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婚之事談妥後,秦瑾城派人送南宮霆、顏媚和南宮妍去酒店。

第二天清早,我和秦瑾城帶他們仨人去欒氏醫院探望秦老爺子。

秦老爺子居然記不得南宮霆了,更不認識顏媚。

顏媚不甘心,話裏話外不停地暗示秦老爺子,秦家和南宮家聯姻的事,意圖喚起他的記憶,可任憑她怎麽暗示,老爺子絲毫記不起來。

最近發生的事,他全都記不得了,隻記得很久遠的事,但也隻能記一些零星碎片。

腦子時而糊塗,時而清醒。

不過,秦老爺子對我還像上次見麵那樣,出乎意料的熱情。

在他眼裏,我不再是秦瑾城的扶貧對象,而是他昔日老友最心愛的外孫女兒,是他寶貝大孫子從小喜歡到大的女朋友。

還耍脾氣似的鬧著問我,我外公為什麽不來看他?不知他生病了嗎?

事已至此,南宮霆徹底死心,對秦老爺子維持表麵的客套。

顏媚也是強顏歡笑。

南宮妍今天眼睛是腫的,臉頰上的巴掌印到現在都沒退下去,估計昨晚回去後,又挨了顏媚的打罵。

探望完老爺子後,南宮霆和顏媚帶著南宮妍回南城。

秦瑾城親自送他們去機場。

我剛要跟著他們一起走,秦瑾城卻讓我留下來陪老爺子。

他是想讓我多跟老爺子接觸接觸,增加增加感情,省得他再出爾反爾,真是用心良苦。

沒多久有醫生過來查房,我向醫生詢問了一下秦老爺子的病情。

醫生說心髒手術做得很成功,但是老年癡呆這個症狀,很難治愈,說不定以後還會惡化。

他勸我想開點,沒事多陪陪病人,盡量讓他心情保持愉快,還說老爺子這個病其實不算太嚴重的,是輕度的癡呆,隻是失去記憶,大腦變得遲鈍,那些重度的患者,會大小便失禁,甚至癱瘓在床,生活不能自理。

人年紀大了,也沒辦法,就像機器老化了。

不知怎麽的,每每看到秦老爺子,總會想到我外公。

這幾年,我一直沒放棄尋找他,警局那邊早就留下外公的信息,讓他們一有消息就給我打電話。

回國後,每隔一段時間,我就會跑一趟警局,詢問有沒有外公的消息,可每次得到的都是失望的回複。

網上也一直在發布我外公的尋人信息,偶爾有人打電話過來,說在哪兒看到了外公,可是真去見了,卻並不是外公,隻是長得像而已。

一次次的失望,把我整得漸漸心灰意冷。

中午陪老爺子吃午飯。

老爺子自從患了老年癡呆後,就像個小孩子一樣喜歡纏人,總鬧著讓我喂他吃飯。

傭人笑著說:“老爺子也就跟你和錦瑟小姐,還有城少爺親近,其他人他都不讓靠近,連他自己的親兒子都不認。”

可能是隔輩親吧。

想想春節時,還一副不怒自威模樣的人,現在忽然變得像個老頑童一樣,真有點兒讓人哭笑不得。

當天,在醫院陪了老爺子一天。

此後每天晚上,我下班後都會抽出點兒時間來探望一下老爺子,在他身上尋找一點兒精神寄托。

跟他待在一起,就像跟外公待在一起一樣。

秦老爺子時而清醒,時而糊塗。

有時會認得我,有時認不得。

這天晚上,我在秦鷹的陪同下,又來探望老爺子。

老爺子平時晚上七、八點鍾就會睡,今晚不知怎麽的,一直鬧著不肯睡覺,也不讓我走,直到晚上十一點鍾,他才睡著。

等他睡著後,我和秦鷹一起離開。

經過急診中心時,看到救護車上抬下來一個鮮血淋淋的人。

我下意識地瞥了一眼,看到一張熟悉的慘白小臉,不是林綰綰還能是誰?

她兩隻手臂被砍得鮮血淋淋,深可見骨。

腿上穿的白色褲子也被血染成了紅色。

頭頂上也是血,鮮紅的血把頭發打濕了,順著發絲蔓延到臉上,看著有點兒像鬼片裏的女主角。

深更半夜的,猛一看到她這副鬼樣,驚得我心髒驟然一停,過一會兒才恢複正常。

這次應該不是血包或者經血之類了,因為手臂上的傷口是真的。

腦子裏忽然想到一個人,林綰綰的保鏢,楊柱。

他出手了。

果然沒讓我失望。

他傷到哪裏,於是原樣奉還給了林綰綰。

我無聲地笑了笑。

什麽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就是。

醫護人員用手術推車,推著林綰綰,快速往急診室裏走去。

林東升和何碧珠神色慌張地跟在後麵,急匆匆地往裏走。

因為太過慌張,二人都沒注意到我。

我和秦鷹剛要走。

忽然感覺背後好像有人盯著我似的。

我猛地回頭,看到不遠處來來往往的人群中,有一個男人正用冷冷的目光盯著我。

臉上戴著藍色一次性口罩,寸頭,瘦削的身材,一米八左右,眼睛微眯。

說實話,這樣一個男人,混在那麽多戴著藍色口罩的人群中,並不顯眼。

但他看到我回頭後,迅速轉身,且朝相反方向走去,步伐極快,就惹我懷疑了。

直覺他在心虛。

腦子裏忽然想到個人,又想到林綰綰。

我馬上指著那男人的背影,衝秦鷹說:“小鷹,快,快去抓住那個人!”

我話音未落,秦鷹已經像閃電般地躥了出去,直朝那個人追過去。

那男人見秦鷹去追他,馬上拔腿狂奔。

秦鷹緊追不舍。

沒從久,兩人就跑沒影了。

我站在原地等了一會兒,沒等到秦鷹回來,給她打電話,她也不接。

我心裏有些擔心秦鷹,於是給秦默打電話尋求支援,那男人心狠手辣,幾次要弄死我,我怕秦鷹一個女孩子再幹不過他,更怕他有幫手。

秦默接到電話後,二十分鍾後帶著人趕了過來。

因為下車後是一路跑著過來的,氣息不勻。

他看到我一人站在急診室門口,罵了句髒話,責怪秦鷹:“小鷹沒點屁數嗎?誰輕誰重分不清?把你一個人扔在這裏,要是有人趁機暗算你,她十條命都不夠用的!”

“不怪小鷹,是我讓她去抓那個男人的,那男人幾次三番想置我於死地。你快帶人去找他們吧,我擔心那男人有幫手,小鷹招架不住。”

秦默留一個保鏢護送我上車,他帶其他人去找秦鷹。

等我上車的時候,發現駕駛位上坐著的是秦瑾城。

我詫異地問道:“這麽晚了,你怎麽也過來了?”

“秦默開車太慢了,是我開車過來的。”

是了,他有個愛好是賽車。

秦瑾城說完,推開車門從駕駛座上下來,讓保鏢開車。

上了後座後,他按下中控按鈕,把前後空間隔開。

他側眸,眉眼沉沉地看著我,把我從上打量到下,打量完後,問:“你沒事吧?”

我聳聳肩,“沒事啊,就是看到個熟人,讓小鷹去追了,怕小鷹打不過他,所以給阿默打了電話,沒成想卻驚動了你。你白天累了一天了,這麽晚了,怎麽不回家休息呢?下次這種事,你不要來了,讓阿默帶人來就好了。”

說完才意識到,我剛才對他說了挺長一段話,說的不是反話,也不是陰陽怪氣的,而是單純關心他的話。

是的,單純關心他。

秦瑾城似乎也察覺到了我的變化,神色微微一動,說:“以後別總來陪爺爺了,你白天要工作,晚上再來陪他,一陪陪到這麽晚,會累瘦的。”

他抬手來撫摸我的臉,眸眼溫柔寵溺,“訂婚那天,你得漂漂亮亮的,別苦著一張臉,讓人覺得是我在逼你。”

我一怔,隨即笑道:“我記得我沒答應要跟你訂婚吧?”

秦瑾城聞言,眉頭一蹙,語氣不悅,“不想訂婚也可以,那就直接去領證,反正五月二十號那天,必須要雙喜臨門。”

語氣強硬,命令式的,不容人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