長腿跨出來。
我的心髒跟著一緊。
秦瑾城一張俊美鋒銳的臉,冷得像凝結的寒玉,冰冷表麵下是洶湧的浪潮。
渾身散發出來的迫人氣勢,讓人心生畏懼。
“雲小姐業務可真繁忙,不隻要陪上司還要陪男人。”
視線落到瑾兒的臉上,他冷笑:“還有孩子。”
光聽聲音就能聽出情緒,憤怒與妒火糅雜在一起。
我挺了挺脊背,語氣輕嘲道:“彼此,彼此,秦大少比我更忙。未來嶽父還在包間裏等著呢,別讓他等急了。”
他蹙眉,“嶽父?”
“板上釘釘的事,就別推諉了。秦先生要是光明磊落地承認,我還能高看你三分。”
他剛要開口,瑾兒拉拉我的手,奶聲奶氣地問:“媽咪,這位叔叔是你朋友嗎?”
“媽咪”二字一出,秦瑾城眸色驟然一沉。
視線掃過瑾兒,他唇角勾起抹嘲諷的弧度,“雲大小姐這生育能力可真強,不隻生了小逸,還無縫銜接地生了個女兒。”
不提小逸還好,一提小逸,我頓時像被引爆了的炸彈,疼得渾身都哆嗦。
目光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我拉著瑾兒的手往前走。
和他擦肩而過時,我故意用肩膀狠狠地撞了他的手臂一下。
他紋絲不動,我卻險些摔倒。
赫連城跟在後麵,急忙伸手扶了我一把,溫聲說:“小心點。”
話音剛落,他的手臂被一隻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抓住。
那雙手,白皙皮肉下是隆起的青筋。
秦瑾城把他拽出去多遠,冷厲的聲音傳過來,“你他媽少給笙兒獻殷勤,信不信我剁了你的手?”
瑾兒眼神頓時充滿驚恐,衝秦瑾城喊道:“你放開我爹地!”
我馬上對秦瑾城說:“秦先生,當著孩子的麵,請收斂點好嗎?”
赫連城用力甩開秦瑾城的手臂,伸手撣平被捏皺的衣袖。
秦瑾城垂眸看一眼瑾兒,笑容嘲諷,“孩子,你就這麽缺孩子嗎?你要缺,跟我生,想生多少生多少,我們生一堆。”
我隻想回他三個字。
不要臉。
瑾兒仰起小臉看著我,疑惑地問:“媽咪,你是我的媽咪,為什麽要跟這個叔叔生孩子呢?”
我柔聲對她說:“叔叔在開玩笑呢,你別往心裏去。”
瑾兒似懂非懂,對我說:“媽咪,你要是想生,就跟爹地生。我想要個哥哥,媽咪能給我生個小哥哥嗎?”
聞言,秦瑾城精致冷硬的眉骨頓時隆起,仿佛一道丘陵。
手指用力揉亂指間的煙。
未燃盡的煙尾燙傷掌心皮膚,散發出淡淡的焦味。
可他卻像感覺不到疼似的。
很想上去把那根煙尾從他掌心抽出來,可最後我隻是拉起瑾兒的手,柔聲對她說:“瑾兒,我們回去吧。”
回到包間,赫連梵音已經喝醉了。
結過賬後,赫連城架起她的手臂,朝門外走。
我則牽著瑾兒的手。
來到門外停著的車前,赫連城把赫連梵音放進後車座。
我抱著瑾兒,把她放到兒童座椅上。
安頓好她們兩人後,我走到副駕駛旁,剛要拉開車門上車,手腕忽然被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抓住。
那隻手力氣極大,捏得我手腕像要斷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