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罪心理性本善 人命算什麽?

現場勘查進行了五個小時才宣告結束,陳法醫帶著屍體先回了局裏。案發的地下停車場使用的是自動門禁,沒有安排保安值班,估計凶手在行凶前已經踩過點了,故意選取了這麽一處沒有目擊證人的地方,並將時間選在了淩晨。

三天之後,dna鑒定結果出來了,死者確係附屬醫院的付連山,陳法醫的屍檢結果表明死者致命傷在勁部,一刀斃命,幹淨利落,不論是現場發現的死者右手還是爆炸,都是凶手在死者死後才弄出來的。

死者的右手是死後砍下來這一點與其他幾位死者的一致,但為什麽凶手這一次沒有費心藏起死者屍體的其它部分,而是選擇了這樣極端的方式呢?不論從操作的危險性還是易暴露性上來講,凶手完全沒有必要鋌而走險,要知道,如果爆炸發生時現場還有其他人,凶手逃走時完全有可能被人看到或者更壞的,直接被抓到。

風塵仆仆從外地趕回來的崔誌佳剛下火車就迫不及待地給文沫打電話:“沫兒,我把王利平帶回來了,他重要線索向我們提供。”一臉鬱悶的王利平在聽到崔誌佳狗腿的話時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對自己像頭惡狼似的,怎麽回來變綿羊了呢?

要說也該王利平倒黴,當初附屬醫院檔案室的火就是他本人在付連山的指使下放的,他為此丟掉工作也是兩人事先商量好的。付連山甚至大出血地給了他三十萬塊錢,隻是要求他必須在事成之後離開j市,去哪隨便,但再也不能跟醫院的人聯係了。王利平本來在本市就沒有什麽親人了,去哪都是去。

王利平嘴上答應得痛快。火也放了,檔案也燒了,拿著錢離開了j市。但付連山千算萬算,也不可能知道王利平在醫院處了個小女朋友。他走了之後心裏還惦記著那女孩,找到落腳地後跟女孩又聯係上了,直忽悠女孩跟他走,可是女孩家人都在這,工作又還算穩定。便一直也沒答應。後來崔誌佳想找王利平,從醫院其他人身上一點點摸到了女孩這裏,最終得知了王利平的新手機號碼,在當地警方的幫助下,把在出租房裏睡大覺的王利平抓個正著。又軟硬兼施地把人帶回來了。

但可惜的是,王利平知道得不限。除了知道要求他放火的人是付連山外,隻隱約聽到過有一次付連山跟人通電話,隻說事情都處理好了。三年前的檔案都已經化為灰燼了,當時參與手術的人,知情者隻剩下他們三人。付連山在電話中還提到了闞怡然的名字。

這個名字對於文沫他們而言還有些陌生,還是王利平解釋了下才明白過來。闞怡然也是醫院的護士,正好還和兩位女死者一樣都是腫瘤科的,早在一個多月前出車禍死亡了。差不多就在檔案室失火前不久。

附屬醫院還真是多災多難啊。文沫和崔誌佳將公安局內與附屬醫院有關的卷宗全調了出來,發現除了現在發生的四起連環殺人案外,還有稍微早些時候發生的兩起事件:一起是闞怡然半夜出車禍當場死者,另一起是醫院麻醉師呂瑞清被人迷暈後凍死的案件。兩起案件都沒能找到直接負責人。

文沫直覺這兩人的死也有問題。闞怡然——護士,呂瑞清——麻醉師。孟芸芸——護士,馮映雪——護士。安勁鬆——院長、安明玨之父,安明玨——接受兩次器官移植的病人、失蹤,付連山——腫瘤科主治醫師、主刀醫生。如果所有的死者都與安明玨有關,那麽案子的冰山一角已經露出來了:安明玨的移植手術有問題!

文沫覺得現在他們有必要再登門拜訪喬婭了。做為安明玨的枕邊人,喬婭不可能對安明玨的事一無所知,安明玨兩次移植手術中究竟哪一次出了問題。到底出了什麽事導致現在有人為了當年的事已經先後連殺6人,另一人下落不明。

打開門看到門外站著的兩名警察時,喬婭的臉色更加難看了,加上掩飾不住的心虛,喬婭的態度很是不好:“有什麽事嗎?我婆婆現在可沒精神見外人,她什麽也不知道。”半點沒有讓開請兩人進門去的打算。

崔誌佳直接無視喬婭眼中的敵意,幹巴巴地問道:“今天我們來不是找你婆婆,而是專門來找你的。你也別想著否認隱瞞什麽,大家都是明白人,幹脆打開天窗說亮話。你丈夫安明玨失蹤這麽久了你也沒有去報案,恐怕你早知道他凶多吉少了吧?人都死了,你的隱瞞還有什麽意義?告訴我們,安明玨兩次移植手術到底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發生過?”

喬婭震驚地望著崔誌佳,後者一臉篤定地回望過去。數分鍾後,喬婭敗下陣來,不再看他們二人,回身往客廳走去,頹廢地坐在沙發上,“你們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回答你,不過我有個要求。”

“你先說說看,隻要我們能做到的,我們會盡力滿足你的。”

“保護我的我婆婆的安全。”喬婭看到說完這句話後崔誌佳嚴肅的臉後補充道:“別誤會,我們兩人沒做過什麽犯法的事,但我們是知情人,當初也沒有阻止過,事後也沒能澄清事實,估計如果凶手知道了,也會想要殺了我們的。”

得到了崔誌佳的保證,喬婭便一五一十地說起了事實的經過:“我丈夫那人說好聽點叫紈絝,說不好聽的就是一混吃等死的主,沒辦法,誰讓人家有個有錢的爹呢,有當紈絝的資本。我也不是什麽勤快人,本質上跟安明玨沒有太大區別。”

“我認識安明玨的時候他才20出頭,卻是j市娛樂場所的熟客了。那個時候他就愛玩,生活沒有節製,所以我們剛結婚就得了肝硬化,發現的時候已經沒有治療價值了。當時還是院長的公公為他安排了肝髒移植手術,用的肝源就是我婆婆的,他們兩人血型剛好合適。安明玨術後恢複得很好,除了要終生服藥,其它一切都跟正常人差不多。如果他一直愛惜些自己的身體,再活個十幾二十年也不是沒可能的。便安明玨是什麽人?怎麽可能因為身體原因就不出去鬼混胡鬧呢?結婚這麽多年,孩子都快十歲了,他還是該玩玩,永遠長不大的樣子。”

“三年前,據他第一次移植手術後不過7年多,他的肝髒功能再次出現問題,原先移植的肝髒快要壞死了,可婆婆的身體虛弱,已經不適合再次做移植肝源了。可是公公有錢,這個世界上有句話叫有錢能使鬼推磨,所以公公花錢買了個肝髒。十萬塊,隻用十萬塊,就有一大票人願意換肝給安明玨,拯救他那可悲的性命。於是第二次手術準備好了, 移植得很是成功。但也許是老天爺也覺得安明玨根本不配再活在這個世上了吧,手術後不到24小時,新移植的肝髒發生了罕見的強烈排斥反應,危及到了他的生命,隻能選擇摘除了。”

“人沒肝可是活不下去的。這麽緊急的情況下,再重新買肝源根本來不及,於是公公膽大包天地測試了選擇了當時在醫院一同進行手術的一個女人的肝髒,誰讓她是當時唯一與安明玨血型合適的供體呢?這個秘密隻有我們一家加上當時的主刀醫生知道,在手術室門口我親耳聽見我公公跟等待妻子出手術室的男子說檢查出了她患有早期肝癌,需要做切除手術,那個男人簽了同意書,絲毫不知道所謂的肝癌隻不過是借口罷了。在那男人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他可憐的妻子昏迷中失去了一部分肝髒。”

文沫與崔誌佳聽完喬婭的講述,內心很是震驚:“你是說,你的公公利用職務之便,盜割了病人身上完全健康的器官?”

喬婭冷笑:“嗬嗬,震驚嗎?人之常情罷了,你們不知道我公公婆婆有多愛他們的寶貝兒子,別說器官,要是有可能,用別人的命換安明玨的命,他們都敢換。父母之愛子,可以無所不用其極。”

“你知道這個男人或者他妻子的名字嗎?”

喬婭搖了搖頭:“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可沒那麽好的心理素質,知道了會吃不下飯睡不著覺的。我丈夫他,欠了人家一條命。其實明玨這麽長時間沒回來,我就知道他可能出事了,雖然這麽說很不好,但是,這個世上沒有他也許更美好。這麽多年了,我也看透了,我們之間原本就沒有愛情,不怕你們笑話,要不是看他家有錢,我也不可能跟他。但是我現在才想明白,有錢有什麽用?一個女人,還是想找個男人好好愛她,疼她才是真的。錢再多,人死了也帶不走。”

出了安勁鬆家,崔誌佳好久也沒有說話,直到他們開車回到了公安局,臨下車前,他一把拉住文沫的手,悶悶地說:“我真的愛你,會好好對你的。”說完也不等文沫的反應,自己先推開門下了車。