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薑靜遠又四處逛了一下,然後便回了家。

這是我第一次親眼目睹農村吃席的盛狀,薑靜遠跟我說,是他一個叔叔家的哥哥訂婚,而他家裏的空間大,所以就把地點選在了他的家裏。

我原本想找個不被注意的角落坐下,結果步子還沒邁出去,手腕先一步被薑靜遠拽住。

“等一下。”他靠近我,小聲說道。

“怎麽了?”我不解地問。

隻聽他笑著說,“一會兒可能有一場惡戰。”

沒有很多時間給我去思考薑靜遠這句話什麽意思,因為我很快就目睹了這個場麵。

好幾個中年男性,互相推脫著,好像隻是為了一個位置。

那場麵,真的跟打架一樣。

互相謙讓的聲音,我感覺站在村子口都能聽到。

我看得目瞪口呆,而在場的人除了我之外,其他人像是沒看到一般。

於是,我立即問,“這又是個什麽講究?為什麽座位還要謙讓。”

然後,薑靜遠一邊跟我看著麵前糾纏不休的場麵,一邊跟我解釋。

他說他們這邊吃飯座位有講究,什麽主賓副賓,主陪副陪之類的,具體什麽說法,他也不了解,反正每次都是他們搶完了,他在默默坐下。

我今天算是開了一次眼界。

好在他們總算將座位爭執好後,我看著那幾張桌子,卻不知道自己應該坐在哪。

他們這邊似乎男生一桌,女生一桌。

薑靜遠也跟我解釋了,說是因為男生喝酒,女生不喝,所以分了桌。

找這麽看來那我是要和薑靜遠分開坐了。

我有點不適應,要和薑靜遠的那堆親戚坐一起,身邊還沒薑靜遠,怎麽想怎麽不對勁。

我還在想怎麽辦才好,薑靜遠卻率先拽著我的胳膊,拉著我進到一個小屋裏。

我看到了薑靜遠的母親。

她依舊一如既往地熱情,笑著對我說道,“出去玩回來了,趕緊過來吃飯。”

“我不出去吃啊。”我立即問道。

“你要是可以,出去也行。”薑靜遠笑著說道。

我立即搖搖頭。

雖說外麵看著很熱鬧,但我的社交恐懼症不允許。

我被薑靜遠安排在一個小圓桌麵前,看著他和他母親將菜端了過來。

薑靜遠的母親還笑著說,“這都是最好的那一份,我偷偷給你倆留下來的。”

我看著桌子上的豬肘子,燒雞,炒雞,紅燒肉,大蝦,肉丸子和魚,每一份量都不大,與外麵的大盤子不同,一看就是特意留出來的,我不禁問了一句,“沒有菜嗎?”

薑靜遠笑著遞給我一瓶果汁,“佳佳,你要知道在這裏吃席,菜隻是陪襯品。”

他說著,身後他母親端過兩盤素材,我看著被掩蓋在肉底下的菜葉子,一時驚歎地說不出話來。

果然是陪襯品。

我接過果汁,悻悻問道,“這一桌,一定很貴吧。”

全是硬菜,一想就不便宜,結果我卻得到了一個跟我意料當中相反的答案。

“還可以,反正比在城市裏吃飯要便宜。”

這裏真的是一個神奇的地方,我這樣想。

薑靜遠把我安頓好,我看著他拿著一瓶果汁,似乎要往外走。

“你要出去啊。”我問。

“出去轉一圈,外麵都是長輩,我不露麵不太好,不過今天的主角不是我,我露個麵就行,等我。”

他說完便掀開門簾走了出去。

我的這個方位,剛好能看到外麵的場景。

我看到他跟外麵那些長輩說抱歉,自己不能喝酒,隻能以果汁代替。

那些長輩也沒說什麽,隻是笑著說。

“酒這東西不喝就不喝了。”

“喝什麽酒,我們老薑家難得出一個文人。”

“強強現在還在寫書是吧,真可謂是光宗耀祖了。”

我沒忍住笑出聲來,看著薑靜遠一桌桌應付過去,心裏不禁想到,在這裏辦這些事,還真是有些道道。

若是我和薑靜遠……

這個念頭一出便快速被我掐斷,想到自己又在胡思亂想,我拍了自己兩下,外邊薑靜遠已經到了最後一個桌。

喜氣洋洋的氛圍撲麵而來。

這是我以前從未感受到過的稀奇的場麵。

我心裏一動,拿出手機,將眼前的畫麵拍了下來。

生活百態,不到處走一走看一看,還真是有點可惜。

最後一桌結束後,薑靜遠返了回來,瓶裏的果汁已經見底,我想著要不要再給他拿一個,就看到他從桌子底下拿出一瓶白酒。

“我爸珍藏的。”他對我說,“我得嚐嚐。”

“哥,你不是不會喝酒嗎?”我問。

他笑著在我麵前坐了下來,“那隻是說辭,跟那麽多人喝下來,我可能得被抬出去。”

於是,我看他打開瓶蓋,連杯子都沒拿,直接倒滿了瓶蓋。

“最多也就這些量了。”

我沒忍住笑了出來,然後突然想到一件事,“哥,我們今天開車來的。”

我說完後,看到他一愣,然後又將酒到了回去,放回到原位。

“給我一瓶果汁吧。”他麵無表情說著。

這一次,我是真的沒忍住,毫不留情地笑了出來。

他也終是沒忍住,笑了兩聲,打開手裏的果汁。

“幹杯!”他舉起手中的果汁,對我說道。

我迎合上去,笑著說道,“幹杯。”

“敬過去,敬未來。”他又補充了一句。

我舉著手中的果汁,輕輕跟他碰了一下。

“幹杯!”我笑著說道。

要敬過去和未來,也要敬我,敬你。

敬這段時間出現在我身邊的所有人。

……

下午兩點,我和薑靜遠告別這個地方,經過三個小時的車途,最終還是到了薑靜遠家。

回到家時已經是五點多。

薑靜遠問我想要吃點什麽,我摸了摸自己還有些撐的肚子。

“我不想吃。”我對薑靜遠說道,語氣有些悶悶不樂。我說著看了看後座那一大包吃的,那是我們臨走時薑靜遠母親非要塞給我們的。

說起這個來還有點尷尬,而這點尷尬,也是我壞情緒的來源。

當時薑靜遠去開車,我就陪著薑靜遠的母親往外提東西,然後我就聽到一個我不知道的薑靜遠的什麽親戚跟薑靜遠母親竊竊私語道,“這是你兒媳婦?”

按理說這句話今天我聽了好幾遍,也沒什麽,但最主要的是,我聽到薑靜遠的母親笑著說了一句,“現在還不是呢。”

她們以為我聽不到,可當時周圍的環境意外的安靜,我全聽了進去。

什麽叫現在還不是?

她們還在笑著說著什麽,但我已經沒有勇氣聽下去。

我挎著東西快速向外麵走去,然後鑽進薑靜遠的車裏。

當時薑靜遠看著我表情一愣,然後笑著說,“誰又取笑你了,怎麽臉紅成這樣。”

這個時候我就很想跟薑靜遠說一句,其實你可以當做沒看到。

但最終我還是沒回薑靜遠這句話。

隻是我沒想到,尷尬的事情還在後麵。

當我們準備走得時候,我們搖下車窗,跟薑靜遠的家人道別。

我們的車子駛出去幾米,車窗還沒完全放上去,我就聽到人群裏不知誰說了一句,“怎麽就還不是你兒媳婦呢?你看她倆,多像一對剛結婚的小情侶。”

這句話,我和薑靜遠都聽見了。

我知道薑靜遠帶我來隻是想讓我感受一下這裏的民土風情,順便帶我看看他長大的地方。

但這一句話……

回程車裏曖昧的氛圍讓我渾身不適,我偷偷看薑靜遠,他倒是依舊一臉坦**的樣子,仿佛沒聽到那些話一樣。

是因為不在乎,所以才可以完完全全的當成玩笑話對待嗎?

我再一次偷偷瞥向薑靜遠,想在他臉上找出一點不自在的神情。

可看來看去,卻不得不承認,好像不自在的隻有我自己。

於是回來的時候,我假裝睡了一路。

可能是察覺到我的情緒,薑靜遠關心問道,“怎麽了?”

“沒事。”

嘴上說著沒事,但我的語氣卻還是出賣了我。

我發現情緒來的時候,我總是很難控製不住自己,一直去想一件事,我就會去鑽牛角尖。

就比如回來的路上,我一直在思索的問題,我先是想薑靜遠根本對我沒有那種意思,他從未往那方麵想過,所以麵對別人的調侃,他能坦然的應對,而且他跟我解釋了,所以沒必要解釋第二遍。

想著想著,我就突然覺得自己很自作多情。

薑靜遠依舊向往常那般對我,隻是有了不純心思的我想偏了罷了。

然後我就從糾結薑靜遠為什麽能那麽坦然上麵,開始生自己的氣,到現在,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在鬧誰的情緒。

眉間突然傳來觸感,我先是一驚,才後知後覺是薑靜遠在輕輕揉我眉間。

我還聽他笑著說,“還說沒事,這眉頭都皺到一起了。”

我發現自己很沒骨氣,要不然怎麽他一笑,我心就軟了下來。

“帶你吃點東西,然後送你回家,你要是再不回去,你爸爸就要殺到我這裏來了。”

我聽到“回家”這兩個字,臉上便立即露出了生無可戀的表情。

我的表情逗笑了薑靜遠,他的手突然轉移到我發頂,輕輕揉了一下。

“想吃什麽?”他問。

“你做的!”我說道。

“好,那先去我家,我給你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