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簡單單一句話。

如果在我還不知道事情的起因時,我會感覺這句話寫滿了敵意與不善,甚至我還會為此難過一陣。

但是現在知道了起因的我,心裏感慨萬分。

她用著看似很不友善的語氣,想給我塑造一個她一點都不好相處的假象,想讓我因為以後可能要麵對的不和諧的宿舍關係提前搬出去。

可我現在看到的,隻有心疼和無奈。

她在保護我。

按照薑靜遠今下午聽到的內容,我也是洪義康的候選人之一,也不知道我哪一點入了洪義康的眼。

我並不是很漂亮的女生,剪掉長發後,整個人就更加顯得普通起來。如果說我有什麽特別的地方,就是我的眼睛比較大,但大的眼睛也沒有為我的容貌點綴色彩。

謝花不一樣。

身上過時且有些舊的衣衫並不能掩蓋住她身上自帶的氣質,冷白調的膚色,整個人如同清冷美人一樣,不敢輕易靠近,卻又忍不住想要靠近。

“估計洪義康喜歡征服吧。”耳機裏薑靜遠突然說道,“謝花身上自帶的那種氣質,一般很容易激起別人的征服欲,而你,我還記得我剛見你那晚,眼神裏的決絕與淩厲,像是要將這世界劃破一個口子一樣,所以選擇你們兩個對洪義康來說比其他人有成就感,況且你們一不能聽二不會說,他能少不少麻煩。”

我的拳頭漸漸攥緊。

“世界上怎麽會有這個禽獸不如的人,他可是老師啊!”我在心裏憤憤說道。

老師在我心裏雖說沒有多高尚,但也一直是一個值得我敬佩的職業,而如今這種職業裏竟然出現了這樣的人。

真就如薑靜遠所說,我的三觀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衝擊。

“別因為一個職業就去神化一個人。”薑靜遠的語氣聽起來滿是嘲諷。

我看著手裏的那張紙條,又看了看趴在桌子上,將自己整個臉蒙起來的謝花。

“你說她有朋友嗎?”我在心裏問薑靜遠。

“我想她也不敢有朋友吧。”

薑靜遠的回答讓我的內心抽了一下。

而正在這時,我感覺有人輕輕拍了拍我的肩,我扭頭一看,是田竹茹,而她也剛好看到了我手裏的紙條,表情似乎有些不滿。

她一定是誤會了什麽,還是目前我無法解釋的誤會,對此,我隻能拽著她的手,將她拉出教室,走到走廊盡頭人少的地方。

“謝花以前不是這樣的。”一上來,田竹茹就用手語對我說道,“她隻是不愛和大家一起玩而已,但她內心真的是一個很善良的女生。”

可能是怕我因為那一句話,從而對謝花有什麽偏見,田竹茹這才迫不及待地跟我解釋吧。

“我知道。”我用手語回複道。

沒有人比我更清楚,謝花骨子裏的善良,那是明明自是傷痕累累,還要強撐著一口氣,將即將踏入她所在深淵的人,用力向外推。

“我想跟她做朋友。”怕田竹茹不信,我又用手語補充了一句。

“我也試過,但是她從來都不會回應。”

“班長,你能具體跟我說一下她嗎?”我思索了一會兒,用手語問道。

……

晚上回宿舍之前,我先去超市,買了幾包零食。

當然,錢是田竹茹暫時借給我的。

我沿著超市的貨架走著,邊想著下午田竹茹告訴我的一些事。

她說謝花從高一性格就很孤僻,但那時候偶爾也會參加一下班裏的活動,直到高一下學期,她整個人都變了,恨不得將自己從這個班級裏抽離出來。

田竹茹告訴我,她曾試過很多方法,想要靠近謝花,想要讓謝花融入這個班級,可最後都是無功而返。

“她的傷害估計從高一下學期就開始了吧。”我邊走邊在心裏與薑靜遠交談,高一下學期開始,數來,也有一年半的時間了。

我試想一下,如果是我,我會瘋。

“突然有點自愧不如。”我在心裏自嘲說道,“我隻是不能說不能聽,便恨不得從一些比自己慘的人身上尋求慰藉,而謝花……”

後麵的話我沒有繼續說下去。

這或許就是身在黑暗,心在光明。

世界以痛吻我,我卻報之以歌,以前我尚未理解這句話的含義,而現在,我卻有些懂了。

有些人,或許生來就有這樣的品質。

“不要這樣想佳佳,你現在要做的事,也是一件很偉大的事。”

偉大嗎?

我暫時也說不上來。

薑靜遠說得對,若是為了自保,我該離開那個宿舍,可當想起對方偷偷哭得樣子,看著對方塞過來的那張紙條時,我怎能離開。

做點什麽吧,盡管那是微不足道的。

我隨便買了幾包零食,提著回了宿舍。

推開宿舍門之前,我將臉上的那份憂愁換成了笑臉,隻是我剛一推開門,就看到謝花正在打包我的行李。

我立即上去製止她。

她看到是我回來,反而往旁邊一站。

“我說過,你不搬,我給你搬。今晚你必須從這個宿舍裏搬出去。”

這是她第一次用手語跟我交流,一身陳舊的睡衣,脖子間若隱若現的紅痕,以及那雙不敢看向我的雙眼。

想裝出一副盛氣淩人的模樣都不會裝。

“哥,你不是說剛見我時,我的眼神很嚇人嗎?”我在心裏向薑靜遠說道。

隻聽薑靜遠淺淺一笑,然後笑著說道,“我是這樣覺得,但謝花這不這樣認為我就不確定了。”

我腦海裏閃過田竹茹今下午告訴我的她對我的印象。

她說:我其實一開始挺害怕的,畢竟都說你性子怪癖不好惹。

我怎麽也得做實一下這個不好惹的形象。

**的被子隻是被謝花卷了起來,我將手裏的東西往桌子上一放,將滾起來的被褥重新鋪開,然後坐在**,盯著謝花看了一會兒。

薑靜遠說過,我的眼神有得時候是有攻擊性的。

現在看著謝花一直躲閃我眼神的雙眼,我暫時有點相信他的這種說法。

“我不太喜歡人多的地方,你都說有空位了,要不你搬過去?”我用手語對她說道。

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雙眼,我在她的眼神中捕捉到了惶恐。

我心裏一軟。

我起身,不顧她反對拍了拍她的肩膀,繼續用手語對她說道,“我覺得我們兩個性格挺搭的,要不我們做個朋友?”

“我們不可能成為朋友,等著吧,你住不了兩天,就會迫不及待地想要搬出去。”

告訴我這句話後,她便爬上了床,然後將自己蒙在了被子裏。

我打開櫥子,趁謝花不注意,拿出手機來,打開錄音設備,然後將手機放到了枕頭底下。

“明天開始,我要無時無刻都跟著她,形影不離。”我在心裏對薑靜遠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