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薑靜遠約好的時間是七點。
但淩晨五點,我就從睡夢中清醒。
說實話,這一整晚,我都沒睡好。
盡管我昨晚那麽和我父親說,但我還是會擔心,我的父親,會不會去找薑靜遠。
我輕輕歎出一口氣,從**坐起來,就這麽坐著。
手機聊天記錄還停留在昨晚的互道晚安,薑靜遠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但是感覺他現在幾乎將大部分精力全部放在我這。
我打開微博搜了搜。
那件事毫無進展,廣場上每天都會有幾個營銷號罵罵咧咧,那個抄襲者偶爾會出來陰陽怪氣兩句。
現在到底怎樣了。
薑靜遠一直說讓我放寬心,他會解決這件事,想來這件事也沒有我能可以插進去手的地方,或許正是因為如此,我擔憂的同時又多了一份挫敗。
我生活裏大大小小的事似乎都可以找薑靜遠。
而有些關於薑靜遠的事,有些我隻能無能為力。
到七點的時間還很漫長,我就這樣坐在**,思緒從薑靜遠這件千頭萬緒的事情上,慢慢的又飄到我的比賽當中。
我已經很多年沒有參加比賽了。
以前參加比賽對我來說似乎是家常便飯,那個時候我的家裏擺滿了各種各樣的獎杯和證書,隻不過在我出事以後,那些東西就被收了起來。
我再也沒有見過。
我也不想去探究,現在的它們在哪裏。
記憶恢複以後,我還是覺得,現在的我和十歲時的我似乎不能完美融合。
中間這段八年困頓又掙紮的長河,將時光兩邊的人似乎分裂開來。
薑靜遠告訴我他幫我報名時我那一瞬間的錯亂大概便來源於於此。
人們總說要跟自己比較,比較的背後,是害怕比不過過去的自己。
我雖然表現得不明顯,甚至有時連自己都可以忽略,但內心深處總是會替我記住這份恐懼。
在某些時刻,便會浮上心頭提醒我。
我退出微博,點進手機相冊,看了看那天拍的照片,想著薑靜遠跟我說過的那些村裏的典故。
我又點進一些關於這方麵的作品當中,文字,圖畫,我都一一看來。
我心裏應該是有一個雛形,隻是不知為何,我隻能隱隱約約感覺到它的存在,卻不能真真正正看清。
在我看來,畫同文字一樣,也會講究故事感。
我一直在腦海裏嚐試描繪一個比較立體的故事,隻是我還沒有成功。
就這樣一直到薑靜遠的消息發來,我還是毫無頭緒。
我暫時將這件事放到腦後,起來收拾了一下,背起書包往外走。
天氣越來越冷,我裹緊了身上的外套,薑靜遠每次都會在車外等我。
與往前不同,今天薑靜遠靠在車邊,眼睛看著前方,看到我時,他笑著朝我走過來,走到我麵前時,我看到他的表情愣了一下。
突然,他的臉湊了過來。
我頓時瞪大了雙眼。
這是我第一次這麽近距離看薑靜遠的眼睛,一雙很幹淨的眼睛,像是不摻雜任何雜念。
“又沒睡好?”我聽到他問。
我點點頭。
我的黑眼圈應該是很明顯,因為我看到他輕輕皺了皺眉。
“還是因為你的父親?”他又問。
我搖搖頭,又點點頭。
事發肯定是因為他,但後來我又想了很多很多。
失眠的時候怎麽可能隻想一件事。
“吃早飯了嗎?”他又笑著問。
我搖搖頭,“沒有。”
他忽然牽起我的手腕,笑著對我說,“那先帶你去吃早餐。”
我們去了我們學校門口不遠處的一家早餐店。
薑靜遠熟知我所有的喜好,他把所有東西都調好,才把那碗豆腐腦放到我麵前。
“趁熱吃吧。”他說。
一口下肚,溫熱席卷全身,我才感覺自己重新活了過來。
我一邊吃著一邊看薑靜遠,他這個人真的是從裏到外非常完美的統一,就連吃個東西,都是那麽斯文。
“比賽的事情有思路了嗎?”他問。
“還沒有。”我放下手裏的勺子,輕輕歎出一口氣,“畫麵比較零碎。”
我跟薑靜遠說了一下我的困惑,我看到他輕微蹙眉,一會兒,他拿起手機,“我發給你一份文檔,你接受一下。”
我疑惑地拿起手機,打開看到那是一份初稿。
而且是薑靜遠的下一本小說。
我蹭地抬起頭,滿臉驚訝。
他應該是被我的樣子逗笑了,跟我解釋道,“我的新文,讓你先看一看,也是關於習俗的,你找找靈感。”
我壓製住心底的喜悅。
這豈止是靈感!
這還是我的精神食糧!
雖然這樣說有一點誇張,但拋開我和薑靜遠的關係不說,作為一個鳳尾絲蘭小說的瘋狂愛好者,能看到自己喜歡的太太開新文是一件非常值得開心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目前隻有我一個人能看到。
“那麽激動?”薑靜遠笑著問我。
我快速的點點頭。
人一興奮過頭了,就容易語無倫次,就像我現在,明明心裏情緒波濤洶湧,卻說不出什麽感人的話來。
思來想去,也就說出了一句,“哥,你真好!”
能遇到一個交心的人真的很不容易,所以即使薑靜遠不喜歡我,我們之間隻是現在這樣的感情,都夠我珍惜一輩子。
薑靜遠突然湊過來,像往常那樣,抬手摸了摸我的發頂,然後笑著對我說道,“趕緊吃飯,要不然一會兒涼了。”接著,他又補充了一句,“放寬心,有些解決不了的事,還有我在。”
……
看薑靜遠這篇新的小說之前,我先給他發過去了一張數學卷子和一張文綜卷子。
這是薑靜遠特意叮囑的,說是防止我隻顧著看小說,忘了打卡學習。
一天有三節自習課,我做完老師布置的任務和薑靜遠安排的任務後,也已經到了晚上。
離放學還有十五分鍾。
我往教室後方看了一眼,然後拿出了手機。
打開了我期望很久的文檔。
薑靜遠過往寫的故事裏,每一個人物形象都在被善意對待,即使是所謂的虐文裏,也沒有令人討厭的角色出現。
大多數的不可得隻是因為生活的無可奈何。
我很喜歡薑靜遠的一句話:生活本就是一篇冗長的虐文,我們要做的無非就是苦中作樂。
薑靜遠的這篇小說裏是一個接著一個小故事組成。
可能是去過薑靜遠的家一趟,我對這些故事發生的背景無比熟悉。
看似是單獨的小故事,但背景卻能很好地連接起來,我依舊看得津津有味,甚至連下課鈴聲響起,我都沒注意。
當田竹茹和謝花拍了拍我的胳膊時,我從故事中抬起頭來。
“回宿舍了!”田竹茹比劃著雙手對我說道。
我一愣,然後抬起手,對她們說,“你們先回去。”
此時的我,特別想和薑靜遠討論一下,關於他寫得這篇小說。
田竹茹和謝花臉上雖說閃過一絲疑惑,但是她們向來尊重我的決定。
等教室裏隻剩下我後,我立即給薑靜遠撥過去電話。
電話被接通,在他說話之前,我提前說道,“哥,我想跟你聊聊,關於你這篇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