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那一頓吃得太豐盛,晚上並沒有感覺到多餓。
但我看到薑靜遠在廚房裏忙碌的身影時,又覺得吃一點不是不行。
我趴在廚房門口,看到薑靜遠先用熱水輕輕燙一燙西紅柿,西紅柿外麵那層皮便輕易被剝了下來。
他轉身看到我,笑著從冰箱裏拿了一盒酸奶遞給我。
“先喝點這個。”
我接過來,眼睛依舊直勾勾地看著他的一舉一動。
我感覺,有些東西,其實我也可以學一學。
“哥,你教我做飯好不好。”我開口問道。
背對著我的身影一頓,我看到他放下手下的刀,轉過身來溫柔地笑著看著我。
“想學做飯?”他問。
我點點頭。
“怎麽突然想學做飯了?”
我短暫思索了一下,然後小聲說道,“因為我覺得自己很笨。”
我的母親心疼我,所以那時關於我生活上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她來收拾。
想我那段時間,整天忙著抱怨不公,忙著去質問生活的意義,卻沒有意識到真正的生活早已經被自己主動放棄。
我變成了一個離去我母親就隻能靠點外賣過活的巨嬰。
我想學做飯,想把自己過去丟掉的一點一點撿回來。
“好啊。佳佳想學,我就教。”
聽到他這麽說,我臉上露出笑意,然後我便看到他笑了,手突然伸過來,捏了捏的臉頰,“肯笑了。”
我撇了撇嘴沒說話。
好在薑靜遠也沒繼續糾結這個話題,而是說道,“不是要學嗎?過來幫忙。”
這一晚上,我跟著薑靜遠一起,做了一份簡單的晚餐。
我切菜,薑靜遠炒菜,還煮了一鍋湯。
明明是我第一次做,但我們之間的配合卻無比默契,用他們的話來說,我們之間的默契像老夫老妻一樣。
想到這,我的臉又不禁紅了起來。
然而我這個樣子,又被薑靜遠看了去。
他不明所以地開了開窗子,然後對我說道,“是不是這裏麵太熱了。”
我覺得薑靜遠也很是奇怪,明明有時很會,但有時傻的也跟木頭一樣。
一直到七點半左右,我們才吃上晚餐。
即使我不是很餓,但我依舊吃了不少。
飯桌上,薑靜遠突然問我,“現在能跟我說說,今下午回來怎麽了嗎?是不是我家裏人惹你不開心了。”
薑靜遠就是這樣,每件事他都想弄清緣由,就算我現在不說,以後也絕對躲不過。
我想了想,然後鼓起勇氣問道,“哥,你說如果你喜歡的人不喜歡你怎麽辦?”
我說完這句話後,看到薑靜遠的表情一怔。
“你……你問他了?”
他說這句話的語氣,我總感覺有些緊張。
但我此刻的注意力還是在他這句話上,我果斷搖搖頭,“沒有。”
然後我就看到他鬆了一口氣,是真的很明顯那種。
“你沒問怎麽知道呢?”
“因為感覺很明顯啊,他對我很好,但就是沒那方麵的好,你懂吧。”我說著,又自顧自歎了口氣,“你也夠嗆懂,畢竟你也沒談過戀愛。”
說完這句話後,我的額頭就輕輕被敲了一下。
“現在都開始調侃我了。”他笑著說道。
我聳聳肩,故作威脅道,“今天阿姨可是跟我說了很多哦,我知道了關於你的很多的小秘密。”
他放下手中的東西,突然往我麵前靠近了一下,然後笑著對我說,“那你一定會幫我保密的對不對。”
這人!
算了,我還是沒有能抵抗他笑容的能力,我別過眼神,不肯妥協般說了句,“看我心情吧。”
我說完後久久沒有聽到回應,於是便偷偷去看他,然後就看到他若有所思的表情。
我剛想問他怎麽了,隻是話還沒說出口,就聽他說,“佳佳,對方沒表現出來,說不定隻是暫時不好表現。”
“會是這樣嗎?”我半知半解地問。
他點點頭,“畢竟感情不是一句我喜歡你和回應我也喜歡你就能解決的事,那樣的感情叫過家家,而真正的感情,是要顧慮很多的。”
“可感情不就是兩廂情願嗎?如果兩個互相喜歡的人不能在一起,那多可惜。”我說道。
“生活裏本來就有很多遺憾的事。”他笑著說道。
我沒再做聲。
生活真的好複雜,我以為我成為一個正常人,就可以在生活的這場遊戲裏遊刃有餘。
可現在看起來並非如此。
“臉又喪起來了。”薑靜遠的聲音傳來,我抬頭看他,聽他繼續說道,“你就這樣想,或許那個人還在等那個最佳時機,等時機到了,該有的情感就表現出來了。”
“可若是時機一直不到呢?”
我原本隻是隨口問一句,卻沒想到能聽到薑靜遠這麽篤定地回複。
他說,“不會的!那一刻,肯定會來。”
……
我想一定是薑靜遠的話起了作用,我喪下去的心情竟然重新活了過來。
然而當我推開家門時,家裏漆黑一片,父親的聲音從客廳裏傳過來,“回來了。”
這種情景,還真把我嚇了一跳。
好在我來之前已經做好的準備。
薑靜遠說得對,我必須要跟父親聊一聊,單純地說一些氣話沒用。
我打開燈,深呼吸一口氣,朝客廳走了過去。
“爸,我跟你談談。”我率先開口說道。
接下來的時間裏,我與父親麵對麵坐著,聊了很久很久。
再回來之前,薑靜遠陪著我模擬了一次這樣的場景。
他說得對,父親不會那麽輕易鬆口,我那些類似於斷絕關係的話在他眼裏根本就是不痛不癢。
“我不知道你在擔心什麽,我說了他不是壞人,我之所以能恢複正常,是他幫了我。”
“你別跟我說這些。”父親打斷了我。
畫麵進入了一個比較僵持的階段。
我無奈歎出一口氣,看著這段時間快速蒼老的父親。
“你知道媽媽的死對我打擊有多大嗎?我差一點就撐不住了。”
終於,我在父親的眼裏看到了情緒波動。
“後來的生活裏,是他在幫我。”
“他當時都在昏迷怎麽幫你。”父親說道。
果然,薑靜遠說得對,他還是去調查了。
其實也不用可以調查,畢竟薑靜遠已經在網上自爆身份了。
“你別管。”我的語氣也不再像一開始那麽理智,也變得急躁起來,“反正如果沒有他,我現在一定很糟糕,我知道你是怕我腦子一熱被人騙,但你放心,我知道我媽是怎麽死的,我不會走他的老路。”
“你!”父親氣急敗壞地從沙發上起身,突然,我看他緩緩歎出一口氣,“這一輩子,你是都不打算放下這件事了嗎?”
我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說了一句,“有一句話說得好,原諒容易忘記難。這樣看來,放下與不放下,也沒多大意義。”
我也起身,走到我父親麵前,輕輕對他說道,“如果你願意,你可以一直是我爸,我以後搬出去了獨立了也會回來看你,也會給你養老,但是我能做的,也就這麽多了。”
許是看他的身形消瘦,我伸出手,輕輕抱了抱他。
“爸,我已經過了那個什麽都需要你們來噓寒問暖的年齡了,後麵讓我自己走,好嗎?”
我不管他什麽反應,而是說完這句話,便掉頭回自己房間,進屋之前,我又轉身對他說了一句,“薑靜遠真的是好人,你以後會知道的。”
說完這句,我便頭也不回走進了自己的房間。
我沒有開燈,僅是憑著窗外照進來的那一點點光。
我拿出手機,給薑靜遠撥過去電話。
我此刻很想見一見他,如果不可能,聽一聽他的聲音也好。
電話很快被接通,薑靜遠令人心安的聲音隔著屏幕傳來,“結束了?”
“嗯。”我輕聲說道,思考了很久後,我又突然開口說道,“我想自己攢錢讀大學。”
想自己支撐自己,想快點獨立,想下一次和我父親說話時可以有應對一切的底氣。
“好。”對方不解思索的回答傳了過來。
我低聲一笑,“不覺得我可笑嗎?”
“這有什麽可笑的。”他說,“讀大學有助學貸款,補助金,學校裏還有勤工助學崗位,再努努力拿點獎學金,平時空閑的時候可以兼兼職。”
“聽你這麽說,我突然覺得自己又可以了。”我笑著說道。
“本來就很可以”
“哥,我好想見你。”我突然說道。
即使才剛分別,而明天也會相見,但無論那一刻,都不是現在。
而現在的我特別特別想見你。
“去窗台。”
我跟著薑靜遠的指示走到窗台。
“左邊的路燈下。”
於是我在左邊的路燈下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你怎麽還沒走!”我幾乎是叫了出來。
即使距離有點遠,我看不清薑靜遠的麵孔,但即使是這樣一個身影,都讓我此刻無比安心。
我的心情在他出現那一刻就已經被治愈了百分之七十,而當聽完他說得那句話,沮喪的心情則是一掃而空。
他說,“怕你受了委屈,沒看到你好好的,我怎麽能離開。”
就在此刻,我腦子一熱,很想衝下去,抱一抱他。
可外麵的人和門終是阻擋了我的步伐。
於是,我看到路燈下的薑靜遠對我招了招手。
電話裏,是他的聲音,“今晚不要熬夜,早點睡,明天早上我來接你,送你去上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